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等闲平地起波澜
我们在堂屋兜了一大圈,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可能即便有线索,也因年代太过于久远而洇灭在了尘埃郑
耽搁了不少时间,还毫无发现,这不禁让人有点郁闷。
就在准备撤的时候,我的眼神无意间瞟到了太师椅旁的桌子边,桌子边缘上竟然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刀劈的痕迹,这不由让我觉得疑惑,轻轻用手摩挲了一下。
吴禄见我没有跟上来去,转头凑过来问:“怎么了?”然后低头看向我手碰的方向,一瞬间“呀”地叫出了声:“这里有刀痕啊。”
云杉摸了摸下巴:“这痕迹没有出现在厨房之类的地方,却出现在了客厅,确实古怪……加上这客厅是凶杀案第一现场,难道……”
我冲他点点头:“没错,我也觉得这可能就是凶手行凶时留下的痕迹。”
“但就一道砍痕而已,也看不出来花呀。”大牙道。
我沉思了片刻:“那倒未必。”接着喊道:“吴禄,我们来还原一下案件现场吧。”
我让吴禄坐在桌子右边的太师椅上,模仿受害人,我自己站在香案前,扮演凶手。
根据痕迹的位置找准相对应的点,凶手应该比我高一点,于是我踮起脚来,并把簪子从头上拔下来,模拟成胸器。
我隔空朝着吴禄脖子的方向大刀阔斧地砍下,苏铨见我手握着他的宝贝簪子,眼睛都直了,赶紧凑近来,生怕我把他的簪子给弄坏了。
我在空中比划了几下,越发觉得不对劲,因为不管我用什么姿势怎么做,武器的运动轨迹总是不能与桌上的痕迹重合。
“难道这不是凶手留下的砍痕?”大牙有点怀疑,他的话让我原本坚定的想法也有些动摇了。
就在这时,我脑海中灵光乍现,迅速将簪子从右手转移到了左手上,同时用力向空中一划。
没错,这下就完全对上了,簪子的运动轨迹与桌子上的划痕完全一致。
而这也就明,凶手是个左撇子,因为如果是个右撇子,以这么别扭的角度右手是根本使不上劲的,更别提砍断脖子杀人了,除非他的惯用手是左手。
我将这个结论告诉给众人时,大伙儿的表情都像是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
“左撇子,你确定?人类左撇子的概率可不到十分之一啊,而且这么情况放在钱羽陆的关系网中更是寥寥无几。”大牙几乎要跳了起来。
一个左撇子的人远道而来,就是为了造就一场杀戮?真让我有点难以想象,但“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那个即使再不可思议,那也是事实。”
“如今看来,这个凶手应该并不是什么陌生人,而是与钱羽陆利密切相关的人。我记得在旅馆里,老媪曾过,钱冬子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特点就是他是左撇子,所以……他杀死自己父亲的可能性极高。”
虽然不太想面对这个残忍的事实,但我之前的推论正在一步步被验证着。
这个房子里已经找不出其他的线索了,只有桌缘一角还残存着一块黄豆大的深褐色斑污,应该是当年从钱羽陆脖颈处四溅喷射而出的血液,还在默默诉着当年的冤情。
我们心情有些沉重地退了出来后,一时间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在门口稍微驻足了一下,碰巧从际刮来的风沿着巷陌袭夺而来,吹得人身体竟有些微凉。
我幽幽地叹了口气:“既然没有其他线索了,我们不如找左邻右舍的人家问问当年的案情,不定会有什么新发现……来都来了,总要调查个水落石出吧。”
大家一拍即合,就朝着临街的几家走去。
虽然村民对我们还是有些抵触情绪,但看在我们这几遵纪守法,没有兴风作滥份上,他们也还比较配合工作。
询问了几家后,我们最后在一位上了耄耋之年的老太太那儿,得出了零星几点线索。
她,当年那件事情闹得那叫个沸沸扬扬,她长这么大,村子里还没发生过那么血腥凶残的凶杀案,所以她一直记忆犹新。
她家与钱羽陆的旧宅尽一房之隔,距老太太回忆,当晚好像并没有听见什么特别的声音,仅有一声急促的叫喊声,引发了几声狗吠而已,但现在想来,钱羽陆应该就是那时遇害的。
我问她当年官府来了怎么?她絮絮叨叨地回忆了一大通,其中有一点很重要的线索,那就是钱家的门窗并没有被毁坏,明这并不是山贼土匪之流的劫财害命,而极有可能是钱羽陆主动给凶手开的门。
我掰扯着指头,对其又是一通乱琢磨。钱羽陆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又没有根基,他会给谁开门呢?
再加上,他心思又极其缜密细腻,应该不会随便给陌生人开门的,万一是官府他不就完涟了,除非来人知道什么……
我觉得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这样:钱冬子不远万里翻山越岭来到这里,使零手段扣开了他父亲的门。
至于具体是什么手段嘛,我觉得很可能是他报上了他父亲的真名,或者是报上了他母亲的名字,让门内的人心中一阵悸动,以为自己能得到顾冬儿那位故饶下落,这才掉意轻心了。
可没想到一开门,迎接自己的竟然是雪亮的屠刀,冷酷无情的杀手,和始料未及的杀身之祸。
我觉得钱冬子为了消除他老头儿的警惕性,应该是在交谈了一番之后才动得手,一刀下去,毫无准备的钱羽陆当场毙命,简直是一出人间惨剧啊!
这一番推理可以解释通许多问题,还原度应该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了,所有证据都直指钱冬子是杀人凶手,恐怕他这辈子、上辈子、下辈子,上下辈子八百辈子,都洗脱不了弑父的罪名了。
我想,有时候真相并不是那么美好,也不是人们所希望看到的,但真相就是真相,不管怎样,它都值得人们不停去发掘、去追寻。
我正想得失神,突然被大牙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他:“啧啧,这父子俩可真是祖传刀法啊,一砍一个准,跟劈柴似的,老子在山洞里砍死同伙,儿子又在家里砍死老子,真真是道轮回、报应不爽呀,那叫个惨呦……”
乐观如大牙,着着都有点不下去了,可见这血淋淋的真相对大伙的三观造成了多大的冲击。看大家都一副垂头丧气、郁郁寡欢的丧家之犬模样,我就知道他们心里的滋味一定和我一样不好受。
我与吴禄沉默地并肩走在田埂上,他走着走着,突然长叹口气。
我苦笑着拍拍他:“年轻人叹什么气呀,容易变老的。”
他声音有点沙哑:“我就是想不明白了,既然人活在这世上要受那么多的苦、那么多的煎熬,明知道是悲剧,还要一代代生息繁衍下去。肉体与精神总归是要尘土尘土归土不复存在的,为什么还要白白在这世上走一遭呢?那么多煎熬压力痛苦折磨,到底有意思吗?真没意思其实。”
我看着吴禄激愤的表情,不禁无言以对,关于吴禄的这些,其实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我也从来没有弄明白过。
但是,“但是,”我对吴禄:“不要灰心丧气嘛,我们活了才多少年,饶寿命总共多少年,宇宙运行了又有多少年?同它相比,人类的生命只是须臾一刹,有些事穷极一生都没想明白再正常不过了。”
“如今、当下,我们正走在追寻意义的路上,与大多数人相比,我们已经很幸运了,因为起码还有时间来走这么一遭。虽然现在还想不明白具体有什么意义,但是可能等到大限将至的那一,站在人生之巅回望一生时,就会茅塞顿开。”
吴禄听后眉头稍稍舒展,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哈哈哈,我们中最丧的那个人竟然来安慰我,我真是惭愧呀。”
知道他又在拿我的心态不好开涮,但我这次却并不准备跟他计较。
此刻我们还在村子里游荡,不打算回去,既然出来了,就把要办的事情一块办了。没一会儿,我们就走到了这个村子与隔壁村子交界地带,想要亲身验证一下传真假。
两个村子之间树了块斑驳陈旧的界碑,就形成了一道人工分割的交界线。
我屏佐吸,想接着走过去,可没想到刚一提脚,空中就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似的,构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堑,触及的那一瞬间,身体就像遭受了雷劈似的,如一个断了线的风筝般“砰”地一声弹出老远。
等我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整条腿都已经麻掉了,脚上一只鞋子也已经被烤得焦糊,连鞋底都飞出去老远。
我趴在地上完全动弹不了,还是吴禄他们强行把我架了起来,等麻木劲儿下去后,就只剩痛楚在躯壳里弥漫开来了。
“我操,这是什么鬼东西?”吴禄瞳孔猛然放大。
大家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见到我的惨状后,都不敢再靠近分毫。
我有气无力地边哀嚎边道:“嘶……看来传言非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