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三章 可曾想到我有今日
闻达虽然早已经知道此事，但听到完颜宗弼亲口出，还是心中一沉。
“李成与末将自投在大帅麾下，从无二心。李成阵前受伤被擒，若已经投敌，为何还会回营？”
“闻将军，我且问你，你们可认识高家军主帅高槛？”
“认识，当年在大名府，高槛曾在牢城营任巡察使，虽然不曾有过交往，但有过数面之缘。”
“那么来，索超……你们也认识了？”
“索超是大名府留守军正牌军，是李成部下。”
“那闻将军可知，索超现在是高家军第一厢厢都指挥使？”
闻达微微一愣，摇头道：“倒是不知，索超图有其勇，素无谋略，怎能统帅三军？”
完颜宗弼道：“便是你们认为不能统帅三军者，不仅连败我金军，还策反了李成……”
闻达惊道：“绝无此可能！索超狂傲，从来都是目中无人。当初在大名府，他受梁中书看重，更是傲气如牛。李成虽是他的上司，但他素来不是十分受管束。李成将军对他多有成见，在军中一直行打压手段。两人因此多有嫌隙，特别是后来索超失了生辰纲后，投了高槛，更是惹得李成不快。若是索超服李成降敌，末将以为绝不可能。”
完颜宗弼冷笑一声，道：“绝无可能？那么你可知道李成是如何回来的吗？”
“自然是趁看守松懈，杀出敌营……”
完颜宗弼再次冷笑，道：“若是如此，我岂能他通敌？”
闻达一愣，诧然道：“难道是被敌军放回来的？”
完颜宗弼道：“正是，不仅是放回来的，敌营还给他准备了好马，交还了兵器……”
闻达听完，迟疑道：“为何会如此？”
完颜宗弼道：“你是在问我吗？”
闻达一惊，赶紧躬身道：“大帅，此时绝非如此简单！末将恳请大帅，让末将见李成一面，末将定当面问个清楚。”
完颜宗弼道：“不必了，你看看他的兵器，一切都会明白。”
闻达惊疑的走向兵器架，将李成所使的长枪拔出，上下看了一遍，不解的问道：“这长枪是李成之物，有何不妥？”
完颜宗弼缓缓站起，淡然道：“你且看看枪锋之下……”
“上将军李……”
闻达将那几个字念出，随即惊诧道：“他何时受封为上将军了？”
完颜宗弼冷哼一声，道：“闻将军现在还不明白？”
闻达一惊，道：“大帅……是这是高家军给封的？”
完颜宗弼道：“高家军不同于下任何一支军队，他们的将领兵器都是统一打制。就算不是由他们的兵器司出品，也必然会在兵器上刻上使用兵器者的职司及姓氏。”
闻达紧紧盯着那四个字，缓缓摇头道：“不……不……这是阴谋！大帅，不可被高家军蒙蔽！李成被擒，其兵器定然被夺下，李成伤重修养期间，有人将兵器取去刻上这几个字，然后将他放回，便是要引起大帅怀疑。这……这是借刀杀人之计，大帅不可不察……”
完颜宗弼道：“闻将军此言，莫非是本帅糊涂？”
闻达赶紧道：“不敢，末将只是认为，李成不会轻易通敌，若是冤杀了他，岂不正如了高家军之意？”
完颜宗弼似为所动，稍稍思索后道：“闻将军所言并非完全没有道理，本帅自当慎重。闻将军放心，此事本帅定会查清楚，绝不会冤杀忠诚之人。”
闻达心中一松，俯身道：“多谢大帅，大帅可否让属下去见一见李成，或许……或许末将能试探一下虚实？”
完颜宗弼沉默片刻，道：“也好，你去劝劝他，让他休要犯了糊涂！宋军虽然趁我军未做好防备便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但宋军岂能是我金军对手？李成若是一时糊涂，只怕是追悔无门。”
闻达唱喏应道：“末将领命。”
随即转身出帐，那名侍卫长领着他往军营后面走去。
李成被关押在一座十分偏僻的军营之中，为了防止他逃走，金军专门用来关押俘虏的铁笼也给李成用上了。
闻达来到军营外，见有二十几人看守，侍卫长上前与看守校尉了几声，看守们才让出路来。
进入营帐，里面居然还有八人持刀守住铁笼，铁笼中的李成手脚之上锁了镣铐，浑身血迹斑斑，显然是刚刚受过大刑。他神情萎靡的坐在铁笼中，双目无神的看着闻达进来，不惊不喜，甚至连动都不动一下。
闻达来到铁笼前，双手抓住栅栏，喊道：“李将军、李将军……”
李成这才茫然抬头看向闻达，看了片刻，咬牙站起，忽然仰头“嘿嘿”干笑几声，道：“可曾想到我有今日？”
闻达一愣，左右观看，见八名守卫纹丝不动，皆是背向牢笼。他动情道：“兄弟，受苦了。我已经与大帅了，大帅承诺，定要将此事查个明白，绝不会冤杀了兄弟。兄弟先委屈几日，大帅并非糊涂之人，岂能中了高槛那厮恶计？”
李成涩声问道：“兄弟信我？”
闻达道：“如何不信？你我同生共死，来到这金军，一心为了大帅冲锋杀敌，只为建功立业，报大帅知遇之恩。兄弟忠心，大帅并非不信，只是暂时受人蒙蔽，为了大战，不得不心谨慎，这也无可厚非。兄弟只管安心等着，如此拙劣手段，大帅自会看个清楚明白。”
李成眼中闪现一丝希望，随即颓然叹气道：“当初是我一时糊涂，让兄弟随我北上，累得兄弟有家不能回，如今……嗨……”
着又是一声长叹，闻达惊道：“兄弟慎言，你我北上，兄弟从未后悔。如今投身金军，效命大帅，更是觉得当初决定是正确的。”
话时，连连冲着李成眨眼。刚才李成之言，若是传到完颜宗弼耳中，未免又会令他起疑。
李成会意，大声道：“也罢，我便在此修养几日，待大帅为我洗清冤屈，我定阵前杀敌，以解我今日之恨！”
闻达点头道：“这就对了，兄弟只管放心，事情终会水落石出。”
得几句，看守校尉前来道：“闻将军，李成将军有伤在身，不宜久谈，请闻将军暂且离去。”
闻达无奈，只得出了营帐，一步三回头的离去。刚在营帐中对李成的宽慰话，如今想来，心中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