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章

对于此事，官府称是何府柴房失火没有被及时发现，所以酿成了惨案，以此结果安抚民众，也借着官府的权势堵了众人悠悠之口。百姓却心知肚明，何家被灭门一事定然不似官府所说的那么简单。于是这件事就在茶余饭后成了坊间民众很好的谈资。不过说来说去也不外乎两个版本。

言传甚广的一个是认为此乃江湖仇杀。这是从薛屠户那传出来的。他说何府的厨子常来他这里买肉，以前两人闲聊，那厨子说何老爷虽已年逾不惑，然身体健硕，走路生风，很像是有功夫底子的人。许是年轻时候是江湖中人，年少轻狂得罪了什么人，然后逃难途中遇见了何夫人，两人一见钟情，结为伉俪，何老爷便隐姓埋名，退出江湖，继承了祖业，做了个商户。谁料多年之后还是被仇人寻到，定是先被下毒后又放火，才会令何府无一人生还。此种凶残手法肯定是江湖人所为。说这些话的时候，薛屠户满脸横肉，一手操刀，愤愤然砍下一只猪腿，唬得众人皆是一愣，都道他是为何老爷一家抱不平，想想他推测的也甚有道理，殊不知那薛屠户是忽然想起自己平白少了门生意，以后钱又会少赚不少，是以拿那无辜的猪腿来泄愤。这一举动倒是赢得了大家的好感，薛屠户日后的生意倒似更加红火了。

暗地里商会讨论的结果则是认为洛国所为。想这虞越国皇帝东方涵刚过而立之年，登基不过十载，就下诏退位，后太子东方麒继位，改年号天虞。天虞初年，虞越北方的洛国就蠢蠢欲动，似想要趁新帝即位，国本动摇之时占领虞越偏北的陵城和左丘两处商贸之城。两国交战，粮草可谓是重中之重。谁都知道陵城何家是粮商会的会首，此时何家遭此灭门之祸，怎知是不是因何老爷拒绝了洛国的拉拢，不肯为其效力，所以对方就动了杀机。不然官府怎么就会用那么拙劣的借口搪塞百姓，定是怕道出了真相引起百姓恐慌。想到这一层，一些效商家就陆续将家业迁转到其它地方，都不想自己有一天会同何府一样下场。

后新帝东方麒在早朝上言，洛国乃一小国，却欲侵我国土，杀我百姓，蔑视我国威，欺人太甚。遂诏令护国将军云景率三十万大军开拔讨伐。至陵城北四十里的落日坡处，与那洛国的二十四万军队不痛不痒地打了几场战役，洛国便递上了降书，愿从此为虞越的属国，每年朝拜大君，缴纳岁贡。至此，虽未言及何府一事，但这黑锅，洛国是注定要背下了。这些都是后话。

那时，没人注意到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出现在何府附近，就好像没人注意到何府的废墟里少了具孩子的尸体一样。前去抬尸体的衙差都不忍去看那些焦如炭土，早已不成型的尸体，只叹太惨，太惨。

何煜牵着缘君的袖口，对着已经成为废墟的何府站了很久。从那晚起火开始，他就一直这样不哭不闹也不说话。缘君把自己编的谎话跟他讲了，他也未曾言语。看着这样的何煜，缘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便只好跟他一起默着。

天渐黑，开始起风了。虽已是四月末，一早一晚却还是凉的。缘君将何煜冰冷的小手握进自己手里暖着，感觉孩子的身体也跟着微微颤了颤。

“我们走吧。”缘君低声说。

何煜随着他转身，却突然回过头去对着那片废墟说道：“阿娘，等你回来，再给煜儿做桂花糕吃吧。”

莫名地，缘君的心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