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糊涂的通透

离开沽城那天，天气不错。下了好几日的雪都停了。很多摊贩都出来了。

“停车！”快到城门口时，木暖晴突然开口，语气有些着急。

一声“吁”之后，马车停下。

挑开帘子，木暖晴跳下马车，变走为小跑，“傻爷爷！您怎么在这儿？！怎么了？！”

木暖晴握住蹲坐在城门前哆嗦的老人。

“穆穆……嘿嘿……穆穆……”老人看着木暖晴一下子裂开了嘴，露出稀缺的牙，满脸的满足。

“是穆穆。是穆穆。我是。我是。”木暖晴摸着他的手很是冰凉，解开身上的裘衣，为老人披上。“您还好吗？您儿子呢？怎么会一个人呢？出了什么事？”

若是放在别人那里，她定会以为是哪个遭天打雷劈的不孝子让老人在街头受冻，但若是傻爷爷的儿子，那她笃定他不会，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很多年前，傻爷爷走丢，寻找无果，以为到府里找她去了，连将军府都闯过。

“穆穆……嘿嘿……穆穆……”

傻爷爷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只知道唤她，木暖晴的心情由着急变为酸涩再转变为轻轻的笑。

“爹！爹！”那卖包子的摊贩直直挤进来，满脸焦急，又有一种虚惊一惩突来的心安。“您怎么又来这里了？”

谁知傻爷爷不理儿子，仍旧望着木暖晴傻笑，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宝贝似的塞到木暖晴手里，“穆穆，给。给穆穆。”

木暖晴面色一愣，打开——包子。她望了望傻爷爷，又低头看了看包子，傻爷爷依旧吃吃地说着，“热的。热的。吃。”

她喉咙一紧，哑然。

“对不住。不知道爹听谁说您要离开沽城，所以非要来这里等您。前几日没等到，昨日与他说好在家的，谁知他趁我和面时又跑来了。”男子语气中尽是恭敬，虽然说着责备老人的话，可是语气和神情却丝毫没有责怪之意。

木暖晴指尖触碰包子，还是热乎乎的。她轻轻摇头，拿起包子轻轻咬了一口，再咬一口，在傻爷爷面前塞了满嘴，弯了弯眉眼，模模糊糊地说：“好吃。”

“好吃吧Ｙ嘿……”傻爷爷笑着，点着头，很满足地笑着点头。

突然木暖晴觉得肩上一沉，浑身一暖。她侧头一看，江睿央站在她身侧，手上为她披上裘衣的动作还在，却并未言语，只是眉宇间柔和地立于身旁等她。

傻爷爷突然一愣，敛起笑意，随即又笑了，将先前木暖晴为他披上的裘衣解下，给木暖晴披上，“天冷，穿上暖和。”

见木暖晴要解下，他死死地按住裘衣，“吃饱饱，穿暖和。吃饱饱，穿暖和。”

木暖晴捏着裘衣，眉蹙得厉害，狠狠地点头。

“好Ｃ！吃饱，暖和，穆穆乖。”傻爷爷见木暖晴点头，他也点头。然后将木暖晴往江睿央身边推，“走吧。走。走。好。要好。走……”

江睿央扶着木暖晴，一向面无表情的他都忍不住有些动容，看着老人将木暖晴推向他之后，笑着转身，拉着自己的儿子，佝偻着背离开，越走越远，耳边还回荡着他的言语：“穆穆好的，穆穆好的。穆穆走了，走了。我们回家。回家。”

“他走了，我们走罢。”江睿央的手掌轻抚着木暖晴的后背。

“嗯。”

有时候，最糊涂的竟是最通透的。他能在多年以后，第一眼就认出她。关心她，记挂她，担忧她，冬日寒风中的等待，只为确定她的安好，只为嘱咐她要吃饱穿暖，照顾好自己。

沽城再见！傻爷爷保重！

“皇上为何突然定了婚期？”回程，木暖晴蹙眉疑惑。

江睿央唇角柔和，轻握手中的软骨：“恰逢良辰吉日，择日不如撞日。”

“是吗？”木暖晴微微惊讶，随即恢复常态。“哦。”

弄得江睿央以为她看出了什么，侧头细细观察其神情，发现并无异常，方才缓了片刻心神。

柳江的风带着正月的寒气，冮睿央替木暖晴拢了拢狐裘，江城渡口的断桥在视线内越来越近。

“大少奶奶！”船一靠岸，柳儿便迫不及待迎上前，欣喜之余方才注意到江睿央与其身后努力使眼色的小竹，立马敛起神情，一恭敬地退后几步，低着头：“大少爷。”

江睿央颔首，牵过木暖晴，扶她上了马车。

江府。

马车慢下来，木暖晴先将帘子撩拨了一条缝，细看那熟悉的匾额与大门。

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