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7章 兄妹

也不知道是受伤太重产生了幻觉，还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简娜眼前的影像渐渐模糊了，那个可憎的小魔法师不见了，四周密不透风的寒冰“擂台”也不见了。

恍惚之中，简娜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前面出现了一个熟悉而又模糊不清的身影。

“哥哥……”简娜难以压抑内心的激动，向那个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的身影伸出了手。

此时她已经不是狼人的姿态，而是已经变回了人类的身形。在一片混沌的世界之中，只存在两个人，一个是热泪盈眶、艰难求助的妹妹，另一个则是嘴挂依旧挂着温柔微笑的兄长。

似乎是在回应着妹妹的渴求，卢安也向她伸出了手。奈何兄妹二人相距并不接近，他们无法将彼此的手牵在一起，就连指尖的相对，也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卢安、哥哥，你还活着、还活着……”简那痛哭失声。虽然无法碰触到兄长，但能够亲眼看到他仍然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就已经足够了。

“不。简娜，”卢安朝妹妹摇了摇头，“我已经死了。”

“胡说！你明明站在我面前，你还活着！你没死！”

“我确实已经死了，但是，简娜，你还活着。”

“不！不……”

简娜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虽然明知道这可能只是一个假象，但她也不想心中唯一的希企就此破灭。她使尽全力想往卢安冲过去，可是在这一片混沌的世界里，她的双脚根本无法使力往前挪动半分，看起来伸手可触的哥哥，竟然如此越发地遥不可及。

人死不可复生，虽然两次接受这样的事实是一件很残酷的事，但简娜是一个非常坚强的女孩，她一抹眼角的泪水，以异常坚定的语气对兄长说：“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不要。简娜，我的妹妹，你听我说，我不需要你为我报仇，你的敌人也绝不是苏菲娅和欧文两人。”

“可是，他们两个与吸血亲王勾结，联手杀死了你啊！”

“你错了，简娜，我的死并不是他们造成的，而是为了赢回你的自由，我甘愿献出我的一切，包括生命。”

“但，你不是已经帮我得到了自由了吗？”

“那样的自由是虚假的，事实上我们仍然被关押在中央教庭或者真理会的无形牢笼之中。那帮家伙从来不把我们当成是人看，在他们眼里，我们只不过是随时可以放出来咬人的畜牲，咬完人后又被关押回去。他们利用我的死，强加给你的仇恨，欺骗你去帮他们去杀人、帮他们卖命，继续这样下去，你是永远都得不到自由的。”

“那……那我该怎么做？”

“听着，简娜，你不是被圈养的畜牲，你是自由的人，你的生命并不隶属于谁，你不该为任何人卖命。做你该做的事，做你想做的事。不要让任何人随意摆布着你的命运。”

“我……我明白了……”

此时的简娜早已泪如泉涌。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卷缩成一团，抽泣着。

那样的哭泣是悲伤的，但同时也是值得松了一口气。被仇恨束缚着的简娜，终于可以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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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冰制成的“擂台”已经解除了。那场命悬一线的生死之战，也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结束。

卡修斯从血泊中挣扎着站起来，他已经用冰冻结了自己的伤口，暂时止住了血，但身体受到如此重伤，也是异常的虚弱。要站起来已是勉勉强强，想要走路更是举步维艰，但卡修斯还是拼尽全力，一步一步地挪动着自己身体，来到了侧倒在地上的简娜身旁。

此时简娜已经变回人形，那24头骇人的巨型幽灵狼随着她恨意的消失而化为乌有，被强行掠夺而来的灵魂碎片也回归到原来的主人身上。她的左眼瞎了，左腿也瘸了，光滑嫩白的娇躯上，布满了大大小小可怕的伤痕，但是这少女却睡得很甜美，连睡着时嘴角都保持着动人的微笑。

使劲从废墟里抽出一块浅色的布块－－那是来自教皇殿上一幅大型帘幕的边角，把布块覆盖在简娜光着的身子上，然后卡修斯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背挨着一根断柱缓缓地坐下来。现在他只有一只手能动，做出上述的动作不光消耗他很大的体力，也牵拉着他的伤口，给自己带来剧烈的疼痛。

但卡修斯觉得，做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他终于能够将一头“野兽”变回了一个人。

所谓的“断指之仇”，卡修斯早已放下来了；经历过在无名山谷中被操控了情绪而对同伴倒戈相向的荒唐，自身的得失恩怨对于卡修斯来说已是无足轻重。卡修斯之所以选择与简娜经历一场血战，除了两人身处敌对阵营之外，更多的是为了帮助这个令卡修斯感到有些同病相邻的少女。

数个月之前，简娜在汉沙城刺杀都里斯国王时被生擒活捉；尔后，伙伴们也从其他被俘的狼人口中得知了简娜和卢安兄妹的一些往昔。

在简娜被凯瑟琳女王关押的那一段时间里，苏菲娅发现，简娜被人下了心灵暗示，她的思维被真理会所操纵，让她一直认为自己必须为了“报兄仇”而活着。因为这个心灵暗示直接被镌刻在灵魂的表层，普通的净化魔法根本无法将其清除，唯一用另外一个相同层次的心灵暗示将其覆盖，才能令真理会所镌刻下的心灵暗示失去效果。

但那样做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简娜必须是将体内狼人的潜能发挥到极限，并且身处生死关头，那时候她的灵魂防线脆弱到极点，才有可能将另一个心灵暗示覆盖上去。为此，伙伴们和凯瑟琳商量好了，制定了一个计划－－他们并非要杀了简娜，因为简娜一死，真理会随时可以再制造出一个狼人首领；而让简娜活着，并且彻底摆脱真理会控制，就相当于让真理会永远无法再驱遣狼人一族了。

因此，凯瑟琳故意将简娜放走，让她回到真理会那里，但在放走简娜之前，凯瑟琳一刀捅进简娜体内，那把刀上带着某些催化物质，将其植入到简娜体内那颗属于她哥哥的心脏旁边。当然，他们已经预计到将来可能会与简娜有一场大战，而且对上简娜的人极可能会是卡修斯、苏菲娅、欧文其中一人。不管是谁与她对战，都必须用尽全力将简娜逼上绝路，将她的灵魂防线削至最薄弱之后，再利用预先植入她体内的催化物质模仿出她哥哥卢安的音容，给她施加另一重心灵暗示，让简娜完完全全脱离真理会的控制。

没错，刚才简娜在那个混沌世界里见到的卢安的容貌，听到卢安所说的话，全部都是卡修斯假冒的。卡修斯知道这种造假行为并不符合道德标准，但他也感受到经过对话之后的简娜，心结似乎真的放下了；也许这丫头早就知道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哥哥是假的，但能够再一次见到哥哥的样子，听到哥哥的声音，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满足。

不管怎么说，这场艰难的战斗终于结束了，自己的任务也总算完成了。回想到自己曾经被真理会所操纵，现在他帮助简娜脱离真理会的控制，也算是对真理会的一次沉重打击和报复吧。

想到这里，卡修斯缓缓地合上沉重的眼皮，他实在太需要休息了。

“我真是笨啊，怎么不让她带着狼人族反过来攻打真理会呢？唉……算了，她只是想要自由而已，就让她自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