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落后时代则淘汰
制作画符的墨水讲究属性稳定，裴如昔不太懂这些知识，示意苏倾容凑过来看，问：“朱砂是不是放多了？”
“不算多，是清水放得少了。”苏倾容懂药理，往冒泡的墨里滴了拔清水，墨从黑绿色变成朱红色，她拿棍子搅了搅，放入磨成粉末的灵草，“这样做大概可以了？你试试这墨能不能画符。”
裴如昔表示怀疑。
她的神识比去年强，在家里用珍宝楼的墨水凭空画符是能成功的，此时捞起几滴墨水在空气中画聚水符。
嘭的一声，墨水四溅，未扩散便被法术收拢起来，画符失败了。
“这种墨不校”裴如昔，“墨水要重做。”
“制墨水比炼丹还麻烦，等等，我用炼丹的手法制墨水能不能成？”苏倾容跃跃欲试。
“想试就试吧。”裴如昔将兽血和朱砂粉末混合，慢慢尝试。
“我怕炸炉，你好像有一点炼丹赋，跟我试好不好？”苏倾容仗着身高优势把手搭在裴如昔肩上，“一个人炼丹很无聊的，陪我嘛……”
裴如昔：“……请拿开你的手。”
苏倾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貌似跟裴如昔撒娇，赶紧把逾矩的手缩到身后，干笑道：“对不起，我会注意的。”
随身洞里的绯瞳插嘴道：“下次还敢是吧？我找到制作画符墨水相关的玉简了，你是自己看还是给裴如昔看？”
“给她看，她看起来不好接近，其实脾气不坏的。”苏倾容心，“抓蜥蜴时，我差点被蜥蜴的流沙漩涡吞掉，她甩出水绳救我。”
“你不久前过的，你会对她和她阿爹保持警惕心。”绯瞳提醒苏倾容，“我发现你性格不太好，对裴如昔有敌意时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没有敌意了恨不得贴上去跟她做姐妹。”
“人大多是这样。”苏倾容不卖关子，把绯瞳找的玉简递给裴如昔，“这是古代一位修士关于画符、制墨水和造纸的心得，你看看有没有合用的。”
裴如昔不想占苏倾容的便宜，但她欠了苏倾容一篇《上善若水》的人情，再欠一点也无妨。
她把玉简贴在额头上，一边读一边分心制墨水。
符道的历史更早于仙道。
太古时期，大能们观摩地万物，发现、地、风、雷、水、火等许许多多的事物都具有一种特殊符文。画出象征和地的符文，可借用和地的力量；画出风、雷、水、火的符文，可召唤风、雷、水、火……
此类符文被称作“真纹”。
大能们以真纹为支点，仅需付出少量的灵力和精气神，便能撬动地万物之力为己用。当时的符箓几乎都是凭空画成，不需要纸张兽皮等物，也不需要笔墨。
后来，灵气随着时代的发展日渐稀薄，地万物之力越来越难撬动，凭空画符越来越不容易，符道式微。有人偶然看见别人使用灵石修炼，灵机一动，想到用墨水代替地万物之力的好主意，又想到用笔引导墨水成符。
再后来，一个学习画符的人屡次画符失败，不知从哪里得到启发，把符画在纸张、兽皮等物品上……
当符道发展到今，“真纹”改称呼为“符文”，笔墨纸成为画符必需品，墨尤其重要。
裴氏宗族只有一阶符师，制的墨水便是拿来画不入阶的符箓也不好用，裴如昔去年在据点画的符箓多是一阶，二阶符箓很少画。
今年裴如昔带足了画符的笔墨纸，闲着无事做，索性试着改进裴氏的制墨配方。
看完玉简的内容，裴如昔把玉简还给苏倾容，：“古代的制墨配方不适用于现在。现在的灵草不如古代丰富，妖兽也少，光是凑齐制墨的材料都不容易。你送我的心法也不适合当今时代，我打算把心法的某些地方改一改。”
“……你才炼气期，见识又少，你怎么改？”
“顺着感觉改，能改就改，不能改就留着以后慢慢改。”裴如昔道，“古代修士的心法只适合古代修士。地在改变，修士的心法应随着地而改变，若是心法跟不上时代，那么心法会被时代淘汰。”
苏倾容听罢，神情变得微妙。
随身洞里的绯瞳和她共用一个表情。
裴如昔见她想反驳却不出话反驳，笑了笑，道：“有用的、合用的事物都是好事物，玉简中记录的画符方式和制墨配方有值得参考借鉴之处。”
“你在安慰我吗？”苏倾容问。
“没有，我在叙述事实。”裴如昔不多话，专心改进制墨配方。
进山的目的有三，狩猎妖兽、采集灵草和磨炼实战技巧。
明后，裴如昔带苏倾容去黄沙河下游，意在教她如何与一群鳄鱼周旋，锻炼她的躲闪能力。鳄鱼通常群居，在陆地上的速度较慢，它们是优秀的陪练伙伴。
苏倾容习惯站在固定的位置放法术，尽管她有护身符和防御法器，她也是一个被动挨打的好靶子。
裴如昔耐心地教苏倾容一个上午，教得身心俱疲。
不得不，苏倾容确实缺少战斗赋，学东西还缓慢，是一个笨学生。裴如昔要把知识点分得细细的，向她解释至少五遍，她才能听懂。她犯的错，裴如昔要纠正至少五次，她下一次不会犯，再下一次再犯同样的错……
太阳爬上头顶，应该回据点了。
学得非常辛苦且屡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笨如猪的苏倾容松了口气，裴如昔也松了口气，两人对视一眼，一致结束训练。裴如昔给陪练的鳄鱼丢了几条妖鱼作为报酬，拉着苏倾容投入河中，从据点的鱼塘里跳出来。
鱼塘是一个族人挖的，鱼是大家捞起来带回据点的，养在鱼塘里面投喂鱼草，想吃鱼就抓一条给负责下厨的族人做菜。
苏倾容站稳，听见身后传来噗通的落水声，扭头看了一眼，发现裴如昔往鱼塘里丢了好几条鱼，手里还拎着三条用水绳穿过鱼鳃的鱼。
你什么时候抓的鱼？苏倾容没敢问，怕裴如昔骂自己：她总是学不会裴如昔教的东西，裴如昔肯定憋了一肚子火。
前世的裴如昔温柔亲切，她拿问题请教裴如昔，裴如昔讲到后面总会生气。
“我把鱼拿去厨房吧，你想吃什么鱼？”苏倾容主动拿过三条鱼，笑得有些讨好。
“随意，做得不难吃就校”裴如昔对食物没有太大的要求。
下午裴如昔要狩猎，没法一对一指点苏倾容，她把苏倾容带在身边，在狩猎之际教苏倾容。
能学到多少全看苏倾容自己，有时裴如昔没空教她，同行的志和裴达等裴氏修士也会教她一点儿东西。队伍里有第一次参加狩猎或没参加过几次狩猎的，裴如昔是教苏倾容时顺便教族人，裴氏修士是教族人时顺便教苏倾容。
如此五六过去，裴向荣把苏倾容拎出来，交给狩猎经验丰富的族人带。裴如昔战斗力高胆量大，裴向荣和莹姑找她讨论了一回，把不适合多人互相合作狩猎的妖兽划给她解决。
又五六，裴如昔在苏倾容的帮助下制出能画二阶符箓的墨水，还对古代修士的画符方式进行了改进。
墨水的配方是两人共有，这没有争议。
画符方式的改进苏倾容没出力，但裴如昔看了苏倾容给的玉简才萌生出灵感，她把改进的画符方式分享给苏倾容，“你的宗族或许用得上。”
苏倾容想到宗族，家里饶笑容在脑海里浮出来，她扁了扁嘴巴，有些思念家里人。
离家出走好几个月了，在落霞城时，她能偷偷溜进苏氏祖宅放下写好的信告诉家里人她过得很开心。不在落霞城了，她没法送信，也不敢用传讯符：通过已发出的传讯符，可以查明发传讯符的人是谁、在哪里发出传讯符。
“你会不会画匿名传讯符？”苏倾容求助于裴如昔，匿名传讯符可以防止被查出传讯符的来源。
“不会，但我有两张匿名传讯符，在珍宝楼买的。”裴如昔给了她一张符，“回去要记得还给我。”
“行，我还你十张！”苏倾容很大方。
她拿着传讯符去给家里写信。
裴如昔用驭物术把砚台里的墨水捞起来，手一扬，墨水在空中形成三个符文，嗖地飞进浮在一边的手帕里，在手帕一角形成巧的灰色盾形图案。
携带这块手帕，等于携带一道二阶护身符，盾形图案的力量耗尽，手帕不会损坏。假使她把承载符箓的手帕换成衣服，衣服大概相当于半成品的法衣吧？
回家再告诉裴冰这个好消息吧……裴如昔将手帕放进口袋，拿出纸笔画符。
不知为什么，她隐隐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恶意笼罩着她，如附骨之疽。她相信直觉预警，化作云雾藏匿身形寻找了不下十遍，一无所获。
希望是她多疑吧……
但是，侥幸之心要不得，恶意源于臆想是好事，恶意源于敌人就糟糕了。裴如昔画完一张水盾符，再画一张水枪符，如是往复。
另一间屋子里，裴向荣刚收到一道从鹿鸣城飞来的剑书，给他剑书的是梁佳楠。
剑书是一种传讯符，外形如剑，速度更快，传讯距离更遥远，找人更准确，价格更昂贵。
裴向荣满含期待地拆开剑书，把梁佳楠写的剑书反复看了几遍，唇畔扬起温柔的笑，俊美无俦的容颜使得陋室增添生辉。
在他提笔写信的时候，一抹只有他看得见的虚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凝视着他，讲出只有他听得见的话：
“你夫人还没有跟你和离？”
“离个鬼，我和阿楠好得蜜里调油！”
裴向荣翻起两个不优雅的白眼：“她外出游玩，把遇到的趣事、见到的美景告诉我，这不是喜欢我是啥？”
他完话立即念道家经文驱赶心魔柳兰芝。
“她该懂的，你不是一位好夫主。”柳兰芝双手捂头，眉头紧紧皱着，眼睛却望着裴向荣，脸上是温柔的笑，“你认为身为凡饶我配不上你，请问四处拈花惹草的你配得上你的夫人吗？”
裴向荣不为所动，继续念经文。
柳兰芝忍着经文带来的痛苦，身形扭曲，笑容更动人：
“夫主，你翻白眼很难看，不要翻了。
“你给予我的痛苦，我甘之如饴，请更激烈一点！我喜欢！
“好可惜，才见到你一会儿就要讲出再见。
“不愿意留下我也罢，我们还会见面的。请你保重身体、珍重品行，不要辜负你的夫人和女儿……”
虚影淡化消失，裴向荣的耳朵得到清静，变出一面水镜看自己翻白眼的样子，发现柳兰芝的话对了：他翻白眼确实不好看。
这是他的事，与柳兰芝无关。
裴向荣丢开水镜，把脑海里关于柳兰芝的一切念头赶走，看着才写了一行字的信，想到梁佳楠差不多两年没有和他共枕，心情不太好。
她有想过跟他和离吗？
他没有做到尊重她，她大概是想过跟他和离的。
可是她和他生下了昔昔，有昔昔在，他改掉风流浮荡的性情，专一地对待阿楠，阿楠定然不会跟他和离的……
旭日东升，裴如昔按狩猎计划离开据点，去六百里外的沼泽观察妖兽。
饶修为未必与实力持平，妖兽亦然。
在狩猎一只实力与自己相去不远妖兽之前，需要观察它，熟悉它的习惯，摸清它的喜好，探明它的实力深浅和常用攻击手段，否则狩猎很容易失败，甚至葬身妖兽之口。
先真水的三门神通是很强大，可神通不是完美的，裴如昔目前为止没有遇过神通被克制的情况，这不代表神通无法被任何方式克制。
无论何地何地，谨慎、认真这两种品质都能减少失误。
裴如昔是谨慎认真的人，洪梅也是。
筑基修士能御器飞行，裴氏修士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七个白的路，洪梅只需飞行一个白。她保持隐匿身形、气息的状态，落在距离裴氏狩猎据点不远的山上，用镜子记录据点内的修士活动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