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纠缠
“几位少爷姑娘,快来看看俺老刘扎的莲花河灯,保管是今夜颍河上最美的!一直能飘到淩澜江呢!”
一条蔓延的河水,宛如纠缠着和记忆中无法忘怀的三生三世般,让人心醉,又心碎。
靖凛穹原本以为那些支离破碎的声音就是真相,但是当他继续深层次追踪的时候,眼前似乎多了一些映像。
“店家,你还真不自谦啊!”
那是一薄纱掩面的女子,在夜色的侵扰下,多了一层神秘的妩媚,可是却让他有着似曾相识的冲动。
他分明看到,那女子身边,还有一抹熟悉的飘忽不定的身影,分明和他有着如出一辙的容颜。是他吗?是历劫的他,还是真实的他?
“呵呵,老刘我童叟不欺,一盏河灯只买八十文钱……少爷们买来送给姑娘,心意什么的河神定能知晓!”
……
他修炼数百年的道心坚韧不拔,并不会因此而产生某种冲动,相反则是更加沉着起来,只有真正冷静下来,才能够分辨出来到底是怎样的真相。
“这位少爷,您不如也买一个?好事成双啊!”老叟眼巴巴的看着他,或者看着虚空中的他……
“两个给我优惠点!一百五十文?”那女子似乎颇为精明,带着几分算计,热络的说着。
“这可不行,俺这本来就是小本经营,赚不了几个铜板!”店家胡子翘了起来,顿时颇为不满。
“那我不要了,我对于放河灯也没什么兴趣!”女子笑得妩媚而张扬,充满了活力。
然后,靖凛穹看到自己有所动作,直接掏出二两碎银子,扔给老叟,“两只河灯,我们走吧!”
记忆中的他也不急躁,拎着手中河灯,率先走在前面,而再度追逐记忆的他跟在最后,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的是对还是错,到底应该再继续沉浸还是选择放弃,但是他还没摘下那层面纱,还没看到那张让他心悸的脸庞。
所谓情劫,乃是修心,若是贸然忘记,怎么能算是渡劫?他无论怎么做,都是矛盾。
……
垂杨摆柳,河堤灯火重影,人声鼎沸。
多少红男绿女提着河灯,或彼此亲密依偎,或眉来眼去,或欲拒还迎,但彼此的眼神中全是依赖信任。
“想去放灯吗?”靖凛穹的声音,似乎从遥远时空中传来一般。
那女子蓦然回首,容貌似乎更加虚无缥缈,“你要认输了吗?你的情劫不过了吗?”
……
但是真相并没有彻底放过他,相反,将他牵连到了另一处幻境中。
雕栏玉砌,玉宇琼楼。
孤男寡女,敲风云际会,但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心态已经发生了一丝裂变,他不再焦虑着想要揭穿对方的样貌,相反,而是静静的品味这每一段发生的真实与虚幻,评判到底孰是孰非。
“这月月底,不知教主是否有空?”
教主?是哪个门派吗?道门水属性的门派?难怪自己在度过情劫之后,心底一直纠缠着水属性的门派,也枉费上缜下悯搜天刮地的寻觅。
虽然没有结果,但是真相却在一步步逼近,仿佛就差最后临门一脚。
“这算是约我吗?”那女子的眉眼之间顿时觉得有些怦然心动起来,面上还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样子。
就算是再度审视的他,也忍不住怦然心动起来,果然,自己没有故作多情。
“自然!不过可能要委屈教主一下,和我同行!”
“同行?以什么身份呢?侍女?还是救命恩人?”那女子虽然没有带面纱,但是哑然失笑,风情婉约,就算容貌不慎清晰,也无所谓。
“红颜知己,如何?”靖凛穹看到自己眼底闪烁着某种深邃和刻骨,他知道,自己陷入了这段情劫,无法自拔了。
……
时空变幻,当靖凛穹腾挪到了第三处的时候,周遭似乎是一个密闭的山洞。
洞口只剩下那女子和他两个人,晚风如丝绸般温柔的掠过衣阕,飘飘欲仙,而他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占有姿态,径自搂着女子,恨不得将她嵌入灵魂深处。
那女子一时间根本无从挣脱,只能讷讷,“真巧,你怎么……”
下一刻,靖凛穹直接抱着虞舞妩,力气大得几乎将她勒得无法呼吸。
无论是谁,纵然有千般理由,在这样一个真实的几乎刻骨相思的怀抱中,丧失了一切反抗和敌意。
仿佛每个人都带着无法面对的敌意,却又需要承担无法抗拒的责任。
如果说自己是为了应情劫,那么她呢?
“真好……你平安无事……”靖凛穹听出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也许刚才经历了生死劫难,也许之后还要面对无知未来,一股无法抑制的愤怒和恐惧冲垮了他引以为傲的理智。
一时间,内心升腾起无数猜测,他根本无法想象,她到底是谁,以怎样的姿态凌驾当场,又为何要面对这样多情却残酷的现实。
如今自己身在露浓星,那么她呢?她还在那个未知星球苦苦思恋吗?抑或同样是为了应劫,经历同样的残忍……
这样的情绪充斥着他,让他杀意弥漫。
那女子双手悬停在半空,似乎理智被一点点摧毁,贪心弥漫,她终于叹息着回抱着他,心跳渐渐笃定起来,带着一丝认命的释然。
他浑身一震,在感受到虞舞妩的回应之后,难以置信的狂喜袭来,让彼此的拥抱略微分开一丝,然后欺身小心翼翼的亲吻起来。
靖凛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再度目睹着这个亲吻,俨然彼此之间带着某种无法言喻的默契和温柔,这一瞬间,连夜色也失去了应有的朦胧和灰暗。变得明媚而生动起来。
“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心安之所……”
“只要我还在这片天地,就在你身边!”
“也许,今夜我终究错了……”
“若然你有错也无妨,有我帮你承担!”
“也许有一天,我会离开你……”
“嘘,别这样,以后的事情我们谁也无法预估,那么只需要珍惜这一刻吧!”
……
当这些对话一句句被撕扯开来,再度重现,靖凛穹惊讶的发现,也许那女子是知道一些内情的,至少对于两个人的命运,早就有着某种评判,那么他选择彻底抹杀这段感情,难道也应该是理所当然的?
一时间,原本清晰的情绪,再度焦灼疼痛起来。
……
第四个场景不出意外的降临了。
烛火暧昧,两人情思缱绻。
“告一段落了吗?感觉如何?”靖凛穹关切的问着。
“是啊,应该算是融会贯通了吧!”
“既然这样,明日我就先离开一段时间!”
“你要走?……是啊,相聚别离,宛如潮起潮落,本来就是非常正常事情。”
“天玑楼有些事务,需要我去处理,恐怕会耽误一段时日,我要回骊京城。”
“骊京城?我十月份也会去骊京城,那……”
靖凛穹看着那容貌不清的女子揉入自己怀中,声音柔美似水,他忽然觉得,自己内心深处某种禁锢的渴求,似乎在蠢蠢欲动起来。
天机楼,骊京城,这些关键的组织也好,地名也罢,本来应该给与他更多的启发,让他去寻觅那段情劫的真相,但是出乎意料的,他此刻却不想要寻觅,只想要单纯停驻。
静静等待,等待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我送你回去……”
“陪我回去……”
山涧晚风猎猎,靖凛穹觉得自己掌心有些冷,但是心头却仿佛沾染着无尽的温暖,内心的缱绻和悸动是什么,也许是期待,也许忐忑,但是却没有一丝畏惧。
接下来会发生一些顺其自然的事情,宛如水到渠成。
“我走了,早些休息吧……”
“别走,今晚……别离开我……”,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不会离开太久……”
下一刻,那女子径自吻着他,也许她从来不奢望自己能够和他天长地久,一起跪拜天地,这些外在的形式对于她而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这一刻,想用更深入的方式证明,她是真实的在这个世界里,和眼前的男子相恋刻骨。
靖凛穹感受着怀中虞舞妩的温热馨香的味道,一时间,也开始在情潮钢丝的边缘游走,随时可能失控,跌入万丈深渊。
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也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抗拒这样的情绪,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纵然粉身碎骨,也对眼前的佳人义无反顾……
情劫,终于还是输掉了,他陷入了这个女子编织的绵密情网当中,根本无力挣扎,潜心修炼近千年,平生第一次经历这般情事,竟然在情劫之中,而且还被磨灭了记忆。
一时间,他顿时有些恼怒起来。
红鸾帐暖,青丝缱绻,两心相许之余,那样的情深似海,不改初心,怎么可以忘记!
也因为自己情绪的剧烈震荡,他的眼前一阵混乱,所有的情劫全部消失,他再度回到了这小院当中。
露浓星,揽日城,摘星学院,教师宿舍,一个叫做虞舞真人的老师后院。
他甚至连对方所用到底是不是真实姓名都不甚明确。
一时间,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再面对这个女子,他需要立即去寻找一些真相,证明一些真实。
于是他再次深深的看着这幢木屋,然后毅然转身离开。
当他厘清真相的时候,就一定会证明一些事情。
……
事实上,这一夜虞舞妩比自己想象中睡得还要安稳,甚至一夜无梦,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因为靖凛穹的来访而变得有些焦躁,或者患得患失,但是事与愿违。
当清晨降临,她径自隔着窗户,果然那个男人已经离开。
她心头略带一丝怅然,很快消散。
虞舞妩并不缺乏耐心,她容许对方的介入,也仅限于此,除非对方真正将目的说清楚。
现在两个人彼此生疑,并不信任,有些事情也就根本无从分辨起来,暂时分开确实最好的方式,更何况,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但是她同样不会主动邀约对方,反正有些事情,她还是需要充分的磨合,当然学生们参加升级考试,并不意味着她也可以空闲。
毕竟他们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任务要执行,所以她也索性在图书馆借阅了一些关于金狐城的资料,在那个少见的兽修家族,有一位惊才绝艳,舍身取义的族长,有完备的修炼体系,却没有太过深刻的野心。
毕竟妖兽只会遵从两类人,一类是以绝对的实力征服魔修,另一类则是心底纯善物欲不强的道修。
显然,海澄家族属于第二类。
至少在虞舞妩和海澄问的接触当中,已经得以证实一些事情,但是当她看着匍匐在地上乖巧温顺的妖兽阿奇,这不过是一只寻常的洪阶妖兽,看不出什么一样,为什么靖凛穹会对它有着某种执着?
她沉吟片刻,径自对问璧说,“你来检查一下,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不妥没!”
“好!”问璧径自施展术法,很快对于阿奇进行了一次全面检查,然后轻声咦了一下。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虞舞妩自然信任问璧,他乃是真正的圣兽麒麟之魂,有着圣兽最基本的传承和知识。
“这个孝子还有点意思,他的神魂是缺失的,血脉力量也不充分,体内现在起作用的乃是一颗伪灵丹!”问璧简单的说着。
“哦?神魂缺失?难道他继承了什么了不起的血统?”虞舞妩有些讶然,没想到海澄还有着某种机缘。
“应该是宇阶妖兽,是一只妖狐……”问璧肯定的说着。
妖狐?虞舞妩顿时留心起来,要知道金狐城正式海澄家的家主和他的契约妖兽一起打下来的,而那只妖兽,正是一只妖狐。
“这么凑巧啊!”
事情不可能这么凑巧,虞舞妩联想到最近这段时日,自己接到了关于黑狐城的任务,以及靖凛穹如此突兀奇怪的表现,一切似乎完全联系起来,仿佛带着某种无法形容的真实。
“也许,就是这么凑巧!”
她自言自语,心中多了几分猜测和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