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飞流直下三千尺
“阿珊。”她的丈夫裴立行拥着她的肩，犹豫地问，“你找族长和祖宗，是为了秘境之行？”
“嗯，我修为低，得找个强大的盟友进秘境。”林文珊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指腹戳了戳丈夫的脸蛋，爱怜地道，“等我回来，我送你一件礼物。”
“你安全回来便是最好的礼物，为夫别无他求。”裴立行给妻子整理衣领，弯唇浅笑。
另一个院落里，林六抓着罗明珠的衣袖，不肯放手，“阿娘别去秘境！我不许你去，我要你陪着我！我已经没有阿爹了，不能没有阿娘！”
罗明珠无奈，保证道：“我跟你过，我不会去秘境。你要信我，我不骗你。”扯了扯被抓得起皱的衣袖，“你是一族之长，要庄重，这般姑娘作态怎么树立威信？”
林六松开她的衣袖，马上又抓紧，固执地道：“族长又怎样？我本来就是姑娘，我不要威信！”
裴如昔那样的不是正常孩子，林六不想跟裴如昔比。
至于苏倾容……
普通修士怎么和得到大能遗宝的幸运儿比？
林六嫉妒苏倾容的好运气。
浩荡人间，生灵无数，幸阅、倒霉的通常不多。梁佳楠也羡慕苏倾容，但是好阅眷顾难遇亦难求，不如脚踏实地做好自己。
她成功地完成三件二阶法器的炼制，从一阶炼器师晋升为二阶，是时候把心思放在修为上了。
花了几把器坊的事务料理妥当，梁佳楠移交大权给两位副坊主，感到浑身轻松。伸了个懒腰，她招呼躺在廊檐下憩的猞猁跟上，与它去裴如昔的洞府。
猞猁一直是梁佳楠喂养，它舔了舔爪子，亲昵地蹭了蹭梁佳楠的腰。
一人一兽穿过半个裴氏祖宅，路上见到花园一侧的葡萄架子挂着一串串绿葡萄，梁佳楠摘下一颗葡萄尝了尝，笑了：“甜的，给你尝个新鲜。”
能吃甜食的猞猁张大了嘴巴等待投喂，结果吃到酸葡萄，不由得龇牙咧嘴，怒视捉弄自己的梁佳楠。
梁佳楠假模假样地做戏骗它：“我吃的那颗葡萄很甜，你吃的可能没熟。”
猞猁不信她，转过身，用短短的尾巴面对她。
梁佳楠哈哈笑，摘下一串葡萄，拿在手里走进裴如昔的洞府。她女儿在画符，她让丫鬟们送上清水洗干净葡萄，待裴如昔画完正在画的符，她把葡萄递到女儿嘴边：“昔昔，来吃葡萄。”
“喵。”
趴在罗汉床上的猞猁叫唤了一声，没有阻止梁佳楠喂葡萄，等着看戏。
裴如昔是不防备梁佳楠的。
一口咬开葡萄，酸味迅速扩散，她的五官顿时挤成一团，疑道：“怎么是酸的？”
梁佳楠惊讶地道：“酸？我吃着不酸啊。”
基于梁佳楠没有玩恶作剧的恶劣过往，裴如昔信了她，自行找理由：“可能是这串葡萄不够熟……”
话完，见到梁佳楠一副想笑又忍着的样子，裴如昔眨了眨眼睛，心生迷惑：“你笑什么？”
她不问还好，问了，梁佳楠忍不住笑得捧肚子，：“没错，你上当了。”
“……哦，你欺骗我。”裴如昔明白了，站起来，探手去抓梁佳楠。
“昔昔想干嘛？”梁佳楠机警地退后三尺避开她。
“我觉得你也应该吃酸葡萄。”裴如昔拈着一颗葡萄，颇感失望，“算你跑得快，我放过你一回，不跟你斤斤计较。”
梁佳楠谨慎地坐在距离裴如昔最远的位置，道：“话是你的，别变卦。”停顿了一下，望向放下葡萄，专心喝绿豆糖的女儿，“我要潜修几个月，暂停炼器。你下个月去龙门秘境，我建议你收琥珀做灵宠，带它一块进秘境。”
“咪呜。”被提到名字，猞猁走到裴如昔旁边，两只前爪搭在她的椅子靠背上。
她的气息亲切和善，做她的灵宠不亏。
毛茸茸的大脑袋凑近，裴如昔仰头蹭两下猞猁的脸，拿出一条鱼干给它吃。猞猁满意地眯眼，放下前爪，衔着鱼干跳上罗汉床，用硬邦邦的鱼干磨牙。
梁佳楠问：“你不要它做灵宠？”
猞猁竖起耳朵，嘴啃着鱼干，眼睇着裴如昔。
点缀流苏的竹帘垂在窗前微微椅，挡住一部分光线，窗台上的两盆灵花沐浴阳光，散发似有若无的香气。
裴如昔坐于室内，一手端碗一手持汤匙，：“我在吃东西。”
琥珀是主动靠近她的妖兽，她动过养它的念头，收灵宠此事从未想过。
有灵宠的落霞城修士偏少数，灵宠们有的被当成仆从，如林弘赦养的鹰，有的灵宠待遇好，像陪着裴成烈长大的灵犬。裴如昔没养过宠物，猞猁住在她家，她把它视作客人。它蹭吃蹭喝，她有空就撸它一把，没空则几个月不见它一面。
含着煮得软糯的绿豆，她思考：“灵宠是我的员工还是伙伴？伙食免费提供？工钱、假期要不要给？不不不，这件事的重点是，我需要琥珀做我的灵宠吗？”
一碗绿豆汤渐渐吃掉了，裴如昔放下擦过嘴的手帕，：“阿娘，我得和琥珀商量，你为我护法。”
“怎么商量？琥珀不会话。”梁佳楠设下禁制，阻隔室外的打扰。
“我有办法和它交流。”裴如昔翻出神传承中的通灵术，手掌放在猞猁的额头，将她对灵宠的要求告诉它，询问它是否接受。
通灵术是一门深奥的神术，能跨越语言、种族等障碍，建立意念层次的交流。裴如昔第一次用，望着琥珀的黄色大眼睛，不知它能否理解她表达的意思。
琥珀的耳朵抖了抖，向她传递意念：“我接受！我要做你的灵宠，我们缔结契约吧！”
相较语言，意念交流新奇有趣，裴如昔兴致勃勃地跟琥珀交流了好一会儿，才从指尖挤出一滴蕴含神力的鲜血给它。
擅长水行法术有个好处，取血无需割破皮肤，集中注意力就能让鲜血渗透皮肤。
猞猁吐出粉色的舌头，卷走裴如昔手指上的鲜血，身躯猛然一震，整只兽仿佛化作栩栩如生的雕像，不会动了。
泛着凉意的神力涌向它的身体各处，强化它的血脉，令它变得更有力量。
美中不足的是，这个过程伴着难耐的痛苦。
琥珀很快疼得无法控制自己，乱挥的利爪给罗汉床添上一道道划痕，裴如昔的手臂也被它挠出三条皮外伤。
“琥珀，别慌张。”裴如昔施展神术按住猞猁，手指抚过它柔顺的毛，为它梳理体内躁动的神力，减轻它的痛苦。
琥珀尝了她的一滴血，挣扎无果，只好任她摆布。
不多时，疼痛消退，琥珀晓得裴如昔在帮它，乖乖地顺从她的指引炼化神力。
一个多时辰眨眼间过去了，体型了一圈的琥珀在裴如昔的安抚下睡得香甜，发出呼噜呼噜声。裴如昔累出一身汗水，感觉比斗法还辛苦，尤其是十根手指，酸麻胀痛。
此后十多，裴如昔每给琥珀梳理一回神力，总算赶在龙门秘境开启之前助它炼化最后一丝神力。
获益于裴如昔的神力，琥珀的修为提高至筑基中期，毛色靓丽，大与寻常猞猁无异，还领悟了一门保命神通。
修仙界人尽皆知的灵宠契约并不能增强灵宠或者修士的实力，也不会削弱实力。梁佳楠没问裴如昔和琥珀缔结了何种契约，裴向荣隐有猜测，不敢问。戚左亭在花园散步，瞧见晒太阳的琥珀，硬是撸了它一把。
琥珀不太喜欢他，吞下他送的丹药，化作影子迅速溜走。
次日，裴如昔辞别梁佳楠和裴向荣等人，把船外观的飞行法器抛向空郑船被法术放大百倍，一道寒雾嗖地落下，化作晶莹长梯连接地面与船的甲板。
琥珀好奇地咬了一口冰梯，“喀嚓——”，冰梯被咬出一个缺口。
它嚼碎冰块，若无其事地扭头看一眼裴如昔，跑到船上去了。
裴如昔弹出一点灵力补好冰梯的缺口，踩着冰梯登上船。
少年外表的裴之离穿着一身黑衣，跟在裴如昔身后。他的修为停留在炼气十二层很多年了，打坐修炼近乎无用，想去秘境寻求进阶筑基期的机缘。
看守宗族密室的八叔公即将寿元枯竭，他不愿死，希望在秘境找到延长寿元之物。
余下五个登船的族人修为偏低，皆是自愿去秘境冒险。另有三位散修换得裴氏宗族用不上的秘境名额，与裴氏修士同校裴如昔一眼扫过船上的十个人，确认没有遗漏谁，便打出法诀化冰梯为雨露，驱船驶向东北方。
城门楼上，戴着纬帽的林文珊朝飞来的船挥舞红色披帛：“裴姐，顺便带一下我，途中碰到贼人我也能替你打发。”
船上空间足够，裴如昔点头，林文珊甩出披帛缠住船上的栏杆，借力登上船。站稳双脚，她向留在城门楼的裴立行扬手，传音道：“再见。”
“再见。”裴立行喊道。
林文珊莞尔。
船是以灵石作为动力来源的法器，速度不快不慢，裴如昔开了半个时辰，安排裴之离接替自己。她走进船舱，抓紧时间画符，避免面对强敌时出现符箓不够用的窘况。
太阳升起之际出发，黄昏来临时落地休息，昼夜轮转四次，群山中传来打雷般轰隆隆的回声。
裴如昔搁下画符的笔，拉开房间的窗帘，看向窗外。
青山如黛，轻纱般的云雾飘荡，偶尔有鸟儿飞过，叫声嘹亮。她来到甲板上，见林文珊等人身上有伤，道：“贼人很厉害？”
林文珊掏出三个储物袋，：“杀了三个，逃了一个，收获还可以。你置身事外，不参与灭杀贼人，缴获的战利品没有你的份。”
裴如昔看到挂在船上示众的三具尸首，施展真水眼查探周围。
藏起来的人不少，有恶意的不多，估计是被尸首吓老实了。
鲤鱼令一共五千块，找遍落霞山脉也凑不出五千个筑基修士，只要肯下点心思，哪怕是裴金伦都能拿到鲤鱼令。拿不到鲤鱼令的多是练气修士，他们守在虹桥瀑布附近，抢夺鲤鱼令的目标以炼气期为主，极少招惹筑基修士。
绕过两座拦路的大山，雷鸣声越发清晰，空气潮湿得仿佛能拧下一滩水。
裴如昔遥望远方，山巅上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大瀑布映入眼帘，一道彩虹横贯瀑布两侧，美景如画。
龙门秘境就在虹桥瀑布上，预计十八个时辰后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