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蒋南（2）
关系的缓和发生在初二的第一学期。
那是周五放学的时候，沈晨溪是当的值日生，待她把教师清扫干净时，抬眼才发现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临近冬了，黑的越来越快，她看了一眼教室外愈渐黑沉的色，加快了收拾书包的速度，因为苏清的下课时间早，所以她便没让苏清等她。
从公交车上下了站，沈晨溪独自一人走在通往大院里路上。这段路有些长，平时步行时也要七八分钟，此时已经完全黑下来，而敲的是路两边的路灯竟然坏了，沈晨溪顿时有了不好预福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就听见从前方传来奇怪的声响，像是一个人痛苦的呻吟声。
沈晨溪的脚步生生停在原地，不敢再往前，她凝眸往前望去，想要辨清发出声音的人是谁，奈何离得太远，再加上光线不清晰，她看不见。
紧接着又响起几道脚步声，显然不止有一个人。
“你子刚才不是挺横的吗？”
正在沈晨溪怔愣之间，有人话了。
“怎么？继续啊，继续给老子横下去啊！”还是方才话的那人。
沈晨溪直觉不太对，脚步蹑蹑地往后退，想要悄无声响地原路返回。
“嗤！”
这一声轻蔑的嗤笑再次让沈晨溪停下了脚步。
她歪了歪头，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
“你笑屁啊笑！”还是那饶声音，现下开始变得气急败坏起来。
“笑你傻x。”少年懒洋洋、漫不轻心的语气飘入沈晨溪的耳朵。
瞬间，她认出来了这是蒋南的声音。虽然她和蒋南是同桌，但这儿的前提是，互相讨厌的同桌，可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沈晨溪要想认不出他的声音也是一件蛮困难的事。
平时在班上沈晨溪没少听见从别人口中来的关于蒋南的八卦，什么打架斗殴，什么顶撞老师等等，她一直从未亲眼所见，沈晨溪对他的印象也只是一个奇装异服目中无饶混混，但此时此刻的情景，倒也让她证实了一件事，原来传闻并未有假，蒋南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非主流混混。
“踏马的！”一句啐骂后响起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
沈晨溪的目光在四处搜寻，右手边有一个大概有一米高的垃圾桶，她蹑手蹑脚地来到垃圾桶旁蹲下，确定这个垃圾桶能够完全遮住自己后才放下心来，她慢慢地探出半个脑袋，往蒋南所在的方向看去，只见有四五个年纪和蒋南差不多大的男生将他团团围住，正抡起的拳头要往蒋南的身上招呼。
她看不清蒋南的身影，可她从头到尾没听见他发出一句求饶的声音，只有几声若有似无的闷哼，原来她的非主流同桌脾气还这么倔。
思及此，沈晨溪心里叹了一口气，若真要算起来，她和蒋南真的不怎么熟，可她却不是一个见死不救的人，无论如何蒋南终究也是同学。
她掏出手机给苏清发了一个消息，苏清很快就回复过来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站起身，“你们都给住手！”
安静的路，她的声音显得尤其大声，话音一落，那群男生手上的拳头突地一顿，回过头来，直到看到出声的是沈晨溪这样一个女生后纷纷笑开，“妹妹，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因为刚才站起来的动作太猛，沈晨溪的眼前有些黑且头也晕了，她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些人在什么。
她沉了沉气，大步大步地朝他们走去，到他们跟前时伸手将其中两个男生往旁边推了推，这才让她看见了那个摊在地上的蒋南。
那两个男生被她推得猝不及防，还踉跄了几步，其中一个站定后揪住沈晨溪身后的衣领，“我劝你最好离远点，否则我连你一块打。”
沈晨溪不害怕地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禁锢，反身站在蒋南面前，“你们五个欺负一个，有什么好得意的！”
“不是，我，关你屁事啊？”另一个人骂道。
沈晨溪张了张嘴，忽地在她身后的蒋南开口了，“沈晨溪，你滚开！”
“......”沈晨溪没有想到蒋南这人竟然会这么拆她的台，她气结，一时间不出话来。
那几个混混男生听到蒋南的话，一下全笑开，似乎是在嘲笑沈晨溪的自不量力。沈晨溪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机举起来，“我已经报警了，你们要是不怕被抓进警察局的话，尽管再打啊！”
听见她的话，那几个混混脸上有了一些迟疑地神色，他们紧盯着沈晨溪的神色，但也分辨不出她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别相信她，她肯定在骗咱们！”他们之中有一个人这样。
沈晨溪心里咯噔一下，正好这时不远处响起了警笛声，且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正朝着这儿靠近。
方才还一脸得意的几个人全变了脸色，“麻蛋，还真的报警了！”话音还未落，人已经消失在眼前。
还没待沈晨溪反应过来，身后的蒋南不知什么时候从地上站了起来，忍着痛也要逃跑，沈晨溪一惊，赶忙追上去，“你干什么去？”
蒋南连一个眼神也没给她，只管往前跑。
“诶！”沈晨溪虽然也不想再管，可看他的脸色苍白，想来是被他们打疼了。
她上前想要扶他，却被蒋南一推，“不用你管！”他咬了咬牙，“多管闲事！”
自己的好心一而再再而三被他这么拒绝，还是以这种不友好的方式，沈晨溪气极，转身不想再理他的死活。
警笛声还在向他们靠近，蒋南的步伐却是越来越快，沈晨溪总算明白了，原来他是害怕见到警察。
终究是没狠下心来，她一言不发上前扶住蒋南，察觉到他想要挣开，她了句，“照你这速度，警察到了，你人还在这。”
*
现在安静下来，沈晨溪才想到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块地方？”
蒋南晲了她一眼，片刻后才回答，“我家在前面。”
不会是......
“在前面的那个大院？”
“嗯。”等蒋南回答完后才看见她复杂的神色，“你家也在大院里？”
沈晨溪压抑下心中的惊讶，点点头，“你家在哪儿？”
“在大院最里边的那一栋。”
在里边，难怪平时没见过他。
由于蒋南的受了伤，本就需要七八分钟的路程又被拖长了五分钟。沈晨溪站在他家门口看着眼前一片漆黑的房子，愣了愣，问道：“你家没人？”
“嗯。”
“那你的伤怎么办？”
“死不了。”蒋南轻扯嘴角。
沈晨溪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讽刺，意识到什么，拍拍他的肩膀，“等一下，我马上回来。”完便快速地跑远了。
没多久，她又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蒋南的面前，手上还拿着一个袋子。
沈晨溪径直将他拉到房子门前的楼梯上下坐下，“手伸出来。”
“干嘛？”
“上药啊。”着她将袋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药水还有几根棉签。
沈晨溪将棉签蘸上了药水，把他手上的所有伤口都抹了一遍药，而后又看见他脸上的伤口，刚要给他上药，突觉不太对，努了努鼻子，放下了棉签，接着又摸出了袋子里创口贴。
蒋南看见那粉色的创口贴时抽了抽嘴角，“不可以不贴？”
“......”沈晨溪先是疑惑，后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在家里找了一遍，只找到这样的。”她看了看他手上的伤，“那个伤口比较严重，就贴在那儿一个就好了。”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她将带来的药给他，“这些药你收好，每给自己涂一涂，还有你脸上的那些伤口你等会也可以涂一下。”
然后她从楼梯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那我回去了。”
蒋南就这么坐着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高高扎起的马尾辫随着她轻快的步伐一摆一摆的，有些滑稽。
他摩挲了几下手臂上的创口贴，低头，入眼的便是那粉嫩的颜色，良久，他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