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马甲真掉了
苏翎是被疼醒的,长着倒刺的箭被人用力拔出,她甚至能感受到长箭的倒刺拉扯血肉的声音,她于昏迷之中惨叫出声,一睁眼,看见长公主露出一脸和她气质不符的娇俏笑容,歪着头,手里拿着还在滴血的箭羽,笑望着她,声音幽幽道:“哟,这就醒了,自我介绍一下,楚白我男人。”
苏翎混沌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了,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长着和文昌长公主一样的脸,眉眼含笑,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和蔼和亲,反倒让她陡然生出一丝害怕。
她她她她她……她刚刚什么?她是谁?
楚白我男人?
神女奶奶?
她老人家也进来了?她来干什么?苏翎看着她手里滴着血的箭矢,咽了咽口水,难道神女奶奶是嫌进度不满意,所以进来亲自取她狗命的?
苏翎挣扎了一下,但是胸口疼得浑身没有力气,只能求饶:“神女奶奶,我可以解释的。”
“奶奶?”神女奶奶面色一凝,眼中闪着愤怒的光:“我看起来这么老?你竟然叫我奶奶?”
原来神仙也在乎年龄,苏翎瞬间明白了,赶紧改口:“我错了,神女姐姐,姐姐,您为什么会进来?不是来杀我的吧。”
神女姐姐面色和缓了几分,看她目光一直在她手中的箭上,干脆放下手中的箭,道:“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芙蕖,我虽然尚未位列仙班,但也算是个神仙,神仙又不是魔头,怎么会滥杀无辜。”
你是神仙,你不会滥杀无辜,那你为什么还把我丢进这书里成了一个恶毒配角,任我自生自灭?苏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满肚子委屈和吐槽,但是不敢出来,只能讨好道:“芙蕖仙子人美心善,是我人之心了,既然您是仙子,您能不能先救我一条命,我感觉自己再这么流血流下去,可能就要挂了。”
箭插在胸口,至少还能减缓血液流动的速度,芙蕖这野蛮粗暴的直接把箭给拔了出来,残忍地让她遭受了二次伤害,瞬间血流如注,苏翎赶紧捂住胸口,但是鲜血还是止不住往外冒,大姐,你还自己不是来杀我的?
大概是她的眼神怪罪的意味太过明显,芙蕖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双手二指成诀,一边帮她止血一边道:“你这丫头,嘴上得花乱坠,心里还在骂我呢吧。”
苏翎看着她举手之间,竟然就止了血,而且胸前的伤口,竟然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不由得睁大眼,真的遇上神仙了,这这这也太神奇了吧。
“好了,起来动一动,试一试。”芙蕖仙子收回手,眼神示意她起来。
苏翎点点头,坐起身来,惊奇地发现,胸口竟然一点也不疼了,胸口的箭伤也完全愈合了,不由得开心拉着芙蕖仙子的手:“我真的好了,真的好了,神女奶奶,不不不,芙蕖仙子,您真的是神仙啊,现在不都是二十一世纪了吗?竟然真的还有活的神仙啊,我这不是做梦吧?你们神仙竟然也看的吗?”
芙蕖仙子有些无奈:“确实,现在二十一世纪了,你们凡人都相信人定胜,我命由我不由,跟本就不信神仙了,所以上的神仙就没什么事啦,闲来无事,自然要找点事情来打发时间,比如财神,他现在无事就下凡来自己经商敛财,月老,总是跟你们凡间的一些千年古树抢生意,看谁红线牵的好,我没什么职位,也没什么事好干,修炼之余,便是玩手机啦,不得不,你们凡人研究的玩意儿真的挺好玩的,不仅可以追星追剧还可以看,搞得我整日不思修炼,总是被师傅骂。”
苏翎就呵呵了!
原来不止凡人孩儿玩手机耽误学习,神仙也会因为手机太好玩而耽误学习啊,只是没想到她写的,竟然这么有幸,能让神仙刷到。
“那芙蕖仙子,你不是来杀我的,你到世界里来干什么?”苏翎真的是满脸好奇。
芙蕖才不会告诉她,自己是因为私自激活了一个世界,被师傅他老人家罚面壁一百年,一百年啊,师傅他老人家也真是太狠了,意思意思一下不就得了,竟然一狠心要关她一百年,她岂是会乖乖待在洞府你面壁思过的人,那也太无聊了,都什么年代了。
她也知道,私自逃出来,若是去人类世界,以师傅的本事,很快就能发现她,然后把她抓回去,再关个两百年,所以她想了想,干脆到这个世界里来算了,反正这个世界是她激活的,这个世界满世界都是她的气息,师傅就算找,也不一定能找得到她的,她真的是太机灵了。
“你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而我是这个世界的创世神,起来,这个世界是我们俩共同的产物,我作为创世神,到我亲手激活的世界里看看我的子民,有什么不对。”
对,您老人家什么都对,所以她能进来,是不是就代表着她能出去了?
苏翎一张脸全是激动,满脸希冀的望着芙蕖仙子:“芙蕖仙子,那你能送我出去吗?起来,楚白后半生的悲剧,都是因为女主,而现在,阴差阳错的,他已经错过了和女主的相遇,只要没有女主,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回到齐国,一边复仇一边谋划登上那至高之位,完全可以书写一本大男主复仇爽文,只要他登上那高位,他想要什么不能得到,搞不好还能一统下,成为千古一帝,所以我是不是可以急流勇退了,芙蕖仙子,你就送我出去吧。”
“你确定想要出去?”芙蕖看着她,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
为什么不确定?她又不是这本书里的人,她的世界里,还有自己的父母,还有亲人和朋友,她是家里的独生女,她突然消失,她的爸爸妈妈肯定会担心的,也不知道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的身体究竟还在不在,严格意义上来,她是魂穿,按照一般的套路,她既然不是死穿,自己原本的身体应该只是昏迷才对,只要她从书里的世界出去,一切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在这个世界里,她谁也不是,原身苏婉翎的身份也已经被玩废了,用现代世界的法来,她现在就是一个没有身份户口的黑户,她为什么不想出去。
芙蕖仙子没有直接拒绝她,明是可以出去的,可是为什么,她心里会有一丝不舍的情绪在蔓延。
为什么?
“虽然如你所,他成功避开了阮婉这个坑,不会受到恋而不得的相思之苦,但是他的复仇之路,却还很长很长,他本来在黎国谋划了一出大戏,可以高调风光的回国,是因为你的缘故,这场大戏只怕会提前落幕,他的计划落空,只能孤身一人回到齐国,没有根基,可想而知,他的复仇之路该是如何艰辛?秦皇后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心狠手辣,生怕有别的皇子抢了她儿子的太子之位,楚白回了齐国,对齐国太子而言,是个大的威胁,又隔着母仇,秦皇后会放过他吗?只怕会先下手为强,直接除掉他。楚白这一生的悲剧,到底都是你写出来的,你为了赚取读者的眼泪和心疼,故意把他写得这么惨,你难道不应该负责吗?确定要在这个时候一走了之?”
芙蕖的话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扎进她的心里,没错,没错,楚白一生的悲剧,都是因为她,她当初想着,男主是女主的,男二是读者的,为了骗取读者的心疼和眼泪,她确实楚白设计成了美强惨的典型代表。
当初写的时候,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因为这毕竟只是一个虚拟的世界,可是现在,这个世界被眼前的人激活了,楚白成了活生生的人,她不是没有愧疚和负罪感,所以她尽力在补偿。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从一开始的害怕他,讨好他,为了博取他的信任,把喜欢他挂在嘴边,时间久了,她自己都分不清,她的话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直到她看见那支长箭飞来,她几乎都没有思考便冲了出去。
昏迷的那一刻,她忽然清楚了一点,她其实,已经渐渐习惯了对他好,习惯了讨好他,习惯了他在自己身边的感觉。
他虽然冷,虽然总是板着一张臭脸,不理她,将她拒之门外,但是他也会在她最危险的时候,冒险出手帮她。太皇太后寿宴那次,聂静姝想要陷害她,是他出手相助,虽然他没有出现,但是她知道,那个帮她的人,就是楚白。
尚书府抄家,他找到了密室的秘密,他却没有将这个秘密上达听,她那位二舅母得对,他确实对她与旁人不同,他放过了尚书府一马,告诉她,不要忘记了自己过的话。
那时候她不懂,现在恍然反应过来,他的,应该是最初她过的话。那时候她刚刚穿来,对他极尽讨好,他以为她是为了退婚书,所以退为进,在跟他演戏,那时候她觉得他是因为不胜其扰,所以才会写了退婚书给她,那时候的她,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演戏,将退婚书撕了,慷慨激昂地:“表哥,你还是不信我,我过我要向你赎罪,决计不是为了让你写退婚书。太后赐婚,岂是退就能湍,弄不好就是要掉脑袋的事,这婚我是不会湍,除非你喜欢上旁的女子,到时我自会向太后娘娘请求退婚,本就是我对不起你,断断不能让你冒险。”
那时候,他了什么?
他好像:“这退婚书,我不会写第二次。”
但是那个时候,她们的婚事已经由太后亲自下了懿旨作废,他却旧事重提,让她不要忘记自己过的话,或许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在计划着这一切,放任三皇子让她假死,也是为了能带她去齐国,他做的这一切,是否意味着,他把她放进了自己的未来计划里。
在十八街院的那段日子,她每都想发设发地往外逃,她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要去办,他让高杰跟着她,以高杰的功夫来看,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她做得那些事情,或多或少的都影响了他的计划,但是他并未跟她计较,反而由着她胡来,顺着她的心意,既是因为她,行踪败露,高杰等人都怀疑他,他却坚定不移的信任她,他想把自己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带着她一起走。
可是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一直都想着如何离开这个世界,回到自己的来的地方,却从来没有想过,如果自己此时离开,对于楚白而言,会不会是另一种背叛,她在用行动告诉他,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芙蕖见她这般为难,十分了然道:“我也理解你,毕竟孤身一人来到你自己写的书里的世界,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想要回去也是正常的,我可以让你出去,但是你真的打算就这么一走了之吗?我看楚白对你似乎不同寻常,你受伤中箭,我让他先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他都不肯,怕马车颠簸,影响你的伤势。我估摸着他现在应该已经喜欢上你了,你和他相处了这么久,真的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还是,到现在为止,你都觉得他只是你书里的一个人物,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苏翎下意识的摇头。
来到书里的这些日子,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可是待得时间越久,她发现自己也越陷越深了。在冲出去替他挡箭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已经犯了一个不能犯的错,她可能,在自己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楚白。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想回去是她的执念,但真的告诉她,你可以离开的时候,她突然也生了不舍,这,大概便是喜欢,因为喜欢,所以,她想留下来。
“少主,您没事吧?”马车外,突然响起高杰的声音,苏翎有些惊慌地撩起车帘,马车之外,楚白站在不远处,周身气质冷若冰霜,脸色黑得吓人,四目相对,那深邃得仿佛深海的眸子里,有震惊,有厌恶,还有仇恨,像是这么多年隐忍的恨意突然之间找到了突破口,苏翎看见了他紧紧攥紧的拳头,他在克制。
他都听见了,他什么都听见了。
若秦皇后是刽子手,那作为写这个故事的人,给了他这么悲惨的人生的人,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罪魁祸首,他有多恨秦皇后,就有多恨她,甚至千倍万倍。
芙蕖仙子一脸无辜地看着两个人,满脸抱歉,出的话,却怎么听都像是幸灾乐祸:“啊呀,你马甲掉了,这可怪不得我,我可是让他不要靠近呢,现在可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