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寻死
“你要理解，任何生命的本能都是求生，所以祂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是情有可原。”白后听完小白的讲述之后，语气平淡地说道。
“那您又有什么计划和打算？”小白问道。
“如果我说，对这件事情我没有做出任何应对的措施，你会相信吗？”女王反问道。
小白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我信。”
白后为了压抑住自己扩张的欲望而选择将自己封印，恐怕是没有能力再在瘟疫面前做出些什么了。
在小白的猜测中，最坏的结果便是自己未能将瘟疫封印，那么白后可能就会解开封印，任由这个世界被毁灭，然后和乌恩一样离开这个世界。
到时候倒霉的依旧只有普通生灵罢了。
想到这里小白就有些兴致缺缺，将消息汇报完之后便直接传送离开。
他回到安息之地，走进泽摩尔的房间，惊讶地发现这位曾经的国王骑士状态糟糕到了一个极致，老态龙钟，毛发泛灰透着死气。
“泽摩尔，你怎么了？”
“啊！！你回来了！你做到了吗？把我的花送到她的面前？”
小白点头：“我做到了，你的花在她的坟墓前长出了很多朵新的白花。”
“感谢！感谢你为我们做的这一切！”泽摩尔感激地道。
小白点点头，问道：“我认为螳螂叛军集体被感染的这件事情上有蹊跷。”
“你的爱人对我说，螳螂叛军们拥抱了光明，但她却选择了黑暗。而你显然知道这件事情，把它们告诉我吧，这些信息对我来说十分重要。”
泽摩尔十分惊讶，但小白所说的内容证明了他不在说谎。
“你见到她了……我就知道，她一直都在等我……”
“好吧，小骑士，你的成就超出了我的预料。”
灰色哀悼者沉思了一会，缓缓道出了当年那段历史：
“我姑且称呼梦中那位存在为‘光’吧，马尔斯他曾在梦中听见了光的蛊惑。”
“只要接纳了那道光，便可以拥有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
“但身为螳螂一族的首领，他有着自己的骄傲，他选择了拒绝，却将这件事情告知了我。”
小白问道：“他怎么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你？螳螂一族似乎并不知道关于瘟疫的真相。”
泽摩尔回答：“那三姐妹的确不知道，但马尔斯例外，因为我的爱人……他们父女俩的感情一直很好，所以马尔斯很清楚梦中那位存在便是瘟疫的根源，也知道国王为了瘟疫而做出的种种安排。”
所以是泽摩尔向螳螂一族透露了瘟疫的秘密？
“那为什么他还会容忍圣巢对它们做出这种事情？”
“小骑士，当年圣巢的强大远远超出你的想象，光凭我们国王骑士团，就能够将螳螂部落给彻底击溃。”
“若不是马尔斯明智地选择了妥协，加上国王不想再制造太多的杀戮，螳螂部落这才得以保全下来。”
“但是作为代价，这个骄傲的种族只能为王国死守黑夜，但王国也让它们学会了钢铁的冶炼和工具的创造。”
泽摩尔的这套说辞和螳螂三姐妹所说的大相径庭，小白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相信谁说的话了。
“国王的消失让螳螂一族内部产生了许多不和谐的想法，马尔斯也一直都表现出带领种族摆脱桎梏的意。”
“他对圣巢始终怀有不满，恰逢发生了感染者袭击村子的事件，马尔斯对圣巢的容忍达到了极限，他不知道国王的下落，便将目光瞄准了王后，于是他带着部队前往了讨伐。”
小白问道：“难道马尔斯不知道王后是一位神灵么？”
泽摩尔低沉地道：
“他并不知道这点，所以才会有后来的悲剧发生……”
“当我得知消息赶到王后的花园之时，马尔斯率领的军队已经杀到了花园的核心处。但在那里他们受到了强烈的阻截，螳螂的军队不是女王卫队的对手，于是马尔斯选择了那个极端的方式。”
“他拥抱了光明？”小白问道。
灰色哀悼者“嗯”了一声，停顿了几秒，然后接着说道：
“我的爱人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她知道虚空的黑暗能够克制光明，她一定是呼唤了虚空，试图以此来让她的父亲冷静下来。”
“呵！那个傻瓜……”泽摩尔惨笑一声，“结果率先被感染的反倒成了她……虚空的意志可没有被容器封印，她成为了马尔斯率先攻击的对象。”
疯狂的父亲砍死了自己的女儿？小白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泽摩尔的话给小白提供了一条信息：虚空的意志同样活跃于梦境之中。也就是说和瘟疫一样，虚空也可以先从灵的层面对生灵进行感染，使生灵的意志发生改变？
想到这里，小白突然有了一种明悟，一些过往的疑惑也被解开。
怪不得深渊底下的灯塔会从里面被反锁，怪不得里面的守卫死前的想法是如此的矛盾，仿佛是两个人在说话。
沃姆真的是疯了才会想着利用虚空的力量来对抗光明，这简直是火中取栗，在刀尖上跳舞，一有不慎，后果便是不堪设想。
显然苍白之王玩脱了，留下这样一个烂摊子给自己收拾，小白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国王之心】，心里想到。
“当我赶到的时候，我的爱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神术也无法将她拯救回来，她只来得及和我上一两句话……”
“我永远都不会发生的事情，是我害死了我的爱人，是我的疏忽造成了两个种族的悲剧。”
是啊，就是因为你在爱人面前守不住秘密，才会酿成今天这样一个悲剧。小白在心里叹了口气，但这些悲剧也不过是圣巢“国王消失、瘟疫肆虐”这样一个大环境下十分常见的一幕，小白一路下来见过了太多太多，对此他早已感到麻木。
“不要总是沉溺于过去的阴影中。现在你应该振作起来，回到部落，带领族人们走出困境不是么？”小白开解道。
泽摩尔点点头：“你说的对，我的确应该向前看。但我的本源之花已经消散，对不起，我骗了你。”
“你是母神选中之人，我对你的信心也没有丝毫动摇。我带着圣洁之花来到这个世界，如今这朵花在虚空的土壤上生根，我完成了我的使命，哪怕是以我的爱人为代价……”
小白听着灰色哀悼者的话，发现她的身体渐渐发出纯白之光，意识到这场面似曾相识，便忙抽出梦之剑劈砍在其身上。
痛苦，悔恨，无奈，专注，虔诚，解脱……复杂的情绪被小白一一解读，而泽摩尔身上光芒愈发强盛，其佝偻的身体也逐渐立了起来。
墙角的破裂巨剑飘向了泽摩尔的背部，其上的裂痕被快速修补。灰色哀悼者身上的灰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她的身影逐渐和奥格瑞姆梦中的一个影子彻底重叠。
泽摩尔仿佛在一瞬间回到了年轻时的样子，英姿飒爽，满脸圣洁。
只见她留恋地在房间内环视一圈，最后看向小白，开口说道：
“小骑士，安宁与你同在……”
“啪”的一声，泽摩尔化作一团白色花瓣崩散于空中。
花瓣在下落的过程中分解成一粒粒白色光点，在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彻底消散。
小白怔怔地看着这一幕，感觉像是踩到了一坨老黑的新鲜狗屎般难受。
就这么走了？说好的回去带孩子呢？留下这么一个这烂摊子，一个个是都等着让别人来收拾？
当年大名鼎鼎的国王五骑士，如今就只剩下奥格瑞姆一个独苗。小白突然觉得大芬达还真是挺可怜的。
算算时间，钉子匠应该已经把骨钉锻造好了，小白现在手上用的还是一把备用骨钉，用起来总是感觉有些别扭。
他马不停蹄地赶回泪城垃圾区，前往老哈默的钉子铺。小白抵达的时候钉子匠正站在房间外头的高地上眺望远方，远远地看到小白到来，钉子匠兴奋地转身回屋，再出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把造型犀利的骨钉。
“好了，你给我安排的事情都已经完成了，就在几天前奥罗那孩子找到了我这里，让我将骨钉修补好，你要是来得早一些，说不定就能够和他相遇。”
“你这把骨钉的重新铸造也已经完成。”钉子匠十分满意地摆弄了一下手中的骨钉。
“我先是给你的骨钉两侧加了一条沟，这样砍的时候应该更加有力。”
“然后我又用了一些珍藏的材料，把它改造成了螺旋形态。这个任务非常棘手。你会发现它比以前更加强大。相信你一定可以用它轻松地杀出一条血路。”
钉子匠说着将骨钉插在了地上，挥手让小白来拿。骨钉没柄而入，其锋利程度可见一斑。
小白弯腰握住露在外头的钉柄，轻轻一拔便将其抽出地面，随手挥舞了一下，竟发现加了那么多快苍白矿石的骨钉重量竟然并没有增加多少，显然钉子匠是考虑到了小白的用钉习惯，十分有心地在保证重铸效果的同时控制了骨钉的重量。
经过改造后的身体力量增加不少，所以即使骨钉再重上一倍小白也依旧可以正常使用。但是武器这东西自然不是越重越好，对于小白来说，高速的出招动作依旧是他最喜欢的进攻方式。
骨钉的长度和大泄是同从前一样，但是钉身却雕刻出了一圈圈螺旋形的纹路。
每一条纹路的边缘都被打磨得锋利无比，小白伸出手指轻轻一划，便能感觉到肌肤被划破的痛觉。
他轻轻挥舞了一下骨钉，钉尖轻易地划破空气，发出呜呜的声音，想必这把钉子砍在敌人身上也一定能够让对方疼得呜呜之叫。
“真是完美，你的手艺真是令人惊叹。”小白由衷地赞叹道。
“那是当然！你的骨钉现在可是空前绝后的强大。我只在你的武器上看到过这样的潜力。最后，我看到一把纯粹骨钉的威严，纯粹……纯粹……没想到这一刻来得这么快……”
钉子匠的语气突然低沉了下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嘀咕着什么，小白不由问道：“什么来得这么快？”
“小家伙，你能帮我完成一个心愿么？”老哈默问小白道。
“什么心愿？”
“锻造出一把如此完美之骨钉，我这一生中的工作也到此结束。我唯一剩下的愿望是看到和感受真正的刀光剑影！”钉子匠深吸一口气，表情决绝，目光坚定，“所以求你杀了我吧！在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刻，我想体验这把骨钉考究的利刃。”
小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方的愿望竟然是让自己将他杀死？
“你是在开玩笑吧？”
“不！我比任何时候都还要认真。我敲打了一辈子的骨钉，见证了王国的兴起和衰亡。我的妻子早已去世，就连我的孩子也离我远去。”
“或许只有骨钉是永存的，而我也已经用毕生所学锻造出了完美之钉。经过这一切，所有这些辛劳……这不是我应得的吗？我已经没有了活着的意义。”
钉子匠死死地盯着小白手中的骨钉，向着小白迈出了一步。
小白连忙后退，并将骨钉收了起来。
他问道：“难道这个世界就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东西了？”
“除了骨钉，这个世上还能有什么值得我留恋？”钉子匠站住不动，敞开胸怀，紧紧地闭上双眼，“来吧，让我的生命终结于此。”
小白无法理解对方的心思，但也不愿意做出这种事情。他想了想道：
“你说你的世界中只有骨钉，但你有没有尝试过去探索其他的领域？在你的眼中或许只有骨钉，但这个世界却拥有太多太多的精彩，生命不应该如此单调。”
“骨钉大师席奥也在其他的领域找到了新的目标，你也可以试试看，或许能让你的想法有所改变。”
“总之，我不能这么做，抱歉。”
小白激活水晶之心，飞射而出，留下钉子匠一人。
地底的微风轻轻吹过，抚动老哈默的衣摆和苍白的胡须。他睁开眼睛，转身凝望空中飞行远去的小白，脑中回荡着对方留下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