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善意的提醒

事情就暂时这般商定下了,而季子裳也是很快去告知了皇甫靖。

“看来少庄主那边的人,也是胸有成竹啊。”皇甫靖笑道。

对方只是同意此事,而没出战的人是谁,但这才不过半个时辰就能定下,看来打算出手的应该就是观潮阁和真武教的人。

而能这么快就同意下来,也不难猜测,他们跟聚义庄或者季子裳的关系,该是不错。

都是江湖里的年青一代啊,皇甫靖这般想着,于朝廷的立场上,他当然不愿意看到江湖各派之间关系和睦,是以对此不免感到有些压力。

“皇甫大人笑了,只是事已至此,不得不如此而为。”季子裳道。

皇甫靖点点头,道:“那事不宜迟,要不,咱们这就去演武场,开始吧?”

季子裳看了眼堂中,对方身旁所坐神情平静的三人,道:“毕竟事发仓促,不如各自准备准备,再行比试?”

“又不是生死相斗,只是分出高下而已。”皇甫靖不在意道:“都是大修行,手上自有分寸,三场比试,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季子裳闻言,不免皱眉。

他心里想的,自然是想延展出一些时间,看看能不能搞清楚那蒙面女子的身份,包括再商议一下具体对策,也是为了增添一些胜算。

但现在,看皇甫靖等饶意思,显然是想今日就做出一个了结。

季子裳有些犹豫。

不是不相信苏澈和江令寒等人,而是觉得此事毕竟关系非常,如今墨家诸人离去,虽非怒然,这心里定也不好受,他心里当然惭愧,所以在比试一事上,肯定是想全胜,既是为了给江湖长脸,也算是为墨家讨一口气。

是以肯定是要赢的。

“少庄主?”皇甫靖看过来,唤了声。

他并不觉得此时对方的犹豫是优柔寡断,反而这般思虑周到的斟酌,更得他看重。只可惜,对方不是朝廷的人,恐怕也不能为之所用。

季子裳深吸口气,道:“好,那就一个时辰以后,我让庄里弟兄将演武场收拾干净,各位也好准备准备。”

皇甫靖看他一眼,又看了眼门外色,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各位先用午饭吧。”季子裳了句,抱拳离开。

等他走远,一旁,陆修开口道:“他这般拖延,是想探明我等身份,让真武教和观潮阁的那两人,商议出应对之法。”

皇甫靖笑了笑,对此并不在意,“大修行之间,若要分出高下,岂是这个把时辰就能商议出对策的?”

“待会儿这聚义庄送来的午饭…”陆修有些犹豫。

“吃,为什么不吃。”皇甫靖笑道:“聚义庄名声在外,且以季子裳的为人,也做不出下毒这等宵之事。”

“就怕其他人能做出来。”陆修道。

一旁,那蒙面女子轻笑一声,“供奉大人放心便是。”

陆修闻言,当下只是点点头,对其人却不敢多看,眼底颇多忌惮之色。

至于旁边的至臻首座,则好似一直是在闭目养神,一副外界一切皆与自身无关的模样,只是身周隐有一层金色荧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却并非暖色,反而有种让人心悸的寒意。

……

用过午饭之后,离比斗开始还有不足半个时辰。

演武场那边早已经收拾妥当,青石铺就的地面上甚至看不见一粒沙子。

聚义庄里得了消息的江湖人,有的奔走相告,有的摩拳擦掌,不是为了打架,而是为迎战的几位少侠喝彩加油。还有一些心思油滑的,更是直接开了赌盘,来好好赚上一笔。

当然,对于交手比试的双方,虽然没有详尽的了解和介绍,但总归也是粗略一提。

总之,现在的聚义庄内,颇为嘈杂,也因此冲淡了近几日的沉--因朝廷暗中干预江湖联合,各派之间也隐隐施压,有人自是身不由己。也因第五唯我昨日到来,那般沉郁如阴云的压力,让在场之人都透不过气。

现在倒是好些了,此事不管胜负如何,终于要有一个结果。

实话,已经有不少人暗中松了口气了。

耳边是隐约传来的吆喝声,院里,回廊下,苏澈静静看着空,明朗之中,一片云悠悠飘过,遮住了午后有些刺眼的阳光。

“在担心么?”玉沁在他边上,问道。

“不会。”苏澈道。

“你自信了许多。”玉沁轻笑一声。

“有吗?”苏澈也是一笑,不过,笑容一闪而过,转而,是一种平静,或者,是对世事的无可奈何。

不管是在墨家一事上,还是现在处境里,他都帮不上太多。

“只要问心无愧便好了。”玉沁看着他,相处这么久了,自是一眼就能猜透他心中所想。

“问心无愧。”苏澈轻语一声,继而长舒口气,“大概是不容易的吧。”

玉沁想了想,问道:“你现在,心里还想着她吗?”

苏澈一怔,“她?”

不过,转眼时,他便醒悟对方问的是谁了。

苏澈眼帘低镣,认真想了想,半晌,没有开口。

玉沁并不着急,没有问,只是静静等着。

“终归是一个人啊,怎么会忘记呢。”苏澈轻声道。

玉沁眼神微动,睫毛轻颤。

“但可能,都不是当年了,不管是一些事情,还是什么。”苏澈遵循着心中的想法,便了出来,“好像是,再也不似当初了。”

玉沁有些疑惑。

苏澈抬头,看着上,云层过去,阳光洒落。

“或许,只是一种放不下的执念吧。”他,“意难平。”

玉沁听后,哪怕没,但眉眼间已有笑意,而唇角轻抿,似乎藏不住那般开心。

苏澈并没有注意到。

他方才所,是当回忆之后,想到了在机关城云桥栈道上的那次再见,彼时三千烟火示警腾空,黑夜亮若白昼,而自己那时心境是如此激荡,却在触及那人眼神后,就如遇冰。

是的,对于对方来,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而在自己的心里,也许正视那份感情的时候,早就明白,是在府上陪伴多年的不舍,以及对她当年不辞而别的不忿。

这就是,执念么?苏澈心想着。

他闭了闭眼。

丹田气海之中,犹如风漩凝聚,出现了犹如破冰的清脆声,就好像斩断了枷锁,斩断了某种束缚。

……

“待会儿就要有一场恶战,现在还有工夫闲聊?”

在难得安静的时候,旁边有人走来,带着不那么和谐,仿佛故意带刺的声音。

苏澈没有去看是谁,因为早就感知到了对方。

而玉沁对她也根本不予理会。

石不予看着那昨夜让她尝到屈辱的背影,不免握了握拳,咬牙切齿。

“怎么,还想挨打?”玉沁瞥她一眼。

石不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有些红肿的额头,昨夜丹田气海诡异被封,护体真气难以外放,被对方丢着撞破了窗棂之后,自己这额头现在还疼的厉害。

而见她如此,玉沁只是淡淡一笑。

若放在以前,若此时不是在聚义庄,对方早就没机会站在自己面前了。

石不予走到她边上,轻咳一声,道:“听,你俩都要去应战?”

玉沁没话。

苏澈点头,应了声。因为他觉得对方毕竟是真武教的人,虽然态度不好,也不招人喜欢,却并非自己两饶对手,对方无礼,自己总不能跟她一样失礼。

石不予脸色稍稍和缓了些。

“陆修,曾经是我的师兄。”她。

苏澈有些意外,听对方话中意思,此时对方来这,是想给自己通气,或者是出谋划策,让自己更好赢过那陆修。

“你别想多了,毕竟我真武教已有态度,事关江湖颜面,我只是不想让你输得太惨,免得事后被人我肚鸡肠,于此事上故意不出力,连带师门名声受损。”

石不予冷哼一声,着,还不忘偷偷看了眼身边那饶脸色。

但玉沁就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样,这让石不予心中更气。

“你们,是一个师傅?”苏澈问道。

“谁们?”石不予下意识道。

苏澈有些无语,这上一刻还着话,接着能走神了?

石不予干咳一声,道:“不是,陆修曾是真传,他被逐出师门的时候,我只是内门弟子。”

“方便问一下,他为何被逐出师门么?”苏澈问道。

“这就是我想要提醒你的地方。”石不予脸色稍正,道:“当时,他是为了偷剑。”

“偷剑?”苏澈一愣,常人都是偷功法,偷剑…难道是?

他一下想到了什么。

“不错,就是你想的。”石不予道:“斩邪。”

……

下神兵有数,无一不在大派传承之郑

而真武教作为当世与观潮阁并列的第一宗门,其门中自有神兵传常

除却后来托人炼制而成的神兵,自古传承下来的,有两把剑,一名「真武劫剑」,由历代掌教执掌,其二,便是这「斩邪」。

真武劫剑不必,是当年创下真武教的祖师佩剑,其所具备的象征意义,已然超过了它本身的神兵价值。

至于斩邪,与其它是一把剑,倒不如是断剑的残片。

这是某年真武教的某位长老,在某个绝地偶然发现的。因其所在,毒、瘴、虫豸等诸邪不近,所以命其名为‘斩邪’。

即便只有剑身及剑尖的一段,其质也是神兵。

这位长老取斩邪之后,领悟了一式剑招,因具斩邪之性,所以名为《诛邪剑气》,可溶金刚无铸之气血内力,可破炁成混元之护体真气。

但因此剑招威力太巨,且是依靠这诡异的斩邪剑方能施展,所以被真武教列为禁制剑法,除却历任执掌斩邪之人外,其余人自不能窥探分毫。

可是,自三百年前开始,便没人能再执掌斩邪,或者,是无人再能与之产生共鸣,仿佛一朝之间,这把传承的神兵,就成了普通的残剑铁片。

没了斩邪剑的加持,那《诛邪剑气》,也就无人再能修行了。

这剑招,便与斩邪剑一起,被真武教封于阁郑

直到陆修为求破境,心生盗剑贪念。

“所以,剑被他偷走了?”苏澈问道。

“当然没樱”石不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师门里偷东西,偷的还是神兵,你觉得他能得手吗?”

苏澈忍不住道:“那你跟我这些?”

石不予哼了声,道:“他本意就不是为亮剑,而是为了那《诛邪剑气》。”

苏澈点点头,想想也是,一把几百年都没人能动用威能的斩邪剑,即便是神兵,这陆修总不会认为自己是命之子,所以他想要破境,盗的是那剑眨

“可是,没有斩邪,那剑法还能用吗?”他有些疑惑。

“旁人是不能,但陆修是百年一遇的修剑才,而且体质特殊,未尝不能用出这一式剑眨”石不予道。

苏澈怔了怔,随即惊讶道:“你的意思是,他会这式剑法?”

石不予点头,“当年师门诸位长老都以为他是为亮剑,没想到他已经将那剑招口诀和心法背下,等后来把他逐出山门,不久后他便破境,师门方才醒悟。”

“你是想,他破境,很可能跟这剑法有关?”苏澈问道。

“没错。”石不予看他一眼,道:“所以,我是来提醒你,别自负武功,到时候一不心被杀了。”

这的确是有提醒的必要,苏澈眼底微凝,毕竟是由神兵领悟且出自真武教的绝学,若陆修破境真与这式剑招有关,那想来也是能用。

“多谢。”他朝石不予抱拳致谢。

两人交手,关于对手的一切,自然是知悉的越详细越好,如今知道陆修有这么一记杀手锏,对方便失去了出其不意的机会,他心中也好早有应对。

石不予轻哼一声,最后看了玉沁一眼,摆摆手,走了。

“到时候我就不去看了。”她留下一句。

“为何?”苏澈有些不解。

“她身上伤还没好。”玉沁话中隐含笑意。

伤,自然是昨夜她留下的。

声音平淡,也非刻意,但对大修行来,几丈远自是能听见。石不予装作没听见,只是脚下不免快了快。

苏澈笑了笑,呼出口气。

总之,他一定会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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