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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只有她属于希望

林潇衡开始回学校上课,高强度的科学研究会让他忘记时间。

教授每天按时来实验楼上班,承担了大部分的会务和应酬,还会在午餐时间拉着林潇衡去食堂。

“教授,真是抱歉,打扰了您和师母的退休旅行。”林潇衡礼貌而温和地感谢他润物细无声的关心,“只是,看向同一个方向的人被我丢了,找不到她,我连眼睛都不知道落在哪里。”

“潇衡,不着急。”教授说着说着也哽咽了,“你说人生有时候是不是就这个德行,像我们这么大岁数了,离离散散见得多了,心里也有个准备,一朵还这么年轻,换谁受得了……”

程一朵的离世,林潇衡一直没有办任何仪式,没有追悼会,没有集体哀嚎和眼泪,她的骨灰在太阳初升时融入了星辰大海。

他不打算和她告别。

她应该一直活在春暖花开的季节,笑着闹着,永远年轻,永远美好。

“但潇衡,我们小组的实验还是要进行下去,一朵的实验室一直空着,等你觉得可以了,可以再带个博士生。”教授又在他碗里加了些肉,“多吃点,谁都不会因为我们身负重伤而心慈手软,照顾好自己和慕朵,日后相见也有个交代。”

教授的话戳到了他。

一朵离开之后,他第一次感到无助。只能那么清醒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多难过,难以释怀。如果仔细想一想,他真的比想象中还要深爱着那个眉眼弯弯的姑娘。

这个冬天拖曳得很长,终于也要过去了。

可是此去经年,他到哪里再去寻找一段又一段的温暖。

上完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林潇衡终于鼓起勇气去到程一朵的实验室,里面一如既往的干净宽敞,桌子上摆着她最喜欢的鲸鱼日历,忽然因为感觉到熟悉的气息而变得安心。

把书架上她借着没还的几本书翻完,天已经全黑,一边想着程一朵溜到哪里玩去了一边猛然意识到她已经不在了,心裂开一个口子,默默体味着覆盖在伤口之上的,新一层的痛不欲生。

可是一切都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啊,地球不会停,世界还是井然有序地排列组合着。亲爱的一朵,慢慢地,我也将会看不见春夏秋冬的变化,看不见那些爱和梦想,看不见所有过去和未来交叠的模样。

只有自己的影子,在遗忘的边缘踽踽独行。隔绝着悲伤的形状,条状的,根根触目。

从实验楼出来的时候,天空飘起了小雨。很多人在奔跑,场景像切换机般迅速旋转,不知道自己身处在哪里。被逐渐倾盆的雨淋得狼狈不堪,额头连着眼角湿嗒嗒地淌水,灵魂在一点点抽离。

逃到哪里去呢?

只是此时,多么期盼她能突然出现。

张扬着挺拔的笑容,说有人一起去吃煲仔饭嘛?

以往总觉得世界好小,熟识的朋友拐过一个街道就能碰到。现在捧着落寞默念再多的祈祷,想见到的那个人,却怎么也见不到。

纳木错,香港,遥远的地球那端,一朵此刻又周游到了哪里呢。林潇衡好像变得敏感异常,无法独处,无法听见自己的心跳,无法听音乐写文字,什么都艰难万分。记忆经常重叠,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走过甜品铺子和咖啡厅,路过一同看过深夜场的电影院,所有的不安和遗憾会在同一时间涌出,又消失于无形。

总是恍恍惚惚看到一朵的笑容,但不管怎么伸出手去,都触摸不到她的温度。

那些拥抱和守护不存在,那些眼泪和笑容不存在,那些雨天和荒芜不存在。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的时候,清晰的心痛再次出卖了他。

只有回到家,慕朵的笑声和拥抱能将一切唤醒。

她很健康,笑起来眉眼弯弯,弄脏了尿不湿会扭动身子发出信号,打疫苗也从不哭,是个快乐的聪明蛋儿。他每天给慕朵讲故事,等她睡着,再轻轻补充一个薛定谔方程。慕朵的眼睛大大的,闪烁着跳动的光,因为在他和程一朵一起描绘的未来里,只有慕朵属于希望。

林潇衡开始有了些神采,终日沉默难安的母亲,心里的大石头也渐渐落了地。

她知道程一朵的离开几乎带走了他半条命,要不是这个天使般的孩子,林潇衡也许会随她而去。他看起来那么强大,对在乎的东西却可以豁出命去珍惜。

“还在看书啊,”慕朵睡着,母亲走进书房,在桌上放了杯热牛奶。

“谢谢。”林潇衡低头继续看书。

“人生还长,都会过去的。”母亲叹了口气安慰道。

“妈,”林潇衡突然抬起头,眼神坚毅地说,“她是一朵啊,没办法过去的。”

那些心灵鸡汤根本解答不了任何一个困惑,看似平静的表面,隐藏着永无休止的自我怀疑。

如果早知道结局,他会更用心地把手牵牢一点,会更坚决地阻止她把时间和关心奉献给魔鬼,会在那个该死的中午,拼命地守在她身边。

可是,怎么回得了头呢。

“潇衡,妈妈会老的,你董叔再过两年就八十岁了,身体好的话没关系,身体不好的话,我不知道还能怎么照顾大家,如果妈妈也不行了,你和慕朵怎么办?”母亲目光忧郁,没有了前几年的笃定,“我知道这样说很残忍,但是半年多了,活着的人要想办法活得更好,一朵这么善良,她也会这么想的不是么?”

“妈,不是所有的人都怕孤独,非要找个伴儿不可。”母亲说的每个字,在林潇衡耳朵里都形成了刺,他痛恨这种腔调,好像随随便便拉个人,就能不寂寞了似的。“我会找到办法照顾好慕朵,你放心。”

窗外云淡风轻,荒草漫天。林潇衡一个人发呆了好久,期待周而复始的轮回。

“林教授早上好啊,我叫陈朵朵,刚从徐瑞老师那里被推荐来咱们项目组,这是我的简历。”周一一早,新的博士生已经来报道了。

“陈朵朵……”名字有些熟悉,林潇衡扫了一眼简历。

“我听说了一些您的事情,是不是和一朵学姐的名字发音有些一样?”陈朵朵欢快地眨着眼,“也是有缘,大半年过去,实验室里的一朵已经长出一朵朵来了。”

大概是觉得这个玩笑有些不妥,陈朵朵立刻闭上了嘴,抱歉地笑笑。

“你就坐在一朵的位置吧,她的东西我已经收拾过了,材料都在桌上,自己先熟悉一遍。”见陈朵朵没动,林潇衡又强调了一句,“去干活吧。”

“我先帮您把水壶烧上,桌子也得打扫一下,不需要很长时间,可以嘛?徐老师那边每天都是要做的。”陈朵朵麻利地拿起水壶准备去开水房,立刻被林潇衡制止了,“在这儿,你不需要做这些。”

“噢,”陈朵朵耸耸肩,“难怪她们都羡慕我来您这儿,除了不爱笑,您还挺可爱的。”

说罢,她背着书包一溜烟跑走了。

新的气息弥漫在办公室里,林潇衡有些不适应,闭目深呼吸了几口。

不一会儿,教授推门进来,边收拾报纸边若无其事地打探,新学生来过了吗?

“来过了。”林潇衡打起精神疑惑地问,“为什么选她?”

“要听实话?”教授歪着头一笑。

“嗯。”林潇衡点头。

“两个原因,一个是她叫陈朵朵,单身。第二,她性子活泼,正好中和一下咱们项目组的暮气沉沉。”教授慢条斯理地说,“据我所知,咱们学校仰慕你的姑娘可不少,一朵不在了,一定还有人能和你看向一个方向。”

“还以为您会考虑实验成果之类的因素呢。”林潇衡不明白,自己的状态究竟是有多让人不放心,为什么每个人都想要他找个伴呢。

母亲当时找董叔的时候没有问过他,现在大家为他苦心孤诣抵抗孤独,也没有问过他。

他的爱人,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

转过脸看着阳台窗户上印着自己的影子,轮廓尖锐,模糊在一片氤氲之中。

感觉自己状态好些了,林潇衡带着慕朵去看一朵的父母。

“妈!”刚喊了声,林潇衡的声音就湿润了,原本努力微笑的母亲也哭了。

“我们俩准备复婚了。”一朵的父亲小声宣布,“老来伴,老了我俩也有个伴。”他们的表情超脱了幸福和悲伤,架空在所有琐事之上,慕朵忽闪着大眼睛听大家聊天。

“如果一朵知道了,一定很开心。”林潇衡说着鼻子一酸,突然想起高考出成绩那天,在父母的激烈争吵中,程一朵那张无辜而坚定的脸。以及,明明肿胀着半圈腿,不想让自己担心而轧过的长长马路。

得知父亲再婚,第一次靠在自己怀里微微的抽泣声。

以及换上漂亮的毛呢裙子,脆弱和勇敢融为一体,看起来有一种让人怜爱的美。

那是他第一次心动。

而现在,她的母亲脱下了满身尖刺,习得后半生的温柔,父亲回归家庭,想要平静地携手变老,以离家出走来抗争和渴求的梦想一一实现,她却再也看不到了。

回到家,林潇衡在沙发上躺了很久,突然感到有什么在膈自己的腰,顺着弧度往下探去,找到了一本粉红色的笔记本。翻开第一页,是程一朵的字迹,上面写着,“林潇衡,我今天真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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