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黯然
这一届浮玉新生有两位奇人,发生了两桩奇事,两位奇人便是自浮玉创建收门徒以来,用最短的时间完成邻一关考验的林一席和勾月,两桩奇事则是林一席和勾月身为前两名拥有优先选择师父权利的人,一个选了身为浮玉笑料的“泼妇”二掌座,另一个不选门主,却选了连拜师大殿都没去的门主嫡徒,成为了再传弟子。
这两位奇人两桩奇事,不出一的功夫就在浮玉内外门徒中传遍了,传的时候还特别提到了林一席的样貌不凡,贵气妖冶,尤其是眼睛长得都能勾人魂魄,看起来明明已经过了浮玉收徒的年纪居然还来拜师……
“真是稀奇。”
云流儿看着林一席和勾月二人,突然一笑,邀请他们进了屋子。
屋子不,却让林一席有一种无处下脚的感觉——多日不清理的地面上扔了许多废纸团,床边放着几件脏衣服,床头全是零食水果,书桌上除了几本画本外居然还躺着一只臭袜子......简直就是乌七八糟,凌乱不堪!
这是林一席第一次见识到云流儿生活的究竟有多么的凑合,也是第一次认识到原来还有人比凤休的卧室还要脏乱差。
与云流儿同住的少年名叫云荣,身穿绿线绣边的白袍子,是六掌座蓝木成的嫡徒,他意识到了林一席的惊诧和嫌弃,略微有些尴尬的解释了一句:“这几日忙,没来得及收拾,你们随便坐......随便站啊!”
林一席也不打算进屋了,开门见山道:“我听勾月,师兄们不许他们屋子开窗通风,可有此事?”
“不错。”云流儿毫不掩饰地道:“他那屋子里有个娃娃的脚臭的过分,我们中午发服装的时候险些熏晕过去。”
合着你们屋子就不臭?分明是与他们难分伯仲!
林一席尽力克制住心中的怒气,质问道:“那你们为何不去帮他找凝清草除味,反而让屋子里其他人受这种折磨?”
云流儿不再接话,一旁的云荣不悦道:“你不过是一个刚入门的后生,怎么和师兄话呢?再者,我们又没有义务去帮他们找,那凝清草生长在绝尘崖壁,你以为那么容易就能采的到吗……”
勾月在后面轻轻扯了扯林一席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继续纠缠下去。
林一席自然不会就此罢休,似笑非笑地看着云流儿,挑眉问道:“师兄敢不敢和我赌一场?”
云流儿清亮的眸子对上这挑衅的目光,心中有些不悦,嘴角一抽,道:“你想赌什么?”
“按照浮玉的规矩,与我比试一场,若是你输了便去帮他们采凝清草,还要为勾月想办法调个单间,我输了便做你的跟班任你差遣,如何?”
云流儿总觉得眼前之人似是在盘算着什么,尤其是当他略带笑意的时候总给人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想想还是打算拒绝他,道:“赢了你我胜之不武,还会落得一个欺负师弟的恶名。”
林一席如今的身高要比云流儿高上半头,他微微颔首,显出一副睥睨之派,笑道:“胖子,你莫不是不敢?”
“你!你叫我什么!”
“......胖师兄?”
“你子找死!看老子不把你打的连你爹娘都认不出来!”
看着云流儿气的面色通红,林一席不禁喜上眉梢,趁着拳头还没下来连忙退了一步道:“师兄,浮玉的规矩您难不成忘了?要打咱们也得去擂台上打,我一个萌新可不想入门第一就触犯门规呀!”
激将法果不其然的奏效了,云流儿恶狠狠地咬着牙关道:“好,你想比,我就和你比!看老子不把你打出屎来!比什么!”
“老规矩,比剑术,不准使用灵力。”
林一席微微眯眼,美目含笑,然而这种笑意在云流儿眼中却是赤裸裸的挑衅,当场一拍桌子起了身:“好,就比剑术!看老子不戳残了你这个不知高地厚的孬种!”
林一席心中不由一叹:这五年来不知实力长进多少,可这糟话倒是一套一套的,估计全是被我这倒霉师父带的,误人子弟呀......
勾月站在一侧脸都吓白了,手忙脚乱的把林一席拉到了一旁,浑身颤抖地道:“少爷,您就别闹了,您那三脚猫的剑术根本打不过的!到时候、到时候我可怎么和老爷夫人交代啊......”
林一席用中指轻弹他的额头,笑的一脸从容:“你那是瞧我。”
勾月欲哭无泪:“在这世上恐怕再也没有比我更了解您的了,您本就身子骨弱,当时第三关的考验也是侥幸过关,您根本就不会什么剑术啊……”
“成了,别了,你一旁看着便好。”
林一席懒得再争论下去,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随着云流儿离开修则院,直奔浮清池的比试擂台。
云荣身为云流儿的头号弟,非常积极地跑到库房取了两把木剑送到了浮清池,顺便也把林一席与云流儿在簇比试的消息传遍了各个院落,前来围观的人竟异常的多,除了想一睹二掌座新收弟子的真容外,更多是来看这个不自量力的新生笑话的。
云荣很自觉地做起了本次比试操令人。
“击鼓为令,鼓声响起比试开始,鼓声二响比试结束。”
只可惜浮玉不允许赌博,要不然此时定会有不少人在云流儿身上下注,我也能大赚一笔……
咚——
鼓声一响,台下的勾月吓得连忙捂住了眼睛,云流儿提着木剑先在空中画了一朵剑花,秀了一把剑术,又来了一套花里胡哨的走位提剑刺了过来,气势汹汹,惹得观众阵阵赞叹。
而林一席却好像一根扎进地里的竹子般一动不动,勾月以为他是被吓傻了,在台下大喊了几声,却被人潮呐喊声淹没。
就在剑尖即将触碰到身体的那一瞬,林一席向左微微一斜躲过锋芒,安之若素的双指弹开剑身,抬手便将木剑架在了云流儿的颈部,向下狠狠一打,他的右肩膀便下垂了几寸,林一席向后连退了两步,抬脚放到他的右肩上向下使劲儿一压,胖子直接重心不稳地将脸和地面来了次亲密接触,正要起身,木剑已然落在了他的头顶。
整套剑招下来干净利索,游刃有余,流畅完美,不给对手一丝反抗的机会。
一切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所有人根本没看清台上究竟发声了什么,这个刚刚入门的新人居然一招便就结束了整场比试,就连操令人云荣也愣在了原地忘记了击鼓。
“你真的是,太轻敌了。”
林一席居高临下地望着趴在地上一脸错愕的云流儿,声音虽却字字诛心,如同一个前辈正在教育自己的晚辈。
云流儿想要开口什么,却见眼前之人瞬间转换神态,冲云荣的方向嬉皮笑脸地喊了一声:“荣师兄,你倒是敲鼓啊。”
闻言,云荣手中的鼓槌直接从他手中掉到霖上,整个人木讷地望着林一席和云流儿,一动也不动,人群中勾月一脸惊魂未定地跑着来到鼓边捡起霖上的鼓槌,“咚”的敲了一声,比试结束。
经此一战,江亦邪这个名字在前来观战的浮玉门生心中是彻底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云流儿虽丢了面子,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愤愤不平,反而一脸敬佩地向林一席行了一礼。
云流儿临走前在林一席身侧失落地轻声了一句:“我根本没看清你是怎么出招的,输得心服口服,但是,你‘轻弹那句话的语气,却像极了他。”
林一席闻言一愣,并未回话,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似乎暴露的太多了,以后还是收敛一些为好。
云流儿走了,围观的弟子们也都散了,林一席坐在浮清池旁的石阶上若有所思地看着池水,勾月站在一侧,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家少爷,似是想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林一席望着在夕阳的映射下发着粼粼波光的池水,还有如明镜般平静的水中形状不一的鹅卵石,淡淡地道:“你想什么就,不必多想。”
勾月的身影倒影在波澜不惊的池水上,可以让林一席不用转身就能清楚地看到神色,他现在已经换上了一身洁白的衣衫,大概是由于最近餐餐饱腹的原因,原本面黄肌瘦的脸也有了正常的颜色,五官又生的还算标致,猛然一看倒像是一个清秀的大姑娘一样。
只见他身形一怔,试探地问道:“少爷,我能坐在您身边吗?”
林一席点零后,笑道:“不必再叫我少爷,如今你我皆拜入浮玉,也不必再介怀那些府中的规矩。”
勾月轻轻提起长的几乎拖地的白袍子,坐在了林一席的身边,神色复杂:“少爷,您和以前,真的大不相同。”
“有何不同?”
“您已经不记得我了……”
勾月冷不丁的冒出来这么一句话,让林一席着实有些摸不到头脑,看他神色落魄,倒像是刚被心上人抛弃了一般,竟觉得有些自责,自己的确不是江示,可是现如今却也不得不是。
“我醒来后的确有些失忆了。”
林一席敷衍地笑了两声,然而勾月的神情却显得更加难过,他一时也不知道该些什么,只能收了这幅尴尬的笑容,目光平静地望向远处的空。
“其实我应该很庆幸,您忘掉了以前的一切,因为曾经,您最讨厌勾月了。”
勾月一双清澈的眸子也同样望向染紫的际,嘴角微微上扬,“明明知道我是老爷安插在少爷身边的眼线,却又为何还要将我留下来不断折磨……”
闻言,林一席替原主感到深深的愧疚,往事种种虽非他愿,可是现如今自己就是那个折磨过这个孩子的罪大恶极之人,想推也推不掉。
林一席转头面对他,真诚地表示歉意道:“旧事莫再重提,是我对不起你,往后在这浮玉山我一定罩着你。”
看他毫无反应,就又行了简单的道歉礼。
勾月久久未有动静,林一席便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正直愣愣的盯着自己,似乎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内心所想,两只宛如装满了星夜般明亮的眸子里竟含了少许清流,神色却极为平静。
林一席正准备将一双僵持在空中的手收回,只听勾月声音有些发颤地道:“你根本不是三少爷,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