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1章

七月十四，宜：祭奠，会亲友，忌：诸事不宜。

辰时开始下起了雨，绵绵的，说是雨雾还差不多。小白送何煜去书院回来就不断抱怨着这雨下得不爽利，不及北方的雨来得痛快。

缘君也没理他。今日也不知怎的，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伴随着这雨越发地心烦意乱。

小白念叨了半天也没见缘君搭半句腔，便有些着恼。走过去端起缘君用的杯子，喝了口茶。谁料那茶还是滚烫的，这一口含在嘴里也没吐出来，直接咽了，从喉咙一直烫到胃里，难受得欲伸手去抓，却是没法。这下子无名火起，小白怒道：“这水这么烫，你怎的也不拦着我？”

“活该，我这茶放的好好的，谁知道你偏要去喝？用我的杯子喝我的茶，烫着了还要怪在我头上，你好生不讲道理。”缘君也没像平日那般笑话他莽撞，反而火上浇油。

“我不讲理？好，好，以后你休想我每日再替你照顾小煜儿，你爱找谁就找谁去吧。”言罢，一甩袖子出了门去。缘君也没拦他，以为他气性过了自己就会回来。

晌午，雨停了，也没见放晴，更不见小白回来。缘君想着方才自己那样说话太不应该，麻烦着人家替自己照看何煜，还说那样的话恼他，确是过分了些，等晚上做些小白爱吃的菜哄哄他吧。谁知，申时都过了也不见二人回家，望着已经凉透的饭菜，缘君心中的不安越发严重了。

“轰隆隆——”屋外传来雷声，声音低沉得让人心里闷得难受。缘君拿了两把伞便朝城东书院方向，欲迎二人。不一会儿，大雨倾盆。缘君走了多半的路也未见二人身影，便不再顾什么雨不雨的，撒腿狂奔起来。

书院很静，不见一个人影。缘君喊了声“煜儿”也没听到回答。蓦一回头，见远远有个人影走来，缘君急忙迎上前去。

来人正是骆斌。一手撑着伞，一手提了一小坛酒和一些吃食，低着头，走得很快。虽然如此，衣衫也快湿得透了。

“诶，你怎么来了？快随我进去躲躲，这么大的雨别淋病了。吃过了没？我这刚好买了些，一起吃吧。”见是缘君，骆斌也没多想，自顾自地说道。

“骆先生，你有没有见过小白和煜儿？”缘君哪有心思去搭骆斌的话。

“没有啊。今日雨下得大，我便早早放孩子们回去了。煜儿原是在院子里玩的，后来我去了趟茅房回来就不见他了，以为是小白把他接走了呢。”见缘君愣在那里没说话，骆斌又问：“怎么，他们没回去吗？”

“都怪我，早上心情不好和小白拌了两句嘴，惹他不痛快，把他气走了。我以为他只是生一时之气，没想到到现在也没回去。如今连煜儿也不见了。我……我……”

“你先莫急，许是他们回去时为了躲雨与你岔开了。此时也许到家了也说不定。我随你一道回去看看。如果没有，我们再出去找。”骆斌安抚道。

“也只得先如此了。”缘君初始有些怀疑骆斌，可见他说话不似说谎骗自己，便相信了，暗自祈祷着事实会如骆斌所说那般。

两人匆匆回到缘君在城南置下的小院，彼时天已黑了。屋子里亮着灯，让缘君提着的心略略放了下来。进得屋内，见小白正端着重新热过的菜准备往桌上放。

小白见缘君回来了，笑着说：“诶，你是不是有意做了我爱吃的讨我开心？”

“煜儿呢？”缘君望了一圈也没见那个小小的身影，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嗯？不是你去接的吗？我去的时候见书院没了人影，以为你去接他回来了。”

“我，没有。煜儿，不见了。”

“啪。”小白松了端菜的手，任那盘菜摔到地上。他也不去看，只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啊！”

三个人在雨中跑着，一声声唤着。

“煜儿——”

“何煜——”

“小煜儿——”

声音渐远，隐没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