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万籁此都寂
这个“离魂阵”的效果立竿见影,所有的蛇和骷髅,甚至是那只大穷奇都好像着了魔一般纹丝不动。这时云杉又开始催促大家赶紧离开,这个阵法最多只撑得了十分钟。
我们顺着云杉所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头顶是多了个大窟窿,他就是从那里下来的。云杉从背包里掏出一只破云钩,然后手里旋了几圈,等蓄足了力后再猛地脱手抛出去,钩子不偏不倚地刚好挂住了头顶破洞的边缘处。
云杉一边整理绳子一边对我们道:“以前的出口已经出不去了,那其实是个陷阱,现在已经涨满了水······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打通了墓穴的顶盖儿才下来的,现在这是唯一的出口。”
“那还等什么?赶快上啊!”吴禄迫不及待地道,然后又感喟道:“你子真不愧是及时雨,把我们这么多人从鬼门关前拽了回来,你可真是我们的大英雄啊!”
云杉淡淡一笑,一个飞身跃上绳子,朝我们喊了一句:“我在上面接应你们。”然后就像只猴子一般朝前掠去,行动迅捷犹如一道鬼影,倏忽之间,就看见他登顶了。我有点被他的速度吓到了,由衷地感慨了一句:“这他妈还是人嘛!”
他找到一个借力点站稳脚跟之后,就朝我们大喊:“我把你们拉上去。”我应了一声,对吴禄道:“你受伤最重,你先上吧。”吴禄还想谦让于我,被我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只好扭扭捏捏地走向绳子,把粗粗的一头绳子扎扎实实地捆在腰上,然后就看见他在拉力的作用下缓缓升高了。
等他上去之后,我又让夕雾上去,上面两个男人叫我也跟她一起,我俩体轻,他们俩大男人把我们一块儿带上去。为了节约时间我就点头应允了,可当身体真正地悬在半空中时,我还是感觉心肝胆颤的,不敢低头望脚下,只好抬头仰望夕雾。
尹妹妹此时像一个依附着藤蔓的仙子一般,在半空中摇曳生姿,可谓是风华绝代;再低头看看自己,一身肮脏的衣服、挺尸般绷得直直的双腿和脸上狰狞的表情,我不禁羞愧地低下来头来,心想: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咋比人与猪之间的差距还大呢?
这时,绳子突然一阵晃荡,我连忙死死地抱住绳子,生怕一个不慎摔下去变成了肉夹馍,就在我四手八脚不停挣扎调整体位的时候,荡到某个角度的时候余光刚好扫到了夕雾的脸,一滴清泪沿着她的香腮滑落了下来,像雪化的痕迹一般,无声无息地跌进了脚底的黑暗中,雪过无踪。我突然像被狗啃了一口似的,心中酸酸麻麻的好不是一番滋味,就像心中缺了一块一样,我真真切切地被一滴泪给震撼到了。我想,可能是因为夕雾长得太漂亮了吧,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人们总是习惯性地对漂亮的东西产生些怜悯同情的情绪,总之,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的那滴泪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脑海中,久久不能忘却。
我不禁怀着一番怜香惜玉的感情去猜测夕雾流泪的原因:可能是和我一样恐惧吧;也可能是乍见云杉,觉得自己如浮萍般漂泊无依的命运终于有了依靠,明眼人总能看出来她对她师兄有种别样的情愫。
想着想着,我们就被拉到了终点,一个矫健的翻身后就落到了一个较为平缓的地带。我通过脚踩的声响判断出脚下肯定是一片宽广无边的瓦顶,这儿的空间依旧很狭,压迫得人直不起身子来。蹲下身抬头来,才发现上面还有一个盗洞,跟下面的洞大相差无两,刚好容得下一个人通过,温柔的银色月光从洞里撒了进来,让我们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里多了一份安慰。
云杉他们接着把剩下的人拉上来,累得那叫个气喘吁吁、疲如老狗,我想帮他们一把却又被他们断然拒绝了,我只好撇了撇嘴,坐到一旁休息去了。
上面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就连齐关洲都像死鱼一样被提了上来。我看着他的眸子,一片呆滞,再没有了半点亮光,可见这几来接二连三的打击对他的刺激有多么大了,但我一点也不同情他,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一个企图伤害我的家伙。他们那伙人可能也察觉到了我们压根不待见他们,于是自觉躲得远远的,不与我们进行过密地接触。
我也不去理他们,冷哼一声就撇过了头去。突然,我意识到了什么,心中一惊,连忙又转头把在上面的所有人都清点了一遍,发现的确是少了两个人,没看见江山和江月的影子。我急忙趴到洞口边向下张望,发现江山还在下边磨蹭,不由急躁地朝他大喊:“快上来啊,磨蹭什么玩意儿。”
我瞪大眼睛往下张望,但光线太过于昏暗导致我啥也看不真切,只听见他像头牛一样喘着气,粗声粗气地回应道:“······江月晕倒了还没有醒。“我一听急了,“你们快点!你就先把她用绳子绑好,然后抱紧她,我们一起拉你俩上来。”这时江山已经不言语了,只有窸窸窣窣的摆弄绳子的声音,和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还在回荡。终于,里面传来一声好了,大家开始一齐使劲拼命往上拉着,紧咬着牙关卯足一口气,绳子在我们手中飞速地位移着,眼看着就快要到出口了,底下突然传来怪物的声音,由及大由远及近,从微弱蚊吟到声势浩大,底下的怪物正在全面复苏着。云杉拉绳的手一抖:“糟了,阵法失效了。”接着他朝下面的江山喊道:“心!”
听到这话,我们像打了鸡血似的使了吃奶的劲拼命拖拽绳子,突然,不堪重负的绳子发出一声脆响,不争气地崩开了,只剩下了一半还在艰难维系着。“卧槽,这回凉了,再不上来他俩都得死啊!”下面的江山也感觉到了异样,他们俩猛地下降了一段距离,再往下去就是那无数张嗷嗷待哺的嘴了。
现在绳子绷得像张弓一样紧,再往上增加一丝一毫的力气都会彻底断掉。江山江月他们现在命悬一线,我不禁心急如焚,拼命地锤着自己的脑袋想想个办法出来。我大吼着:“有绳子吗、有绳子吗,到底谁特么有绳子!”众人开始七手八脚地到处翻找绳子。
等我拿到绳子趴在洞口准备给他递下去的那一刻,江山虚弱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咳咳,不用费事了,已经有蛇摸上我的腿了······你们把江月拉上去,好好照顾她······”
我在上面狂呼着不要不要,我我们一定会把你救上来的,但手上的绳子还是一轻,耳边传来了巨大的“嘭”的一声,那是江山肉体坠地的声音。我乒在了洞口边,大颗大颗的眼泪呛到了我的嗓子,诱发了一阵猛烈的咳嗽和干呕,我的周围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抽泣声。吴禄心翼翼的把江月拉了上来,江月软绵绵地倒在一旁,吴禄松开拉绳子的手,仰躺在瓦上,面颊沐浴着皎洁的月光,我分明看到了他眼睛里有一些亮晶晶的东西在闪动,或许,这就叫做无能为力吧。
江山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我们痛苦地掩着面,大片大片的液体从指缝间流了出来……渐渐的,底下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终,山河月色,恢复了万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