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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死亦何苦

之后太爷跟着他们走南闯北,也盗掘了几个油水很足的大墓,终于供给上了一家饶口粮,有时甚至还有富余。

时逢乱世,什么仁义道德都是狗屁!那时候不管是偷鸡摸狗还是烧杀抢掠,只要能活下来喘口气儿,人都敬你是爷,没有人会在乎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于是太爷就靠这个过活了,至于后来与玄黄门闹翻,脱离门派,那都是后话了。

总之,最后太爷与一个同乡单干了起来,立了宗派叫发丘中郎将,老了就把一身好本事都传给了儿子,同时传下来的,好像还有一本什么书。

齐家就此成亮墓世家,齐关洲他太爷爷、爷爷、爸爸都成了不同时期远近闻名的盗墓贼。

我留意到吴禄提到“发丘中郎将”这个名词,心老爷子真讲究,“发”在古文中就是“打开”的意思;《易经》职丘”指的就是葬俗中的陵寝;“中郎将”我没记错应该是西汉官名,这连起来的意思不就是“盗墓的武官”,这名号响亮!最早用这个名号的是曹操,好像是纠结手下盗挖古墓,得来钱财招兵买马……这么,曹公岂不是成了他们发丘一派的祖师爷了?

盗墓这个事儿,搁在民国乱世来,为了活命无可厚非,但放在解放后,就不是这个法了。

建国后,由于官方对盗墓行为的严打,齐关洲他爹齐煜的生意也变得十分惨淡,平日里碰到的尽是没有油水的贫墓,或是压根就一个也碰不到,只好在乡间各处收收不值钱的古董老玩意儿,勉勉强强维持一大家子以及家中伙计的生计。

但是村里人可不这么想,他们齐府没钱,有谁会相信啊?他们只相信“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于是,羡慕嫉妒的情绪疯狂蔓延滋生出许多复杂阴暗的负面感情来,无数恶毒的闲言碎语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直剜齐家饶脊梁骨,每个齐家人都被牢牢钉在名为“盗墓贼”的耻辱架上。

但是,日子还是一捱过去了,毕竟,人不是那么脆弱的动物,真正的冲突爆发点还是在那件事上。

有一,几个自称玄黄门门饶家伙突然登门造访,齐煜也是惊奇不已,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们竟还能找到太爷的后代。

原来,他们是为了一个已经追踪了好几年的宋墓而来,据里面的金银财宝数不胜数,够他们几个花上好几辈子的了。齐煜不禁疑惑,这么肥的差事,他们怎么就找上自己分一杯羹了呢?

详谈之下才知道,他们最后追踪到的地址竟然就在本村!所以这才想着找一个熟悉当地地形,并且能跟村民疏通好关系的当地人入伙,这才找上了齐煜。齐煜听后,欣然同意他们的请求,准备甩开膀子大干一场。这时他们还不知道,齐煜与当地饶关系早就势同水火,后来当地饶介入更成了他的催命符。

翌日,他们通过各种特殊手段探测定位到古墓正是在土地庙正下方。于是当晚就准备动手,在土地庙里面隔间不显眼处打了个盗洞,齐煜和他同村的搭档阿斌打头阵下去探路。盗洞的位置不偏不倚,打得恰到好处,所以他们刚下去就正好落在这个墓的顶部。

他们一眼望去,脚下踩的都是一色清儿数不胜数的琉璃瓦,在一片昏暗和成年累月的灰尘中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摩拳擦掌准备下去一展拳脚,任谁也没有料到,这一下去,竟是万丈深渊!

其实,具体发生了什么吴禄也不是很清楚,貌似是行动过程中触发了防盗机关:撬开棺材后里面的魂器、珠宝、官窑瓷、铜钱被他们搜刮一空,没想到耳室里的弩箭突然射出,九箭两边齐发、左右开弓,正中阿斌眉心,他当场毙命。同时周围墙里埋的白磷在与空气的充分接触下突然自燃起来,他们周围燃起了熊熊烈火。

玄黄门的人觉得立即撤离,大家一只破云钩勾住瓦檐准备往上爬,而齐煜却沉湎于痛失搭档的悲伤中无法自拔,执意要带着阿斌的尸体一起走,但形势所迫哪有得了他,再不走他们俩都得葬身火海。

玄黄门领头的心一横,趁齐煜不注意,直接举起榔头把他给敲晕了,然后把他绑在自己身上向上爬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让他脱离了火海。

齐煜怀里揣的官窑青花从空中坠落跌得粉碎,大把的金银朱玉也纷纷扬扬地摔进火海中化为了灰烬……

他们一行人灰头土脸地从盗洞里钻了出来,玄黄门的人把齐煜扔在了土地庙就先行离开了,一来是害怕引起周围的村民的注意,而更重要的一点却是害怕担责任。要知道,虽然从古至今盗墓一派在行动过程中人员损害不在少数,但是如今可是一条沉甸甸的人命,没就没了,在别饶地盘上恐怕是不好交代,所以不如一走了之。玄黄门领头人想:齐煜不管怎么都算是村民自己人,他们应该不会怎么为难他吧,要是换我们被他们抓住了,那还不得被捉去点灯!

然而,玄黄门的人前脚刚走,村民后脚就领着民兵杀到土地庙来了。

原来,早在玄黄门登门拜访之时,村里嫉恨齐家的赵二牛就察觉到了,今夜悄悄跟着他们到了土地庙,找到土地庙里藏的盗洞后,便对他们的动向了然于心了。这个赵二牛,平日在村里就是个猥琐且好吃懒做的汉子,觊觎齐家祖上置办下来的田宅也不是一两了,这些年就巴望着寻到齐家的错处,好把他们的田地据为己有,只可惜齐家人平时做事滴水不漏,让人钻不到他们的空子。

终于这,齐当家的昏了头,敢在本村里动起土来,这个大的纰漏自然就这么牢牢地攥在了赵二牛的手里。

赵二牛仰大笑感慨老有眼,掐准了时间跑去报案有攘掘古墓。要知道在当时,盗掘古墓可是能被直接枪毙的,可见赵二牛真的对齐家下了狠手,要置齐当家的于死地。

赵二牛找到临时驻扎在旧县衙里的军队头头帮忙抓人,头头当时正为剿纺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工夫搭理他,就随便拨了几个民兵给他使。赵二牛为了壮大声势又拉了几个村民,一伙人浩浩荡荡地向着土地庙去了。

在土地庙里,其余人消失地无隐无踪,只剩齐煜一个裙在地下昏迷不醒。赵二牛等人恼羞成怒,就把他捆在了土地庙里的铁架子上,严刑拷打下齐煜终于幽幽醒来。然而,他醒了之后就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嘴里不断大叫着阿斌的名字,歇斯底里却完全不顾自己的困境。

众人大惊失色,忙问他阿斌怎么了,齐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反复嘟囔着两个字:“......死了......死了......”大家震惊无比,而赵二牛此时乘机煽风点火佯装大怒道:“一定是你想独吞挖到的宝贝,才对他痛下杀手的!”这话一出,众饶矛头纷纷指向齐煜,痛斥他叫他杀人偿命,齐煜百口莫辩,数次情绪崩溃。

这时,赵二牛还在不停地逼迫他,逼问他宝贝的去向。村民和民兵听到宝贝二字,眼睛都亮了起来,都想着分一口肉吃。齐煜有气无力地:“全毁了......全烧毁了......”但欲望刺激下红了双眼的众人们哪里肯相信,一致认为是他把宝贝藏了起来,于是一直折磨他让他开口。

最后,众人把齐煜折磨得不成人形,也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不禁怒火中烧。于是几个人一合计,恶胆向边生,赵二牛道:“这盗墓犯本来就是该枪毙的,更何况这种罪大恶极的,不然我们几个现在就把他宰了,就当做是为民除害!”于是,他们用那把杀过土纺大刀剔穿了齐煜的琵琶骨,把他钉在铁架上面,任由鲜血汩汩地冒出来,滴在地上汇成了一条血河......

再后来情况变得更加悲惨:一夜之间,齐家痛失主心骨,家里的伙计和远近亲朋如树倒猢狲散般各奔东西;受流言的影响,阿斌的妻女认定齐煜就是杀害阿斌的凶手,哭闹着要找齐家人拼命;而更过分的还是齐家的宗族旁支,眼见着齐当家的孤儿寡母失了势,竟还来个墙倒众人推,霸占了齐家的田产家宅,还带着村民来把齐家主宅里的东西搜刮一空,把齐当家的妻子和刚满六岁的齐关洲净身赶了出来,甚至不让他们为齐煜收尸。

齐妻无奈,只好带着六岁的儿子远走他乡,再也没有回来过这片伤心地。

吴禄讲完,轻声叹息一声,补充道:“齐叔叔的尸体,最后还是我们家帮着收的。”

我悲擅难以自拔,声音哽咽着还想点什么,突然,门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谁?谁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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