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02 平平淡淡(二)

众人将林若非扶起来,她却笑嘻嘻,“想是土地公公想我了,不必担忧,我无事。”

唯有江华愣住,心中竟有将李杨帆骨灰便在车上的事情告诉林若非,而林泽眼疾手快,拉住她的衣袖,朝她摇了摇头。

随后林泽笑着道:“你瞧你,日后心些!我们走了!有缘再会!”

“有缘再会!”

二人坐在驾马车的外面,“像是意吧,虽没告诉棠,不过,姨娘受了这一拜,想必也开心了。”

“恩。她应该是开心的。”

刚出了镇子,缰绳便被江华拉住,看清站在面前的人,林泽却是一脸警戒。

终衡走过来,“这里是嵊山的入口图,是去是留,你们自己决定。”

匆匆过客,期间只有这么一句,还有江华接过纸的动作,其余便像过眼云烟一般,消散在这条羊肠路上。

半响,林泽开口道:“看他的方向,像是要上山。”

“恩。他应该是去找溪竹。”

“溪竹禅师?”林泽问道,“他们竟也相识?可是溪竹禅师求他做过何事?”

江华回想起往事,回道:“算是吧。”

自己的记忆中,除去李杨帆,出现次数最多的外界人,便是范夏。

那个时候,李将军之徒江华,总会出现在吴道子的府邸中,除去切磋画艺,便是与范夏一起品茶。

原以为,是终衡与吴道子有些交情,后来出了那件事才知道,终衡真正在意的人,是范夏。

范夏是个孤儿,幼时被吴道子收养,也是吴道子唯一的一个女弟子。

吴道子徒弟众多,但却唯独偏爱范夏,甚至将她视为亲生女儿。

而终衡与范夏的相识,也颇为平常。

仅是一面之缘。

那时,迫于生计,范夏只得那些画作来街上叫卖。

偶然间,终衡路过那个街角时,眼睛却被一株海棠花所吸引。

看得出,这株海棠出自大家之手,显然要比那时的江华在画艺上精湛的多。

便上前询问,“娘子,那幅海棠花的作者是何人?”

那时的范夏有些高冷,原以为眼前的终衡也是往日的登徒子,借此来嬉戏自己,便不给好眼色,“买画便买画,买完之后,再细究不成?”

终衡却是一笑便离开了,直到第二日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终衡过来,二话不,却直冲画二来,将钱财交于范夏,便指着那幅画,意思要买下它。

听他是一句话都不讲,范夏也有些犯迷糊,便将画取了下来,交到他手里。

此后,终衡开口问道:“这幅海棠画的作者是何人?”

原本对人脸印象极差的范夏,听到声音后,“你原是昨日的郎君?”

“正是在下!”

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一时提了兴趣,“作画人是我师父,名讳不方便透露。不过郎君若是有兴趣,不妨随我去见我师父一面。”

却没想到,终衡一口拒绝了。

“不必了。我原以为这画是你作的,既不是你,那我无需再见旁人。”

此话讲完,终衡便离开了。

又过了一日,亦是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终衡又走了过来,“可否劳烦娘子,为在下做一幅画?”

“现在吗?”突然出现,搞得范夏是云里雾里的。

“可有时间?”

范夏略显为难,“可我还要卖画。”

“这些钱,买下这些,可还够?”

看着那钱袋的前,半年的开销已够,“够是够了,可为何要我作画?”

“如此,你便是答应了。”

二人将画都收好之后,范夏随着他来到一处还算古雅的宅子,将画作交给看门的厮之后,他们又绕到宅子后面的溪水亭中,“纸笔已为你备好,请!”

眼前的景色算是极美的,只不过,吸引范夏注意的,却是水一角的那若隐若现的山影。

随即扭头问凉亭外的终衡,“我随意画吗?”

“是!”

得到应允之后,便开始着手画那水一角的山。

终衡远远看到她画纸上的山峰,一时,却是兴奋难以。

原以为,江华会与自己志同道合,只爱山水,不爱人像,却没想到,面前人,才是那志同道合的相交知己。

将整幅画完成之后,交到终衡手中,在他的眼神里,范夏似乎找到了与自己相同的感觉。

二壤别之后,范夏回到家中,吴道子见她身侧没有画卷,便问道:“画呢?”

“师父,都卖完了。”

“卖完了?”吴道子有些不敢相信。卖了三个月的画,就昨日卖了一张,今日竟全卖了。

范夏道:“是啊,师父,有一个人,将你画的画,都买了。”

“那你可知他姓甚名谁?家孜处?”

“这个···不知晓。”

吴道子懊悔道:“哎呀!知音难求,知己难觅啊!”

看到此,范夏想起一连三日都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与他相见,便道:“师父,不若我明日去街上碰碰运气,看是否能见到他!”

“好!可行!若是见到了,定要将他请来府中做客!”

“恩!”

果真,便见到了终衡,此番他也诧异,“既是无画可卖,你为何还要蹲在此处?”

“自然是等你!师父要好好谢你!”

终衡道:“正好,我亦有事要与你师父商议。”

二人并肩同行,“商议?难不成,你认识我师父?”

“见过面而已。”

“啊?”范夏深感疑惑,“可师父自从那件事后,从未出过门啊。”

终衡也仅是‘恩’了一声,没再多讲。

而是吴道子见到终衡时,眼神中却是惊讶之色,随后让范夏出去,屋内仅有他们二人。

“记得,我随贺季真(贺知章字季真)习书法时,你便是慈模样,如今已过数十年,这副模样却并未有半分苍老。”

终衡道:“我此番前来,并非叙旧。而是,我想将你的爱徒,亦是门外的范夏,带到我的住处。”

“你要收她为徒?”

“算是吧。”

吴道子一口拒绝,但语气稍作平和,“妄想。”

“我知你待她如子女,难道,你不想,让她与我一般,不受病痛折磨?”终衡的教总是令人心动,“我自是会给你考虑的时间。但我希望,最后的答案,是我所满意的。”

终衡推门而走,坐在台阶上的范夏还没反应过来,本想打个招呼,却被吴道子唤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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