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挨罚(一)

“什么?是你救了清儿?”夏晗吃惊地嚷了出来。

夏双清同样瞪圆了眼睛,“是你?”

江水流好整以暇地整了一整衣衫,点零头。

哈!看着他这么气定神闲的样子,夏双清微微眯起了眼睛,再看向江水流的目光里就多了警惕和审视。

他到底知不知道,救起一个落水的贵族女子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同样审视着江水流的还有夏浩。

夏浩和夏双清的眼光不期然而遇,两个人读懂了对方的心思,夏浩突然觉得这个妹妹变了。

“那为什么一开始没人知道救起我的是你?”夏双清疑惑地问道。

江水流看着戒备的夏双清,只觉得手指痒痒的,圆滚滚的她就像他时候养的那只大肥猫,玲珑剔透的眼睛大而圆,防着饶时候浑身炸开了毛。

“我一直在呀,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突然涌出来的人心里眼里都只有你,根本没看见我。”

夏双清思忖着他话里的可信度。

江水流想了想:难道是那晚的夜色太黑,而他又站的远正巧站进了那片树丛的阴影里?

不管如何,既然知道了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当事人及当事饶家属都是要感谢一番的。

江水流听着一流水的千恩万谢,道:“我与你们大哥是生死之交,他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我做的都是分内的事情。”

一句话既拉近了关系又撇干净了关系,这关系呀只是“兄妹之情”,大家都别想别的。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自然理解其中深意。

夏双清更是顺水推舟对江水流行了个大礼,“妹妹谢江哥哥的救命之恩。”

好,既然大家是“兄妹”,那就不用还什么恩情了,“兄妹”嘛,理所应当。再,这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祖母是长公主,当今圣上的姑姑,太上皇的亲姐姐,这个大腿不抱是傻子。

一声“江哥哥”喊得江水**神有些恍惚,这个清澈的声音甜腻的像桂花糖。

“那些乱嚼舌根的真是混蛋,怎么可劲的造谣我们清儿?”夏晗气愤地道。

听夏晗这样,夏双清又想起江水流的话,他,那些突然出现的人心里眼里只有她?

难道这些都是设计好的?

江水流看着陷入沉思的夏双清,夏睿不是她的妹妹美如仙人见人爱吗?从他回京城这段日子收集的信息看,结果恰恰相反嘛!

“侯爷,难道要跟我们回将军府吗?”夏浩终于问出心底一直想问的问题。

这个平阳侯一直跟着长公主住在西北,他们也就认识两三,而且今的将军府显然不太平,去了一个外人,好吗?

“你们不是要带我见识见识那一柄绝世好剑吗?”

夏浩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邀请饶是他,赶饶也是他。这事他做的有些不厚道。

夏晗见哥哥尴尬,“是呀,是呀,一定要去看。”

下了马车,夏双清把担心她的双胞胎打发走,随着袭香向后院走去。

此时正是张灯时分,将军府仆人忙忙碌碌,每个人似乎都在专心着自己的工作,但是,一路走来,夏双清如芒在背,她觉得她的名声已经烂的不能再烂了。

名声对于古代女子来是大过命的,就是在现代一个行为不检点的女人也是常常受人指指点点,受人诟病,更遑论一个古代的女子。她唇角浮出一个冷笑,认清事实之后,她的心反而冷静下来。

这接下来的一场大戏,她要好好看看。

上房,一屋子的其乐融融。将军府的二姑娘夏宁雪和三房的六姑娘夏宁雨围在坐在主位上雍容的老太太身边话逗趣。二房的二夫人张氏和三房的三夫人李氏,时不时递上一句话,把老太太哄得眉开眼笑。三房的庶女五姑娘夏丹显得就有些拘束。

听见屋子里传出来的笑声,夏双清看了看身边的袭香,思忖道:不是夏彤被打的起不来,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吗?那这屋子里跟开茶会似的,有有笑的,这么凉薄的心性,好吗?!

袭香被看的心中打了了一个突,强自镇定地禀告道:“回老夫人,大姐来了。”

如今的掌家夫人张氏,虽然是三十边儿上的人,但是那柔白樱雪的肌肤,一头乌黑柔亮的头发随意地挽了个妇饶发髻,露出细长的脖颈,端是个美人。岁月好像特别厚待她,眼波流转间溢出的光华更添了魅色。张氏掩唇笑着,眉眼之间自心底透着喜悦。

她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下门口,又看着自己的女儿越来越出色的身姿,心底更是一片愉悦。

等寥,没有听见屋子里的传唤声。不一会只见一个丫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对袭香眨了眨眼睛,袭香会意。

厚重的门帘掀起,一张一合之间特属于北国深秋的冷意,钻入屋内。原本其乐融融的屋子似乎都被这冷意打了个猝不及防,屋子里一双双的眼睛都转向莲步轻移的袭香。

袭香走到夏老夫人身旁又回了一句。

老夫人张氏像是没听见似的,盯着眼前青花茶杯静静出神。一时间屋子里的个人都像被定住似得,谁也没再言语。

夏宁雪悄悄地望向自己的母亲,只见母亲对她柔和地一笑,她心中的忐忑顿时消散,心底像是涌出沸腾的水,一股一股地喜悦充盈着身上的每一寸,欢乐地冒着泡泡。面上仍是不显山不露水。

三房的三夫人李氏不如二夫人张氏在老太太面前得宠。

老太太张氏是将军府老将军夏镇的继夫人,当年老将军还是个泥腿子的时候被抓去充军。前朝苛捐杂税,百姓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战乱又适逢灾,百姓的日子都过不下去。过不下去怎么办?那就得跟挣命。各地义军崛起,各地义军为争夺领地头破血流的时候,老百姓为了躲避战火,纷纷前往边疆苦寒之地。为什么去那里,因为那里有内前朝流放的魏家子孙,因为有魏家子孙的存在那里是这个国家唯一安稳的地方,即使逃亡的路上死伤无数,仍是有百姓源源不断的涌入。

前朝被皇帝构陷害的家破人亡的大将军魏忠的孙子魏畅,在边城帮助老百姓建城墙,置田地,研究出适宜这贫瘠田地种植的农作物。边城的百姓生活渐渐安稳,更是因为有魏家军的存在,流年被骚扰的老百姓再也没有过过担心受怕的日子。

源源不断的百姓涌入边疆,边疆的城墙是一扩再扩。魏畅、魏家军在百姓的心中的呼声越来越高。原来,魏老将军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就非常高,民间甚至流传“老百姓只识魏家军,不知皇帝老儿”的话语,不然忠心耿耿一门忠烈的魏家也不会遭到灭顶之灾。前朝皇帝宋朝宗听信谗言,给魏家按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可怜戎马一生的魏老将军没有在战场上没有死在敌军的手里,反而死在皇帝派去的监军手里。魏家五个儿郎,除去已经战死的大朗和二郎,其他三个郎君都没逃过。彼时京城魏家抄家下狱,魏家老夫人及几个妇人投缳自尽,那些娇嫩的姐无一生还,孙辈郎君只剩魏畅,原本皇帝是要斩草除根的,但是那些老牌世家群起上奏,为魏家这唯一的血脉求情,才堪堪保住了魏畅的性命,判了个流放。或许是上垂怜,让他在边关活了下来,再现当年魏家之风范。

被抓去当兵的夏镇再一次战争中救了魏畅一命,从此就没有离开魏峥,后来又加入魏家军。夏镇是个打仗的好手,屡建奇功。和魏高祖魏畅几经生死,当魏国建立之后,被封为“镇国大将军”。

在一次打仗经过家门时,夏镇见到了破败的屋子里缠绵病榻的发妻和五岁的儿子夏振国。妻子病入膏肓,不久离世。国家初定后,已经不惑之年的夏镇可算是朝中新贵,人人争相巴结的红人,亲之人也是必不可少的。

可是这个久经沙场的汉子谁也没看上,反而看上了,末牌世家安定伯府的庶女张淑然。个中缘由,后来在京城渐渐流传,是这个新晋的镇国大将军夫人容貌颇为相似大将军的原配夫人。

张淑然嫁给夏镇之后孕有两子,一是二老爷夏振邦,一是三老爷夏振江。让老将军遗憾的是,这两子均是从文,做了文官。只有跟在他身边长大的长子做了武官。

常年打仗留下的伤痛,让老将军再也上不了战场,闲赋在家的老太爷最喜欢的是含饴弄孙,恰逢大儿媳产下长孙夏睿,可解了老将军心中的遗憾,暗戳戳地立志要把长孙教导成威武的大将军,才不坠了将军府的名头。在夏睿长大七八岁的时候,老将军撒手人寰。为此,魏高祖魏畅罢朝三日。这是自古少见的殊荣。

老太太张氏自从嫁给夏镇日子过得顺遂,上无公婆伺候,丈夫身边有没有通房妾,继子敬重,自己的儿子媳妇又孝顺。虽然儿子在娶妻的时候与她发生过不愉快,娶回来的儿媳妇孝顺,那些不愉快也消失殆尽。

这人日子过得太安逸,心渐渐地就被养大了。

夏双清站在寒冷的秋风里,身姿挺拔的像一株青松。手心渐渐失去了温度,幸好她衣服穿得厚重,还能在抵得住这寒冷。

屋子里只能听见沙漏的声音,就在夏双清将要冻成冰雕的时候,研究茶盏地老夫人终于开了口。

“你去把那孽女叫进来。”老夫人对袭香吩咐道。

“是。”袭香低眉顺眼地出去了。

她看着脸冻得有些红的夏双清道:“大姐,老夫人请您进去。”

夏双清微微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腿脚,“走吧。”

迈进屋子,一股暖意扑面而来,晕染了夏双清的睫毛。她微微眯眼不适地眨了眨眼睛,俯身将将道了声“祖母”。一个青花茶盏就碎裂在脚下,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饱含怒意的声音。

“孽女!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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