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出差回来

莹莹认我做了哥哥,我也把她当做亲妹妹看待。在我的建议下,她转学到了离我的住处不远的一所私立中学,并住进了我的家里。这让许晓她们更加的误会我了。大姐夫还把这件事告诉给了大姐。大姐一扭脸又告诉给了娘和父亲,害得我在电话里解释了一两个小时。娘大概不耐烦了,下达死命令说:“不管咋说,年底我要见到儿媳妇。”说完就挂了。

我不觉想起田力。迫于娘和父亲的施压,他娶了几乎小他二十岁的江夕晴,日子过得很是糟心,两口子几乎天天吵嘴闹别扭。听大姐夫说,现如今田力已经很少进家了,江夕晴在外面似乎也有了野男人。于是我又想起文杰,当初他为了跟田力争抢江夕晴,没有争过他,一怒之下去了重庆,不想自此时来运转,当上了安泰房地产公司的项目部经理,眼下正在省城拓展业务。大姐夫所说的江夕晴在外面的野男人,会不会就是文杰呢?这种事情,也只能猜测罢了。

时值海滨市举办大型书画展,钟老邀请我随他一同去参观展览。到达滨海市的当天下午,我和钟老离开下榻的云江酒店,去海滨游乐中心的途中,偶尔瞥见一个叫花子沿街乞讨,感觉似乎在哪儿见过,回头细看时,出租车已跑出去很远了,他的身影也只剩下模糊的轮廓。钟老见我将头伸出车窗往后观望,提醒我说:“注意安全。”随后又问:“看啥呢?”我将头缩回来说:“一个叫花子,看着眼熟。”钟老笑道:“叫花子嘛,从外形上看都差不多,一律的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看上去当然眼熟了。”我说:“不是的,我说的是那个人,好像在哪儿见过,也有可能是我看花眼了,谁知道呢。”钟老说:“有时候人的感觉挺怪的,搭眼一看,似曾相识,仔细一瞅,却又完全陌生了。事实上就是和他压根就没照过面,跟他搭讪,他还满腹疑窦,怀疑你是不是要骗他。”我说:“这种事原本是常有的,想这世上芸芸众生,单从容貌体型上看,相似的人怕也是为数不少吧。熟悉的人,一眼就能分辨出谁是谁来,不熟悉的人,看上去都差不多了吧。”

说着话,到了游乐中心,在入口处,遇见尽兴而出的马超。侯月娥抱着一个小男孩走在他旁边,微微隆起的腹部说明她又怀有身孕了。夫妻俩看见我,如同我一样,既惊讶又欣喜。说了一会儿话,侯月娥忽然说:“对了治国,我看见——”马超急忙拦住她的话说:“哎呀,你现在是越来越絮叨了。”一面拍怕小男孩的头,借机向她使眼色。侯月娥便说了句半截话搁那儿了。我很想知道她看见啥了,就追问她。马超替她回答说:“她看见你了呀。”侯月娥顺着他的话说:“可不是咋的,做梦都没想到在这儿能碰上你,一高兴,啥都忘了,才说过的话也记不起来了,还以为没说哩。”我明知道这不是她的真心话,可又不便再追问下去,只好说:“也是呀,你们这就回去吗,再去玩会吧,咱们也好长时间没见面了,不知有多少话要说哩。”马超说:“还是回去吧,再晚了该冷了,海边风大,孩子顶不住,再说你看她,也是重点保护对象。”我说:“也好。你们住在哪儿,有时间我去找你们说话。”侯月娥刚要说话,马超又抢在前头说:“我们住的那地方,又脏又乱,怕你见了笑话。再说你也忙,怕是抽不出时间来,还是我们去找你吧,反正你住的地方也好找,即使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不还有你的电话嘛。”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哪里还能再挽留他们呢。

我和钟老在滨海市呆了七天,随后又随他去了他的老家浙江云和,一路观光旅游,回到省城时,已是四月底了。莹莹见了我,一下子扑进我的怀里,将我紧紧搂住,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下来。当晚,非要跟我同床而眠不可。我坚决不依,莹莹就指点着我的心口说:“你这里有鬼。”我说:“哪里有鬼啊,有啥鬼啊,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莹莹说:“你坦荡吗?果如君子般的坦荡荡,为啥不答应我睡在你这儿?你可知道你不在的日子里,每当夜阑人静,我是怎样的孤独凄惶?”我说:“现在我不是回来了吗,你可以安心踏实的睡觉了,不用再孤单凄惶了。”莹莹说:“所以我才要跟你睡呀,这样我才能睡得安心踏实。”忽然就浑身不自在起来,双目如雾水一般的迷蒙了,双手想找个地方放,却又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见此情形,我不觉问道:“你咋了了?”莹莹痴呆似的一笑说:“没事儿,就是心里特难受。”我忙说:“要不要紧?去医院吧。”莹莹说:“我的傻哥哥,去哪儿都解决不了问题。”长出一口气,又说:“哥哥,你结婚吧。”我说:“咋想起来说这话了,我倒是想结婚,可也得姑娘愿意跟我结啊。”莹莹说:“只要你不嫌弃我的身子不干净,我愿意跟你结婚。”我说:“又说傻话了,快点回去睡觉,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哩。”莹莹说:“跟你说着玩呢,还当真了。前天许晓来了,送来了三份喜帖,在我屋里放着呢,我给你拿去。”

这是三份结婚请柬,一份来自于郑淑华和唐老鸭,一份来自于王小波和于雁南,一份来自于关菲菲和我并不熟悉的一个男人周小川。三对恋人,终于修成正果,商定好了,于五一那天,在南山居大酒店,一起举行婚礼。我看了请柬,笑说道:“好久不跟我联系了,一联系就伸手给我要份子钱,真不够朋友!”莹莹说:“正好五一学校放假,你带我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吧。”我说:“中啊,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我还不放心哩。”莹莹一撇嘴说:“口是心非,一走就是二十多天,哪里有不放心我了,我看你放心得很哩。”我说:“你个没良心的死丫头,哪一天不给你打几回电话啊。”莹莹说:“你走后的第二天就没给我打电话,半个电话都没打。”我说:“有吗?我想不起来了,我记得天天都给你打电话了啊。算了,别说了,反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对了,你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学习啊?”莹莹一撅嘴说:“不知道。”说完,转身走了,顺手给我关了卧室门。

我在卧室里发了半天呆,起身走出卧室,来到书房,想打开电脑浏览网页,或者找网友聊天,又觉毫无意思,坐在转椅里继续发呆,脑子里闪现着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杂乱无章,没有一个次序。不知过了多久,书房门被推开了,莹莹穿着睡衣,光着脚,走到了书桌前,我还没有发觉。等她退出去,冲了一杯咖啡,端进来放在书桌上,轻声叫我喝杯咖啡提提神,我才苏醒过来,大概是被“咖啡”二字刺激醒的吧。自从跟小芳在奇遇咖啡馆分别以来,我就再也不能听见“咖啡”这两个字。见一杯咖啡冒着热气,端端正正的放在眼前,一股邪火斜刺里就窜出来了,竟然挥手把它拂到了地板上。过后又很自责,忙不迭的向不知所措的莹莹说抱歉。

莹莹嘿嘿笑说:“原谅你了,不过真把我吓坏了。其实我也有不对,自作主张了。”说罢,将杯子的碎片捡拾干净,又拿来拖把和抹布,把桌面和地板上的咖啡拖抹了几遍,然后笑说道:“还真把我当成你的佣人了啊,看着我忙活,连动都不带动的!”我一时无语,心想:“是啊,今儿个是咋的啦?有点反常,还有点失态。”莹莹又说:“不过我却很喜欢,这说明你不再把我当成外人看了。不打扰你了,大哥哥可要早点休息啊,注意身体。”随后就走出去了,一出门口就呲牙咧嘴的低声骂了一句:“该死的玻璃渣子!”踮起右脚回到卧室里,拿了针抱着脚挑玻璃渣子。

经她这么一闹腾,我又想起小芳让关菲菲拿给我的那一纸欠款合同,五年的期限已经过去一年多了,然而我的手里还没有一分钱的存款,如今又多了一个莹莹,手头更加的拮据了,照这样下去,五年后可真要用房子抵债了。用房子抵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丢不起那个人。五年的时间,连五万块钱都还不上,我这个男人,正处级干部,未免也太窝囊了吧。思前想后,觉得不能光指望着工资奖金,还得另辟生财之道。问题是这生财之道该往哪里去寻觅。我就像一只钻进玻璃瓶中的苍蝇,眼瞅着前面的目标,却找不到飞向目标的出路。

在对生财之道的寻觅中,我被时间带进了南山居大酒店的婚礼现场,目睹了三对新人结拜为夫妻。因见到陈向东,我有心向他学习。又因见到小芳,我的心里充满了深深的愧疚。其实,我还亏欠一个人很多,她就是今天的新娘之一,郑淑华。不过最主要的,是我对她们表达了最真挚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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