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石氏之死
不由自主地,刘矅的面上带了几分笑意。他笑着看向仍傻乎乎的献容,“阿容,你要给我什么?”
事实上,他本来的声音原本是十分有磁性的。尤其,是在他专注地望着某个饶时候,那深邃目光里所流淌出来的脉脉温情几乎要将对方溺死过去。
献容不止一次地陷入他这样温柔的目光里。
此刻,他刻意压低的声音听在献容耳朵里,却另多了一种十分特别的温柔,那是独属于刘矅的性感,如二月的轻风吹过面颊,使人通体舒畅。
不由自主地,她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想要碰一碰刘曜的手指。她呆呆的,愣愣的望着刘矅,“阿兄,阿兄……”
多想就这样一辈子下去……
可当她触及到刘曜疑惑的、略带警告的目光时,却如整个人被泼了一盆冰水一样,将她整个人都冻的僵直了。
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一边在身上上摸索着扯下一个月白的荷包来,一边呐呐的道:“阿兄,这是五兄让我转交给你的……”
刘矅却将那荷包推开了,他皱着眉,定定地看着献容:“阿容,许是阿兄年纪大了,记性也坏了,你什么时候同羊五郎如此熟稔了?阿容,阿兄早与你过了,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值得你相信。”
他顿了顿,又道,“便是你阿兄我,也不可以尽信。”他的目光落在那荷包上,“阿容,这世上你唯一能够信任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你自己。所有的父母兄弟、亲人朋友,你都不可以尽信。我花了那么大的功夫从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子里独独挑中了你一个,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献容不知道。
刘矅仍在着话。
“那么多女孩子,我独独看中了你一个,并不是因为你这张脸,而是你我相处多年,彼此都十分了解……阿容,你素来聪慧,阿兄虽为你摆平了茂叔那件事,可若是你自己不努力,多得是人能够取代你。”
他提到茂叔。
那又是一个记忆里的名字。在献容生命中很长的一段时光里,这个名字都是她的梦魇,在她的梦里与刘矅交替着出现。
这个名字上一次出现的时候,是在泰山羊氏的祖宅里,茂叔被孙姨母带了来,要和她“当面对质”。
后来孙姨母被她轰了出去,对质那事自然也不了了之了。那时她还担惊受怕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不过一直没有下文,她还一心以为是祖父为了维护她的名声而暗中做了什么。
如今看来,竟是阿兄暗中相助,这才免了她的后顾之忧。
她傻乎乎地望着刘矅。
“阿容,你别忘记自己的身份。你是我从茂叔手里买下来的青玉,你不是羊氏献容,从来都不是。”
她面上那一团因为再次见到他而悄然升腾起来的红晕却如浸了水的墨汁一样,挣扎着一点一滴地褪色了。
这时,她原本十分红润健康的脸逐渐变得惨白起来。
但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这些变化,她只是看着刘矅薄薄的唇一张一合着。
他的每一个字,她都知道,可是,一旦组合在一起,她却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不多时,她已经满面泪水了。但她并不哭出声来,她只是极力地隐忍着,任由泪珠滚滚而落,将衣襟都打湿了好大一片。
是了。是到羊氏之后的生活太过安逸,几乎让她忘记了自己此行的使命是什么,也忘记了自己到底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
这时,她自从回到羊氏祖宅之后心底那一丝隐隐约约的不甘心全都悄然无踪了。
她这样静悄悄地哭泣着的时候,便隐约有一种别样的凄美之色了。
罢了。
她还不过是个还未及笄的少女,一时转不过弯子也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朝夕相处多年,他总是最了解她的。
刘矅叹了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这大半夜来,他又是放火,又是悄悄地跟在羊氏车队里漏夜奔逃,又是在司马颙出现时替他们解围,原本为的便不是这个。
他藏了一肚子话要,可是,在看到献容手中那个荷包和听见献容那么自然又亲密地唤羊五郎为“五兄”时,他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强烈的不安和愤怒。
那时的他不知道自己心中那种难受是因为什么,但他却清楚地知道,那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
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但无论现在自己什么和做什么都会让他显得十分下作。
于是,他只好循着本能地将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全都吞回了喉咙里,又便极力地将心中那丝隐约的不快压了下去,这才将前面那些话了出来。
可看见献容满脸的泪水时,他又觉得暗暗后悔。想要道歉的话憋在喉咙里不出来,只好尴尬地咳嗽一声,转移了话题:“阿容,你知道吗?石氏死了。”
有一瞬间,献容不知道他的是谁。她坐在凳子上想了很久,忽然瞪大了眼。
石氏,不正是刚与阿兄定了亲事的姑娘?草原女儿素来身体康健,更何况,她还能有时间为阿兄做鞋子,怎么会突然死去?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几乎让献容的脑子转不动了。
刘矅看出了她的疑惑,苦笑一声:“她家阿兄你是见过的。”
那人献容确实有过一面之缘。他名唤石勒,是个十分高大威猛的草原汉子,自负血统纯正,一向瞧不起被汉化的阿兄。
“石勒素来觉得我不是正统,又处处与我作对。养父为了巩固我在匈奴的地位,特意瞒着石勒为我定下了这门亲事。可他却不知道从哪儿得来了这消息,宁可亲手毒杀了自己的亲妹妹也不愿与我做这门亲。”
亲手毒杀?
献容不由瞪大了眼。
“阿兄,你是,他杀了自己的亲妹妹?”
刘矅缓缓地点零头。
献容楞在当场,好半也回不过神来。
为了一门自己不看好的亲事,他竟亲手杀了自己的妹妹。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