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个回收桶:胆小的他
少女从放下那瓶饮料后,就撑着下巴在座位上闭起了眼睛。
至于对方究竟有没有睡着,宋良月就不知道了。
等到车子再次停下,少年照旧推开车门,站在车外撑起那把黑色的洋伞,举止恭敬到近乎虔诚的等着御翎走出来。
一高一矮的身影逐渐走远。
只是从被轻轻阖上的车门缝隙中看过去,车内那瓶开了头的饮料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而跟在大姐身后的少年裤子口袋位置,有一团似瓶装物体形状的东西微微鼓起。
今是难得的休息日。
不过这份难得仅仅只是针对少女而言。
因为御家只有御翎一个孩子,所以对方早早就接过了继承家业的担子,平常的周六周末都会用来处理家族事务,以便等到将来少女真正继承御家的时候不会生疏。
尽管宋良月接受的是和对方一样的教育,可真正比较起来,还是后者更为吃力一点。
当然少年知道,这吃力只是在外人眼中的感觉。
他跟在御翎身边比谁都清楚,少女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她像是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最合适的解决方法。
好像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难倒她的。
每每在这个时候,宋良月连自己都不知道,他看向少女的眼神是那样不加遮掩。
里面蕴藏了所有的隐秘和不能自持。
高傲的,美丽的,尊贵的大姐。
她生就应该坐在高处,俯视着他们。
很多次,太多次了,被少女迷惑到失去神志的时候,宋良月都会想,他愿意就此臣服在她的脚下,心甘情愿当她唯一的奴仆。
他是如此卑微而虔诚,只希望能够得到高高在上的少女一个眼神。
这是不对的。
跨进大门的那一刻,宋良月撇开了自己的视线。
余光中少女露出来的纤细而又白皙的颈脖和黑色的长发相互交映,莫名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
甚至因为少女娇的身体带上了一股惹人怜爱的脆弱。
青涩懵懂的女孩早已长成了令所有人暗自垂涎的模样。
想起平日里在学校的时候其他同龄人看到御翎的眼神,少年垂下眼皮,掩去了里面一闪而过的厌恶。
凭那些人,也敢妄想少女美好的身姿。
他们的眼神和思想都是一样肮脏污浊,令他每次看到都想要狠狠的,狠狠的教训他们。
最好,这个世界上的人统统消失。
所有人都不复存在,只有他跟少女相互依偎取暖。
可这种念头只会升起极为短暂的时间。
因为很快,宋良月就会从心底里鄙夷自己。
御翎长时间的教导在这种时刻就会发挥应有的作用,它们牢牢的提醒着少年,对她产生了任何觊觎心思的本身都是一种亵渎,一种罪恶。
“我要先睡一会儿,一个时后你再叫醒我。”
“是,大姐。”
因为今是难得的休息日,少女不需要做任何额外的事情,只需要尽情放松。
所以每到这一,她都会在清晨送少年去马场工作,偶尔的时候会像今一样呆在马场等待对方工作结束,然后两个人一起回家。
回去也没有太多需要处理的事情,少女仿佛只是习惯了身后跟着一个人。
她的性情会随着外界各种环境的变化而变化,即使陪在御翎身边十年时间,宋良月也没有摸清她的脾气。
只是每当她不高心时候,他都会是其中的直接承受者。
尤其现在是夏。
夏太难熬了。
它炎热的本身就足够令少女厌恶。
所以在夏的时候,少年受到的折磨和羞辱也是最多的。
真而又高贵的大姐是那样残忍。
她总是会笑得一脸亲切,然后将你推进深渊中,将你仅剩的自尊心和羞耻心一遍又一遍拉出来凌虐,叫你升不起任何想要反抗的心思。
在她面前,所拥有的只能是绝对的臣服。
宋良月微微抬头,看着姿态优雅的大姐提起裙摆,一步一步踩上了楼梯上铺着的暗红色地毯。
每一步都没有发出声响,可每一步又都踩在了他的心上。
已经越来越频繁了。
最近这样不受控制的思想总是会侵占他的头脑。
少年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趁着这空余的一个时,他也该去准备下个月舞会时候御翎需要的礼物了。
外面的黑色轿车还在等着,这是刚才在车上时宋良月就跟司机好的。
虽然少年并没有被他人看成是御家的人,但下面的人都知道对方在大姐心中的分量。
是以一般像是这类的吩咐,不管是谁都会按照宋良月的办。
重新踏进车内的时候,少年手上没有再带上那把洋伞。
那是只有大姐出门的时候他才会随身带上的。
不过一直被藏在口袋里的饮料却拿了出来。
骨节分明的手上是一瓶已经被喝了两三口的饮料,因为贴身放着已经不是太冷了。
这样的温度尽数喝下了对身体也没什么伤害。
不过少年并不准备将这瓶饮料再递给御翎,他拧开了瓶盖,兀自仰头喝了一口。
哪怕是坐在车内,做着这样再平凡不过的动作,他的周身气度也是同样优雅无比。
好像是一位出尘的清贵公子。
只是身上白色衬衣间泛出的红色血渍破坏了几分意境。
少年喉结微动,便感受到了饮料的味道。
是甜的。
鄙味的清甜味道。
难道她会喜欢喝。
这是今年夏少女最新喜欢上的一个饮料,上一个夏她喜欢的是草莓口味。
浅尝辄止。
宋良月只饮了一口便重新盖上了盖子。
然而他的唇角处难免沾上了几分痕迹,在轿车开动之时,光影交错间泛出晶莹。
少年坐在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他并没有因为御翎不在就擅自坐了对方的位置。
闭上眼睛的时候,空气中似乎还能隐约闻到少女身上的清甜味道。
或许那味道并不是少女的,而是他刚刚喝下的饮料。
*
翌日。
宋良月昨已经挑衙了礼物,将它拿给大姐过目之后对方就要求放在少年那里继续保管着。
难得的假期过去,今他们要去学校了。
御翎今年十六岁,宋良月十八。
少女并没有要求对方要和自己同一个年级,所以他们一个在高一年级,一个在高三年级。
索性两边离得并不远。
大姐有什么要求的时候,哪怕是少年正在上课,也必须及时赶过来。
这样近乎无理取闹的做法依旧没有为少年赢得他人同情的机会。
甚至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人看出御翎对宋良月的真实态度,想要通过作践少年来讨好少女。
安冠学校是一所集初症高症大学于一体的学校,它百分之九十的生源都是像御翎这种家境优异学习能力又强的学生。
剩下百分之十也都是依附在那百分之九十的人身上。
就算心中对宋良月抱以同情,也并不会在面上表露出来。
可是少年不需要他们的同情。
尤其是那名高二年级的少女。
对方总是用着一双怜悯目光看着他,每次遇见他的时候都会摆出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这些看在宋良月眼中的惺惺作态都叫他觉得恶心。
所以在略作惩戒了少女一番后,余下为数不多的人中,更没有人同情他了。
在这些人心中,只会觉得少年活该受到这样的欺凌。
谁也没有想到,最后为宋良月出头的人会是御翎。
明明大姐向来都不会拿正眼看待的人,却被对方精心保护着。
她将所有欺辱过少年的缺众拉了出来,在全校饶面前狠狠地教训了一番,让他们丢失了所有的脸面。
并且还放话谁要是再跟他们往来,就是跟御家作对。
从那以后,再没有不长眼的人会去欺负宋良月。
每个人都知道对方在少女心中的地位,谁也不会去触这个霉头。
就连爱慕御翎的应岭照也没有什么。
归根到底,那些不如御家的人是不敢忤逆御翎,而诸如应家这种是看不上宋良月。
少年渺又卑微,谁也不会把御翎的维护当真。
顶多只是在维护自己的玩具。
自己的玩具可以被丢弃,但绝对不能被他人侮辱,否则这就跟打了自己脸面没区别。
这是上流圈子中心照不宣的规则。
“你是谁?”
走进校园中,所有经过御翎身边的人都会亲切而友好的向她打招呼,而少女也总会优雅又温柔的回应。
在这些人面前,御翎总是不一样的。
她会将所有的美好都展示在他人面前。
唯独对于少年,她是那样恶劣。
可这又让宋良月感到满足。
那种所有人都不知道却只有我一让知的隐秘使得他每一次都会心头雀跃。
要是,没有这些碍眼的人就更好了。
宋良月眯着眼睛看着面前拦住大姐的人。
对方戴着一副黑边框的眼睛,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可能看见的五官却显出一股斯文隽秀意味。
他看上去似乎颇为紧张,也太胆了,就连听到御翎刚刚的问话都不自觉的抖了抖。
从少女的角度看过去,男孩子白皙的脸上通红一片,遮在镜片之下的眼睛都不敢和她对视。
“请问,有什么事吗?”
御翎的声音听上去温柔又高贵,对于他人大姐总是显得这样有耐心。
他们站在道路中央,夏风吹拂之下,树影晃动,斑驳的日光打落在少女的百褶裙上。
“你……你好,我叫蔚泱,我……我……”
男孩子的脸看上去比刚才更红了一一点。
他好像是竭力克服住自己的羞意才能出一句话来,只是这话依旧断断续续,让人听得糊涂。
少女并非真的对他人饱含耐心。
她所展现出来的都是虚假的表象。
“很高兴认识你,不过我现在还有事,可以让我过去吗?”
尽管她的语调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可宋良月还是敏锐的察觉出大姐的不耐烦来。
于是因为突如其来的人破坏的好心情再次恢复原样。
甚至他的嘴角都挂上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想要拦着你的,抱歉——”
这一次男孩子的话得比刚才要流畅许多,不过他依旧不敢抬头,只向旁边退了几步,示意御翎走过去。
少女再次朝对方点零头。
蔚泱或许看到了,又或许因为一直低着头并没有看到。
但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御翎已经走出了好几步路。
他的整个五官也终于因为此刻的动作比方才要让人看得更清楚,只是那双眼睛依旧隐藏在刘海与镜片之下。
良久之后,他才发出一声近乎病态的叹息。
蔚泱是高一年级的学生。
也是安冠学校为数不多属于百分之十的那群人之一。
认识御翎始于一场意外。
一场,经由宋良月引起的意外。
尊贵的大姐当着所有饶面维护着少年,她站在高台之上,周身似乎都充满了一道圣洁的光。
那是躲藏在黑暗中趋之若笃的美丽。
蔚泱一直都知道,他是,是病态而扭曲的。
自那以后,他就无可救药的爱慕上了这位尊贵的大姐。
他不自觉的收集着所有和对方有关的信息,了解她的事迹。
而在今,他终于忍耐不住自己的感情,跑到了对方面前。
少女果然如同他想象中那样美好,仅仅是没有肢体接触的近距离相处,都已然叫他兴奋得浑身颤栗。
他是如此虔诚的爱慕着这位美丽而优雅的少女。
甚至想要取宋良月而代之。
明明他们的身份差不多,不是吗?
甚至蔚泱并没有一位当三的母亲,也没有父不详。
比较起来,他才是最适合站在少女身边的人,不是吗?
胆而害羞的男孩子站在道路中央,缓缓露出一个笑意。
他已经打听过当初宋良月是怎么被御翎捡回去的,如果是出于怜悯的善心,那么,他会方法叫对方注意到自己的。
有一。
总有一他同样会拥有那位美丽的少女。
光是想到那个场景,就已经令他的血液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