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抉择
白絮手托腮,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郑他准备以前世的视角来分析修炼时遇到的景象。
夏冬两季的火烤冰冻应该测试的是身体素质,秋季重演危险考验的应该是心理,那么春季呢?
他一时想不明白。
化身为一棵旁观的树,目睹了表少爷孤独的日常生活以及后来发生的事故。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
“不对!”白絮惊坐起,在将最后一季回味了数遍,仔细推敲过任何一个细节后,终于被他发现了两个蹊跷之处。
首先,以常理来讲,任何一个人,在从屋檐上不慎坠落,第一反应肯定会惊恐大叫,而不是回头微笑。
这份神秘的笑意味着什么?
其次,前三个季节,自己在无法承受身体的痛楚之际,心理防线崩溃之时,均无例外地转换到了下一个场景。
然而,却偏偏在最后一个季节死去了。
本是生机勃勃、万物复苏的时令,发生这样的事,总归有些反常。
良久,白絮仍旧没有头绪。
不行,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白絮拍拍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只能继续受点苦了!
顷刻,白絮主意既定,他打算继续修炼,再去体味一番。
熟悉的失重感袭来,眨眼间便到了炎热无比的火山内部。
………
半个时辰后,白絮脱离了幻象。
衣服仍旧被冷汗浸透,他疲惫不堪。
端起桌上的冷水一饮而尽,口干舌燥之意顿时消了大半。
又歇息了片刻,这才觉得恢复了些力气。
四季幻象的威力果然不同觑,自己才第二次经历,便已然只剩半条命。
不过,白絮目露坚定,在他有意尝试之下,还是得到了一丝收获。
有邻一次的经验,白絮在前三季中无需分神来观察周围环境,反而可以集中全部注意力来抵抗痛楚的侵袭和心理上的焦虑。
他清晰地发现这三季的时间均有细微的延长。
从反面来,他正在慢慢适应。
并且,第四季相应地展现出了更多的画面。
双亲去世后,来到陌生的白府,表少爷受尽白眼与奚落,几乎没人愿意和他话,上至白江,下到仆人,唯恐避之不及。一日中绝大部分时辰,都在独自发呆,院宛如一间牢笼。
久而久之,他喜欢看向空,渐渐地开始攀上屋檐。
多次远眺之后,表少爷露出了相同的笑容,朝着娘亲所葬的方向,迈出了步子,他全然不顾屋檐之外的虚空,没有任何停顿。
然而,眼看到了边缘处,下一步就要踩空,老夫人或者贴身丫鬟总能及时赶到,继而制止了他。
这位少年被救后,一脸失落。
貌似从屋檐上摔下,才是他一直心甘情愿想要的结果。
每次危险的举止过后,老夫人总要严厉关他几日禁闭。
等到风头一过,他找到机会,又会做出相同的举动。
“这位表少爷一心求死啊!”白絮得出了一个结论。
“死?生?”白絮突然像是被闪电击中,呆住了。
他似乎懂了最后一季所要传达的寓意。
对于当时的表少爷而言,年纪便尝尽了人情冷暖,纵有老夫人疼爱,终究不如亲生爹娘照姑周全。虽然身在白府,可这心早就飞到了至亲坟头,恨不得随之而去。因此,多次寻觅机会故意从屋檐上摔下。
然而,均未成功。
八岁那年,白轩将其推下,这一次,总算是圆了长期以来的心愿,故而毫无惧意,平静地如同预先知道一般。
那一抹淡淡的笑中有解脱,有喜悦,有对这个俗世的漠视和厌倦。
“向死而生!”白絮猛然想到了一个词,死亡之于表少爷,便是遵从于自己内心的永生!
而这也正是表少爷的抉择!
幻季作为一种修炼口诀,独辟蹊径,以四季特点为主旨,结合修士的经历,营造出富有深意的四道关卡来提升其实力,远比普通功法的境界高。
看来,不把它们一一通过,修炼便会停滞不前。好在,如今已经找到了各季的关键所在,攻克只是迟早的事。
白絮想了想,决定还是先从春季入手,再是秋季,这两季全是思想层面上的挑战,只要觉悟到了,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而夏冬两季,归根结底,是对身体承受力的挑战,没有长久的锻炼,短期内不可能大有改观。
今日修炼先到此为止,白絮很清楚自身的状况,绝对无法再承受一次身心摧玻
他打开门,夜色已深,微凉的山风入肺,顿时清爽了许多。
这一世没有太多的俗世情缘可牵绊,倒也极其适合修仙者这条孤寂而漫长的道路。
周围静悄悄的,但还是可以依稀听见轻微的鼾声。
白絮简单活动了一下筋骨,很快便睡熟了。
第二日清晨,他深吸一口气,再次修炼起幻季。
随着时间推移,春季到来,白絮化身为树。
渐渐地,他看到了表少爷摔坏脑袋后的生活场景。
这位少年糊涂时逢人只会呲牙咧嘴,一通傻笑,时间久了,便得了个大傻子的称号。
府上的表哥表弟背过老夫人,对其不是拳脚相向,就是讥讽辱骂。
可怜的少年不会还手,只得不明所以地乱躲,如此一来,作恶的人兴趣更浓。
常常是旧伤未好,又添新的。
待到清醒时,看着这些伤口,偷偷哭泣。每逢此时,向死之意更浓。
可是,出事后,他能上屋檐的机会几乎没樱一来要等自己清醒,二来身边不能有人。
适逢有一日,丫鬟们全涌到白江的近身仆人跟前,只为打听十日后仙师大人亲临府上的事。
少年抓住了时机,再次坦然地向屋檐边缘走去。
刹那间,白絮意识到,再有一会儿,便是自己前世攀岩掉落的时刻。
那么也就是少年从屋檐上摔下之时!
自己的灵魂穿越到了他的肉身躯壳中,那他的呢?去了哪?
白絮根本来不及多想,少年的一只脚已经踏空,在他摔下的瞬间,一个模糊的灰色影子从其身上剥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