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334

“好好好,干杯干杯!”张哲腾夺过酒杯,一饮而尽。黄汤下肚之后才觉出不对劲儿,胃里像灌进烧刀子,血液熊熊燃烧起来,“你喝的是什么?”他惊恐的问,等不及答案自己抓起酒瓶一看,是一种鲜有人喝的烈酒,他这儿根本没有。

“你早就准备不醉不归了吧!”张哲腾无奈的笑笑,自言自语的说:“真他妈的是一对儿,凝宣在那边不醉不归,你跟我这儿憋着玩闷骚!”

“她结婚你为什么不拦着!啊?你看看他,什么样子!凝宣跟他在一起,她,她能幸福吗!”梁语天把酒杯重重的一摔,眼睛火辣辣的看他。也许是酒精发作带来的力量,他终于敢开口承认心理一直寻求蒙骗过关的一点。

“你喝多了,你知道吗,是凝宣向他求婚的!我也一再问她是不是玩真的,甚至还以合同期未满要挟她,不让她对外讲!你知道当时凝宣是怎么做的吗?她把包里的银行卡甩给我说,违约金你自己算算扣多少,我反正已经给各家媒体打去了电话,马上就可以开记者发布会,而且还准备邀请他们观礼!”

“惯的,惯得不像样子!谁的话也不听!”梁语天低头说。

“你说那丫头是不缺心眼,这么大的人了,还那么意气用事!别人能有什么损失,到头来受伤害的还不是她!”

“丫头有多聪明,你知我知!”张哲腾肯定的看着他,“我平时对她那样,她还赖我这儿不走。真把人都看到心里去了,知道我到底不会害她!”他叹了口气,“这人啊,都有命门,凝宣太痴情,爱情就是她的命门。没办法的事!”

“你不是告诉她说,你喜欢她!你倒是追啊!”梁语天一肚子无奈无处发泄,对他胡扯。

“得了吧你,早知道你对她有意思,那时候我逼她拍DV就是想激怒你,你真以为我要把那玩意儿发到网上?我张哲腾要靠那种低级手段,还能走到今天吗?你们都以为我是疯狗?”张哲腾狡黠的一笑,看着发傻的梁语天摇摇头。

“那温婉呢?你为什么要逼她跳楼!”

“嘿你又来了你!你合着喝了那么多还能记住事呢?她有抑郁症你不是不知道,我总不能找一堆人天天跟着她吧!那孩子当明星不行,脸蛋儿还挺招人喜欢!那天,我就是送她去那里唱首歌的,真没别的!再说,那个老板真的很喜欢温婉,你看她小家碧玉的,做演员真的不行,我还不是希望她后半生衣食无忧!”

“你知道我为什么把小婉留下吗,她喜欢你,你知道吗?”梁语天悲凉的吐出一口气。

“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当我心里就那么好过吗?谁想得到回来就……”张哲腾语塞,低头喝下一杯酒。过了许久才渐渐仰起头,双手捂住了脸,一颗泪珠从指缝间流出来。梁语天不敢相信的使劲挪开他的手,从没见过他为感情的事情绪失控。

“那你也不能栽赃凝宣啊,那么小一个丫头,她见过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事儿能要了她的命啊!”

“我跟你说实话,温婉出事的时候,我是真恨她!她要是不把小婉带回家,小婉要是听我的话去唱歌,也不会是今天的这个局面!”

“那你后来怎么喜欢上凝宣了?”

“不是,你是我爸啊!我感情的事有必要跟你交代吗?”

“我是你岳父,凝宣是我闺女……”

他笑了一下,“梁语天你真喝多了……她太纯粹,干净的让人嫉妒!我对许多人有愧,但对凝宣问心无愧。她敢放弃我们不敢放弃的东西,她敢去到我们不敢去的地方,她能坚持我们不敢相信的东西!看见她你能相信,痴狂,信任,美好,那些虚幻的词语。”

“她是月光,不那么亮,皎洁不刺眼。傻傻的,自顾自美丽!”梁语天的语气像在和他讨论自己最心爱的那个小女儿。温暖,恬静,缓缓心动。

“你跟我说实话,你对她的感觉到底是爱,还是爱情?”

梁语天瞥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情,爱!”

“那就算我没做亏心事。美景去世也是我告诉她的!我这不是帮你嘛,你们俩都属驴的,哄着不走,打着后退。”

“哼,还真是你这种人做的事!你把人逼到绝境,就为验证心里想的到底对不对?你想过凝宣知道以后会有多痛苦吗?你考虑过其他人的感受吗?”

“你还知道疼呢,凝宣爱上你之后就没过一天舒坦日子,要说痛苦也是你给她带来的最多,和你的比,她工作上的那点破事儿,是九牛一毛,不足挂齿!”

梁语天耸耸肩,看着反光镜中,霓虹灯下的两张闪烁的男人的脸,真像两个恶魔在讨论谁折磨那只断翅天使的次数比较多,他低下头不再看自己,“我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都不是好东西,可是她偏偏心里就只有你这一个混蛋!她知道那事以后小命差点儿丢了,要不是我看的紧,早就阴阳相隔了!你别瞪着我,我是看不下去了才告诉她的真相!一天天茶不思饭不想的就惦记你一人了,人家女明星减肥跟上刑似的,咱家这个可好,您就是一活膏药,贴哪儿瘦哪儿!我就很纳闷,就我这冷血无情的看她对你那冤样儿,都受不住,您那金钟罩铁布衫,跟那儿订做的?”张哲腾伸手攥着他的衬衫,用拳头用力杵他胸口。

梁语天感觉一阵眩晕,拿起酒杯压了两口酒!

“小天,喜欢上你的女孩子有哪个还喜欢过别的男人!”他没有开玩笑,也不是在夸赞,像是无可奈何还有点认命。

梁语天一怔。

“别以为我夸你呢!你他妈的处处留情,处处撒种,害了多少纯情少女!”

“胡说!”他使劲摇摇头表示否定,抡圆了胳膊在他面前一挥,手指最后定在他的鼻子上:“嘿嘿!我哪有你那么风流!”

“拿一边儿去!”他打走梁语天的手指头。

梁语天不成调的,哼哼起一首老歌,“爱到尽头,覆水难收,爱悠悠恨悠悠……为何要到无法挽留,才能想起你的温柔……给我关怀,为我解忧,为我平添许多愁……在深夜无尽等候,独自泪流,独自忍受……”

看看时间已经是早上四点,再过一会儿酒吧也要关门休息,对他说:“算了,我送你回家,我跟你个醉鬼说个什么劲儿!”他努力站起身,看看白西装又嫌弃的丢掉,腾出手拽住他的一只胳膊用力一拉:“起来!你能不能起来?”

“我心里有好对话要对你说,话还没说完呢!上哪儿去呀!”梁语天的身子一半栽倒在沙发里,根本没有想走的意思。

“说,说什么说,明儿哥再陪你说,明儿咱上台上说去!说说咱这几十年的,血雨腥风,革命友谊,风花雪月,保管把他们说得,眼泪鼻涕流一地!”

“酒,酒还没喝完呢,酒!”他一瓶一瓶的开始用力清算桌上还剩下几瓶酒。顺势把最后一瓶抱紧在怀里,死不撒手!

“正应该让凝宣来看看你这熊样!”张哲腾把头转向门口小声嘀咕。

“得,拿着,咱都拿着成吗。嘿,我说你怎么越老越没品,弄得跟个小娘们儿似的呢!有点出息成吗?我没有你家钥匙,你带钥匙出门了吗?啊,你到底要回哪里,公司?不行!”张哲腾自顾自的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不能回你那儿鸟窝,那些人跟狗似的闻着味就来了!”

“哎,我说,你钥匙呢,你把钥匙给我看看!”他用力拽出梁语天怀里抱着的那瓶白兰地,把他的手塞进他的裤子口袋里,想让他把钥匙找到。

“哥……”梁语天突然握住了他的手。张哲腾身子一震,回头问他,“什么?”

“我不回家,我没有家!什么叫家,我没有家!从小就没有过家!我没爸没妈,哪来的家!我害怕,我不回家……”他语无伦次的绕来绕去。最后失心疯般的大声狂笑,对他说:“我是孤儿,你不记得了吗?我是孤儿!”醉酒之后的梁语天感情颠沛喜怒无常。

说着说着,他就像一只装得满满的面袋子一样,身子无力的一坠,倒回沙发中,痛苦的问张哲腾:“我的家在哪里?就是这儿啊,就这儿!你不是说过,有你就是家吗?”

他把张哲腾带回到二十年前的一个深夜,那天梁语天挨饿受冻之后开始发烧,整个人都烧得浑浑噩噩的,叫着爸爸妈妈。

张哲腾一直照顾他,等他醒来,对他讲的第一句话就是:“从此我们哥俩相依为命,我这儿就是你的家,有我就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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