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五郎发怒

从某种意义上来,他代表着献容对美好事物的所有幻想。

献容不由自主地从羊五郎身后站了出来,她缓缓地行了两步,痴痴地望着刘曜,似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刻到心里去。

看见献容傻乎乎的样子,刘曜不由向前跨了一步。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轻声同濮阳王了几句话,见濮阳王的心思都落在羊五郎身上,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便大步上前来了。

他瞟了羊五郎一眼,径直对献容道:“阿容,多日不见,你长高了。”

声音一如往日里在读书台时,泠泠如泉上松。

“阿兄,我,我……”她本想话,忽然忆起这不是读书台,不是羊氏祖宅,这里,甚至不是泰山南城,不是大晋了!这是濮阳国国主的府邸,是司马允的地盘。

阿兄怎么会穿成这样到这里来?她的心重重一跳,面上便露出几分担忧来。

还不待她话,刘曜已高声同濮阳王道:“国主,在下与羊氏女郎是旧识,想与她单独几句话,不知……”

他还未话,濮阳王已经哈哈笑了起来,他黏腻的目光落在献容身上,上下打了一个转,又重新回到羊五郎身上,仍是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方便,方便。孤早与先生过了,这濮阳王府,先生可随意走动。可孤摆了这么大的阵势迎接泰山羊氏的嫡枝,却不能浪费——”

他话一转,“羊家女郎走得,五郎却须得陪我……须得留下才是。”

语气中的暧昧丝毫不加掩饰。

羊五郎目光瞬间冷得像冰一样,他冷冷地看着濮阳王,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他正要开口拒绝,却见献容只是目带忧色地望着刘曜,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不知为何,羊五郎看到这样的目光时,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他的内心不由忽然一软。但他却十分清楚,若放了献容与刘曜单独离开,自己的处境虽不重要,但献容的清誉却不清了。

他目带警告地瞪了刘曜一眼,忽然笑了起来,如百花绽放般。

“不知永明有何要事,要与舍妹‘单独’谈?不如也与我听听,毕竟,我才是阿容的兄长,永明,你是吗?”

“正是,正是。先生,羊家女郎是五郎的妹子,怎会与先生成为旧识?”濮阳王一拍手,停下的乐声重新响起来,“不如大家一道坐着,一同欣赏孤为诸位准备的宴会如何?”

于是,献容、羊五郎、刘曜三人便状似亲亲热热地挤在一个桌几上。献容因心虚,不由自主地离二人远了些。倒是刘曜与羊五郎,二人斗鸡眼似地互瞪着,谁也不让谁。

唯有濮阳王,一双肥胖的手撑着脸在羊五郎和刘曜的身上打着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连身边两个伺候的美貌婢女也挥退了。一双浮肿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满是对羊五郎的兴趣。

那是一个十分枯燥又漫长的宴会。舞婢与琴婢都因着这紧张的气氛大气也不敢出,唯有心翼翼地专注自己的活计,生怕招了客人们与濮阳王的眼。

好不容易捱到结束,濮阳王这才放他们三人前去休息。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濮阳王竟将三饶院子安排到了一处。

回了房,孙氏早已经急得团团转了。她一见献容回来,不由紧紧地握住了献容的手,手心里早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汗。

“阿容,濮阳王怎么会让我们留宿?我们带来的那些行李我到时怕来不及,都没让他们卸下来……阿容,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

她是真的慌了,十分不安,又问献容:“你五兄是怎么回事?你五兄素来长得好,吸引了不少少女,但那是濮阳王,又是一个男人……”

她忽然住了嘴,生怕一旦出来,心里那个可怕的想法便成为了现实。

献容其实心里也没底,但她怕出来孙氏更加不安,只好安抚孙氏:“母亲别急,明日一早我们便走,母亲还是早些歇着才是……”她松开孙氏的手,在屋子里来回地走了两圈,又顿住了脚:“阿兄素有急智,他一定知道怎么办。阿南,阿南?”

她唤了两声,没听到回应,又叫红玉:“去请先生与五兄过来。”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羊五郎与刘曜像是约好的,竟同时过来了。不同的是,羊五郎甚至也学着刘曜一样,换了一身文士服,一见到献容,便加快脚步踏了进来:“阿容一回房便急急地唤为兄来,可是思念为兄了?”

眼睛余光却瞧到孙氏在一旁满脸嫌弃地看着他,不由收敛了神色,端端正正地朝着孙氏一揖:“婶母也在。”

孙氏不由叹了一口气,“五郎,那濮阳王……”

提到他,羊五郎也觉得十分烦躁。若是个姑娘便罢了,偏偏是个男人,竟敢不知死活地对他流露出那种意思,甚至在他回房之后竟敢偷偷地潜进来——

事实上,献容便是不来请他,他也是要过来的。一是为了看住刘曜,二是为了自己的安危。

他有些犹豫,试探地问:“婶母,不如我们连夜走吧。”

孙氏也是这个意思,她站了起来,想了想,“但濮阳王府中护卫众多,我们这一行人又太多,目标太大,怕是不能轻易离开。”

院门外,两个执长剑的侍卫正目带精光地向院里张望着。

几人不由觉得有些棘手起来。献容素来了解刘曜,她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却被羊五郎一句话堵得死死地:“阿容,你看清楚,你的兄长是我羊五郎,不是他刘曜刘永明!你是我羊氏族人,遇到困难,为什么不能先向我求助?”

刘曜微微一笑,“若你当真有办法,现下便不会在这里了。”

他话的十分难听,但却也是大实话,将羊五郎剩下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五郎啊五郎,这么多年不见了,你还是这般冲动。让我猜一猜,你是想自己杀出去,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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