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又见赫连柯
爹爹是缙国的臣子，而她身为臣子的女儿，自然不能去和公主争抢夫婿。
娘亲还在平京，性命还捏在缙皇手里，她若恣意妄为，缙皇肯定要迁怒于娘亲。
而李哥哥，以后便是九五至尊的周国子，高高在上俯瞰众生，他的身侧，莺莺燕燕环绕。将来，他还能像现在这般温柔体贴地待她吗？
真的不确定啊。
空气中仿佛有着扑盖地的寒冷，惜芸蜷在椅子上，冥思苦想。
江府书香门弟，江深是状元出身，对一双儿女尤其怜爱，也是一视同仁的教导。
惜芸虽是女孩，却如男子一般，幼时便请了先生启蒙识文，自熟读四书五经，词章诗赋。
此刻，她努力回忆了自己从到大读过的诸多史书，正如爹爹所，帝皇之家，都是后宫佳丽无数，妃嫔众多，深宫倾轧，历来如此。
“芸儿，我觉得，你更适合东宫。”
李哥哥笑吟吟的声音还在耳畔萦萦缠绕，可若有一，她真的去了东宫，而他却不能只属于她一人，到那时，她又该如何自处？
心乱如麻，似乎已无法理清。
惜芸想了又想，眸子里涌起了一片湿热。
情窦初开的爱恋，如同刚刚破土而出的嫩芽儿，还没开出绚烂的花朵，却已要连根拔起，她怎么忍受得了？
不能这样。
哪怕是死，她也要死个明白。
她不能这么糊里糊涂地伤心，不管怎样，她首先要找到李哥哥问清整件事情。
难道他与宛宜公主的联姻，真的是无可挽回的事实吗？
惜芸狠狠咬着唇，下定了决心，她从江深的房里出来，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她缩在床头，双手环着膝盖，望着纱窗外渐渐泛白的空，她给自己一遍又一遍的打气。
江惜芸，要勇敢，不管结果怎样，你都要勇敢。
一一一
江深向来有早起的习惯，哪怕昨夜四更才躺下，今日还是蒙蒙亮便起来了。
看到惜芸那边的屋子还没动静，江深慈爱地叹息了声。女儿昨夜必是伤心了一晚，此时大概还在补觉，就不去吵醒她了，让她多睡一会儿罢。
江重从门外跑了进来，“爹爹，卫国使者宗将军来拜访您了。”
“哦？宗将军来了？”江深立刻打起了精神，“重儿，你把宗将军带到前厅去奉茶招待，我更了衣后，马上就来。”
江重赶紧往前厅去了。
宗开林是卫国的一员虎将，甚有威望。多年前，江深曾去卫国出使，与宗开林结为朋友。
两人都爱好饮茶，谈起茶道来滔滔不绝，当时相处得甚是愉快。
如今事隔多年，宗开林又在周国如苏与江深相逢，自然是要来拜访叙旧的。
江深讲究礼仪，整理好衣冠，当即便去前厅与宗开林会面。而那边，江惜芸已经想了个法儿支开忆香，悄无声息地出了晚墨林。
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找李景枫深谈一次，问个清楚。
可问题却来了，她见不着李景枫。
玄宫并不是常人可去的，若没有宫廷令牌，侍卫根本就不准任何人进出。
就算她是缙国使者的女儿，也需要有礼官的牵引，才能入内。
可礼官也在深宫之中，惜芸如何能见得到？
江惜芸愁得在玄宫的附近转来转去，她这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疏忽。
一直以来，都是李景枫找她，她就没有意识到自己若想去找李景枫，应该怎么办。
瞎转了半，惜芸有点沮丧，神色郁郁地往回走。
街道两侧，商铺云集，人来人往，如苏的繁华，更甚于平京。
可是惜芸毫无兴致去看这些热闹，只是低着头，在人群里孤单地穿校
前面却有一堆炔住了她的路，那些议论之声一阵高过一阵。
“哎哟，这姑娘卖身葬父，真是可怜哪。”
“长得还挺清秀的，可惜是个哑巴。”
“啧啧，可惜了，是个哑子，那就卖不出好价钱了。”
“买回去当个通房丫头倒也使得。”
惜芸听得云里雾里，往人堆缝里瞧了眼，只见有个布衣少女双膝跪地，躬着腰，头俯得低低的。
少女身后倒着一个老人，躺在破草席上，头脸和身子也被一张草席盖着，只露出一截斑白的头发和一双枯败的大脚。
旁边，竖着块破木牌，上面写着“卖身葬父”四个字。
有些热心人对那少女问东问西，少女含着两泡泪，却不出一句话，只是“嗬嗬”的张着嘴，神色凄楚。
果然是个哑巴，真的很可怜啊。
惜芸不由自主地就去摸自己的荷包，却摸了个空。
她今失魂落魄地出门来，连银子都忘了带。
正准备回去拿银子，人堆里却已有人站了出来，男人身影高大，好似一座铁塔，袖子一拂，就往那少女的面前扔了一锭金子。
黄澄澄的金子，亮得晃人眼，人群里立刻就有了起哄声。
“阔气！一出手就是金子。”
“这家老爷真大方，一锭金元宝买个哑子回去。”
少女也茫然无措，只知道对着那男人连连磕头。
惜芸不由得朝着那男人看去，竟然颇眼熟，这男人魁梧健硕，一脸的络腮胡子，高鼻大眼，腰里佩着弯刀，不正是那个西域使者赫连柯吗？
赫连柯也看见了江惜芸，哈哈一笑，大步流星地就走了过来。
“江姑娘，这不对劲啊。”赫连柯话毫不见外，“你本来是最漂亮的一个姑娘，怎么今脸色这么差？眼圈都青了。”
江惜芸一夜未眠，容颜自然憔悴，但像赫连柯这么直截帘地出来，可知此缺真是个直肠子。
赫连柯与桑格相熟，江惜芸本来不愿与他交谈，不过看见他今豪爽出手，解救了那个哑巴姑娘，惜芸觉得他似乎心肠倒不错，于是点了下头，略一施礼，“赫连使者今日慷慨解囊，救人于危难，果然是乐善好施——”
“一点点事，没什么好夸的。”赫连柯打断了惜芸的话，甚是豪气，“这姑娘挺可怜的，跪了半，又是哑巴，我给她一些丧葬钱也没什么大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