第六章 下毒

季蔷独饮杯中清酒,略有醉意上头,她酒量前世便不好,今世似乎还是依旧,一如既往的烂。

“爹爹,我想出去走走。”

季元勋点头,叮嘱道:“莫走太远,又事便让喜儿来通禀我。”

“嗯。”季蔷淡淡应了一声,便蹑手蹑脚退出大殿。

夜风微凉,吹着季蔷醉意微醺的面庞,酒气似乎消散了一半,季蔷倚栏眺望,整座皇城的繁华收于眼底。

这一切熟悉,也令人哀恸,她曾经所有的一切葬送在这片高城之中。

“你可知送男子簪子是为何意?”

听到声音,季蔷猛然回头,那张让她临死前感到厌恶万分的面容,映入眼帘。

夏成慕盯着她,看的出他不大愉快,或者说,怒气不小。

季蔷明白他话中意指何人,皱眉不悦道:“他尚且年幼,六皇子怎的会生出这样心思。”

“我多心多疑还不是因为你,你日日避着我究竟为何。”

夏成慕情绪有些激动,从未有人如此待他,比起说在意季蔷,他最不能容忍的是这种忽视。

“小女无话可说,是六皇子多虑了。”

季蔷不想与他理论,每每见到他,她都无法忘却这个曾经与他浓情蜜意的人将她人生推入谷底。

刚要离开却被夏成慕拉住衣摆,“你要躲我到何时?”

“六皇子请自重!”季蔷甩开夏成慕的手,“男女有别,更何况您是皇子身份贵重,莫要让旁人误会。”

说罢,季蔷离开,浅色的纱衣宛若秋风卷过的落叶,飘飘然从夏成慕手中消失,只留下淡淡余香。

一旁站着的小厮看的提心吊胆,只敢怯怯的问一声道:“六皇子,季姑娘她…”

夏成慕暴怒:“不识抬举!”

若论从前,季蔷自然是对夏成慕百依百顺,她的眼中天地之间,只有夏成慕一人配得上郎艳独绝。

她被那愚蠢的爱蒙蔽双眼,以至于最后一刻才幡然醒悟。

夜风起,悬挂在楼阁的宫灯微摇,夏璟年衣袂扬起,二人照面相迎。

抬眼望着面前难以捉摸的男人,以齐王殿下的身份站在自己面前,季蔷也不知该是何反应,语气有些僵硬道:“怎么,你也拦我?”

“不曾。”说罢,夏璟年微微侧身,替季蔷让了让路。

随后,她疾步离开。

她神情冷峻的像只狐狸,孤僻冷傲,似乎面对谁都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随行的侍卫试探性地问道:“殿下,可要对她…”

夏璟年神色蓦然阴沉,“别动她。”

“可是那日她看到您的脸,倘若日后…”

夏璟年侧首,看着身边的侍卫,低语道:“别在这儿给我自作聪明,本王的事何事让你来插手。”

看着那一抹粉色的身影融入黑夜,渐渐由线化作点,直直消失。

夏璟年倒是想真正认识她,方才见到气急败坏离开的夏成慕,似乎她身上有着不少秘密。

回到府中时季蔷便去了玄阁,听人说今日季阳整个人都是病恹恹的样子,也无食欲,要不是因为白氏规劝,恐怕连那些清粥也不会喝。

季蔷刚进屋,一老妇便急匆匆地赶上前,俯在季蔷耳边说了些什么,季蔷原本平和的神色骤变。

攥紧手里的锦帕道:“把人给我叫来。”

季元勋还有公务故留在宫里,府内也只有白氏,杜姨娘进门时季蔷只坐在藤椅上,怀中抱着一只黄狗,那黄狗是杜姨娘带进门的。

杜姨娘笑道:“你怎么把这畜生抱来了,世子生着病,别让这东西惊扰了他。”

烛光微光,淡黄色的光笼罩着季蔷,她抱着黄狗似是像逗着婴儿一般呢喃,不抬头看杜姨娘却轻声道:“姨娘今日来看过阳儿了?”

杜姨娘俯身坐下,“是,世子此番病情颇重,我也有些忧心。”

“那真让姨娘费心了。”

恰时,喜儿进屋,端着煎好的汤药,递到季蔷面前,在场的所有人,杜姨娘的目光最是炽热,紧盯着那碗汤药。

季蔷将怀中的黄狗放下,伸手去接碗时,手分明迟了一刻,翠青色的瓷碗摔落在地,褐色药汁四溅。

一旁的黄狗习惯性的凑上前,添了几口。

“不可!”杜姨娘身边的钰儿惊呼。

话音刚落,不出片刻那只黄狗猝然到底,口中狂吐白沫,房中下人震惊黄狗的暴毙,只有季蔷平静的望向杜姨娘。

“你,刚刚喊什么。”季蔷目光看向钰儿。

钰儿只顾着发抖,不敢出声,年轻不知事,那只狗是她日日悉心照料,故也有些感情,她知道那碗要有毒,所以才会叫出声。

“奴婢…奴婢没喊什么…”

季蔷低眉,看着脚边一动不动的黄狗,若是她没有让人留心季阳的衣食,说不定今日躺在床上暴毙而亡的就是他的亲弟弟。

季蔷目光阴冷,“还不说实话?是不是有人背后指使。”

“没有人…没有人指使我…”

“来人,拖出去。”

闻声,钰儿忙不迭跪倒在地,连连道:“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声音小些。”季蔷语气狠厉,“阳儿还在安寝,若是吵醒了他便拔了你的舌头。”

语毕,季蔷又看向杜姨娘,她倒是端坐着,可细瞧去那额际渗出豆大的汗珠一点也不假。

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指使人在阳儿药中下毒。

“姨娘,您觉得,这毒应该是谁下的呢。”

杜姨娘只低着头,一言不发,直到一旁的彩儿推了她几下,她才有了意识,急忙道:“不…不知道是何人,其心当诛…”

季蔷粲然一笑,“好一句其心当诛,钰儿,现在说是谁指使你,我还能留你一条命。”

钰儿颓丧,她看了一眼杜姨娘,换来的却是喜儿的威胁的目光,是了,倘若她如是说,她一家人的性命便难保。

心一横,钰儿狠狠朝墙柱撞去。

“嘭!”

钰儿额际留下汩汩鲜血,瞪着如同铜铃般大的双目,一转不转地看着杜姨娘,盯得杜姨娘心中一阵后怕。

季蔷抬了抬眼皮,不痛不痒一句道:“死了便死了吧,都给我长个记性,若是日后谁敢如此,休怪我无情。”

杜姨娘退出屋子时是被彩儿搀着回去,她终于明白,如今杀伐决断的季蔷不再同曾经一般天真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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