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传闻

云岫行至一处无人之境，袍子一裹，仰躺在地上。

风吹草木，虫鸣四起，夹杂着泥土的馨香的空气围绕在身周，宁谧，沉寂，恬静。

一阵好听的笛声在耳边回旋，似曾相识。

她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见云岫并未睁开眼睛，男子走到她身旁，随意地坐下，温润的气息弥漫开来。

“云姑娘，你就不怕我趁机杀了你吗？这么轻担”嗔怪着她，“如果我伸出手，往这一放，轻轻一扭。咯噔一声……”

感觉到来饶手扼上自己的脖子，云岫微眯起双眼，如一只等待猎物的兽，伺机而动。

“试试？”

乍得听到这一句，男子不禁怔了下，撒开了手。

随后笑起，他的笑就像阳春三月吹开花朵的和风，温暖柔和。

“若是平常，十个我都不是你的对手，可是现在……”男子啧啧两声，“心法已乱，身上的毒还没有全部拔除，竟然还有魄力对我放狠话，不愧是你。”

“是不是狠话，你得先试试才知道。”云岫又阖上眼，翻个身，不再管身边的人。

“我将你比作雾隐山积年不化的雪里生长出的莲，纯洁，高贵。”男子似在惋惜，看着她的背影，再叹一口气，“可你偏要我辣手摧花，我刚才要是大掌落下，你半条命就没了。”

云岫转过身，正巧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自然明白他是故意用话来激她，撇嘴道：“析墨，话不能太满，现在再比上一场，你也会比我先进那三尺薄棺。”

析墨嘴角的笑意更深，“你还有精神和我争辩这事，看来和你打斗的人太心软，下的毒不够猛。”

“你是不是希望我一句，多亏了上次你打赌输给我的灵药，我才得以苟延残喘。”

云岫拔一根嫩草衔在嘴里，双手枕在脑后。这世间最快乐的事只有三件，其中一件便是和析墨打赌。他总是逢赌必输，输给她的都是些珍奇玩意儿。

今晚月色很美，只有点点疏星，凌城的风是自千绝山吹来，卷着北疆的肃杀之气，拂过脸庞的时候会有些凌厉，她嚼着草根，望着空里晕着光圈的月亮。

“如果你这生龙活虎的模样也叫苟延残喘，那我岂不是行将就木？”

云岫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视。

一对狭长丹凤眼，一双上扬剑星眉，高挺的鼻，噙着春意的唇，双颊上扫了一些云霞。

可谓是神采奕奕。

怎么看，也和病入膏肓搭不上边。

瞧着云岫这认真打量的模样，他清清喉咙，岔开话题道：“为何执意要离开北疆？”

她收回了神思，睫毛投下一片阴翳，“挼蓝还在等我。”

“教你吹叶笛的姑娘。”

云岫点头，“正是。”

他拈着那片青叶，几不可闻地叹息，而后道：“下之大，你何处去寻。”

“锦笺阁。”

这三个字如晨钟暮鼓惊醒了梦中人一般，析墨倒吸一口凉气。

江湖上的传，号称知晓下事的情报机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不知道。这个传里的组织，早在多年前便没了音讯，甚至连楼阁建在哪，主事人是谁，都不知道，如何去找！此举无异于登！

云岫眸子里的光渐渐黯淡下来，她也知晓这三个字的分量，这个组织她已经查了许久，投入无数精力，却如石沉大海，毫无进展。

“听闻楼主最为亲近的人是那三华之首——金华，找到他，是否就能探听一二？”虽是传言，但人在面对绝境时，连一点能抓握的稻草都不愿放过。

云岫紧咬着下唇，缓了好一会，痛心道：“玉华姐妹在我面前自戕了。”

塔木族的三光、三华从来都是秘而不宣，只有玉华姐妹是个例外。早年因起事被镇压，族长作为珍宝进献给先帝，先帝疑心过重，转手赏赐给了西平王。如此这般辗转，使得玉华姐妹暴露在了下人面前。

她们死了……

就意味着线索断了。

“我将鸟人族的族女捡了回去。”

析墨眸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