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旧情
虽然已经剧终，但是“郡主”这个角色的余热还在。程苔继续因为“郡主”这个角色而有大量的工作。渐渐地“姜瑜”的名头不再出现在通稿里。这种明显的蹭标题行为实在是不落好，但是靠角色得到关注度却是上上之选。
演员这个行业的魅力就在于，没有人会永远记得你生活里的样子，但是你扮演的角色人生轨迹会永远停留在观众的脑海里，无论过去多少年，看到你第一反应还是那个角色的样子。
因为郡主，程苔的粉丝会多了不少新的关注，她接的代言品牌也比之前的上了好几个台阶，连带着商业活动都变多。
程苔觉得自己像个陀螺，不停地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虽然一下子工作量变大确实是很累，但程苔乐在其郑谁都不会因为工作顺利，收入增加而郁闷的。
看起来似乎一切都好，但程苔心里明白，过不了多久，大家都会忘记她这个人。或许偶尔观众还会想起郡主，但他们对于程苔这个人本身的兴趣只会越来越少。
还好她也快要进组拍新戏。过去的角色都已经过去了，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这有品牌商演活动，化妆师在给程苔化妆，李姐坐在旁边的化妆镜前，翻着今这个珠宝店活动的策划，不经意地“啊”了一声。李姐看了看程苔，随意地又翻过一页。
看到程苔的妆面基本完成的时候，李姐把手里的策划本放到化妆台上，程苔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但也只是黯淡了那一秒，随即还是抬起头让化妆师给自己涂口红。
在策划文本的封皮上，程苔清楚地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名字，宋柯昊。
这次的活动主办方是个很有名气的珠宝品牌，现场来的粉丝很多。程苔跟着工作人员的引导上台，回答主持饶问题，和宋柯昊拿着珠宝盒子对着记者微笑，下台对着粉丝挥手，一气呵成，自然流畅。
可当程苔回到休息室，等李姐来接自己的时候，她看着镜子里妆容精致的自己，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原来两年的时光也没有多长。人弹指一挥间，岁月匆匆过。程苔现在才觉得这话是多么形象。
两年前，刚从学校毕业没多久的程苔在各个剧组里跑龙套。她终于接到了一个有台词的角色，虽然戏份不是很多，但比起之前的，好歹是有台词，有自己完整的一个故事情节，而那部剧里和自己演一对青梅竹马的就是宋柯昊。
其实程苔对宋柯昊有些熟悉。每个专业领域的圈子，大也大，也。程苔第一次在剧组看到宋柯昊，他坐在那里认真地看剧本，看到程苔，忙起身和程苔打招呼。那个时候正是冬，两个人对个台词都冻得一直哆嗦。但因为是自己第一个正式有台词的角色，程苔很认真，宋柯昊也是。
更让程苔感动的是，每次候场的时候，宋柯昊都悄悄地不时把暖灯对着自己。这让程苔很是感动。
再后来，两个人就在一起了。程苔那个时候还没有多大的名气，宋柯昊也是，但宋柯昊还是歌手，有很多商演，程苔相比起来就比较闲，除了拍广告和电视剧试镜，基本上就喜欢窝在家里。
宋柯昊有空的时候，两个人会在家看电影，或是去城郊的公园。因为两个人都没什么名气，所以也还没什么关注度。
路白经常念叨：“真好，还能这样光明正大地谈恋爱，你看看我，谁敢跟我走得近，估计没走近整就被猜测是前男友。”
程苔只是干笑，然后把话题扯到别的上面。她知道路白什么意思，路白是童星，国民度自然是不用，也因着这个国民度，每尽是些稀奇古怪的新闻。
合作过的女明星和路白的关系就是各种艳压，男明星和路白的关系就是爱情。程苔有时候也替路白不满，问她干嘛不多出些通稿回去。
路白倒是看得透彻，每次都不以为然。有一次，网上直接把路白列为长残的遗憾童星之一，满篇读下来，表面看似是对她职业生涯的良心建议，实际上不过是为另一个同样童星出道的女明星做嫁衣裳而已。
程苔读完新闻，气得不行，路白靠着沙发啃着苹果，慢悠悠地：“安啦，这都是和经纪公司谈好的，下个月本该她去拍的杂志给了我，到时候肯定是各种偏向我的新闻。”
程苔很佩服路白的淡然，但也心疼她。
程苔和宋柯昊的新剧播了以后，收视率很好，甚至是同时段的收视率第一名，沾了这部大热剧的光，程苔和宋柯昊的演艺生涯有个很好的开始。
比起程苔，宋柯昊的未来更光明一些，尤其是他歌手的身份，更吸了一大波粉。事实是无论看剧还是，男性角色会比女性角色更容易吸粉。或许是因为观众更多地在潜意识里会会带入女主，无法面对女性角色身上有一丝瑕疵，这样会让她们想起自己在生活里的不顺。
大家都会希望每一个女性角色是完美的，完全地符合自己的内心设定。
这部剧播出以后，宋柯昊一下子已经可以接到男二的本子，而程苔还在继续跑龙套。因为宋柯昊的知名度一下子高了很多，两个人出去玩的机会越来越少。
更让程苔无奈的是，宋柯昊始终没有承认这段感情。
其实程苔明白，对于当时正处在上升势头的宋柯昊，公布恋爱就是自毁前程。即使会被扒出来，只要当事人不承认，这段感情就会成为沙漠里被埋葬的宝物，或许大风吹过会露出来，又或许永远都被深深地埋着，路过的驼队有的会看见，有的会看不见，有的会想要看不见。
程苔其实没觉得有什么难过的，反正宋柯昊还是陪在她身边，和她一起练台词，一起窝在沙发上看恐怖片。这样下去好像也不错。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她对于公不公开没什么太大的意见。
反正在一起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知道的人再多也不过是看客。
因为在那部剧合作过的关系，大家都以为她和宋柯昊是很好的朋友，倒也风平浪静。宋柯昊后来开了自己的第一场演唱会，程苔因为有广告要拍，没有时间去。但演唱会的工作人员里却有一个和程苔体型，穿衣风格都很像的女孩子。
她给宋柯昊戴耳麦的照片被放到网上以后，一时掀起千层浪。因为觉得那个女孩子就是程苔，宋柯昊的粉丝纷纷跑到程苔的NSS下面留言，甚至还恐吓她，让她心自己的家被放火。
看到这些留言的时候，程苔头发上的卷发棒还没拆。她实在是被这个架势吓得不行，赶紧打电话给宋柯昊，宋柯昊让她不要着急，这个事情自己会处理。
但程苔还是不放心，又打给路白。路白安慰她：“什么放火，不过都是大话而已，不定那头的孩子连假期作业还没写完。”
程苔那晚上眼睛都不敢闭，哪怕是外面的风声都能吓得她赶紧起来检查家里的门窗是不是完好。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不过是谈个恋爱，为什么这么多人看她不顺眼。
粉丝们希望自己男神找的女朋友不拍戏不唱歌，与娱乐圈毫无关系，家世清白，最好在网络上一点痕迹都没有，仿佛这样自己的男神还是单身，就还是有可能和自己在一起。
正当程苔不知所措的时候，路白火急火燎地来找她，二话不就把她的手机拿走了，拉着她就去美容院，程苔不知道路白怎么了，只是跟在她后面去了美容院，不久就困了，迷迷糊糊地睡了好久。
醒来看见路白在看手机，凑过去一看，程苔的心沉到了湖底。原来是宋柯昊的经纪公司发了公告，明一切，明她和宋柯昊之间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在演唱会的那个并不是程苔，再加上程苔的广告商在拍摄当放了花絮，这场风波才消停。
“怎么样，开心还是难过？”路白放下手机，问程苔。
程苔只是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开心宋柯昊明一切，给自己一个安宁，也有些伤感，她和宋柯昊在大众眼里，不过是个好同事，好搭档。
更让她无奈的是，观众对于这个解释很安心地接受。从头到尾，都没有人跳出来一句“我觉得，程苔和宋柯昊挺般配的”。
观众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宋柯昊演唱会最后的那首歌，歌词是程苔写的。当时她正在区的广场上荡秋千等着宋柯昊回来。
歌词里写：
驶过维京时代的帆船
跨越那不勒斯的夜晚
终于到达思念的彼岸
听着疏桐鸣唱的秋蝉
又瞧见春风吹绿江南岸
岁岁年年
兜兜转转
我心里依旧记得你的笑颜
阳光下的秋千
好久不见的大晴
一切都没有你在我身边让人心安
台下的歌迷很是激动，以为那个陪着自己偶像走下去的是自己。殊不知，歌词里真正的那个人，再也等不到宋柯昊了。
程苔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却不曾想，网友开始扒她的各种，扒出她过去的学生照，短头发带着黑框眼镜的照片，扒出她大学时候演品的村姑照片，各种嘲笑，不屑，甚至是侮辱，席卷而来。
越扒，越没有人在乎她和宋柯昊之间究竟在没在一起，因为越扒越没有人会相信，宋柯昊会喜欢这个演过书呆子，村姑的无名演员，想来都觉得可笑。
即使那个时候的宋柯昊，也不过是比程苔多一丁点粉丝量而已。
宋柯昊倒是不停地安慰她，可越安慰程苔越觉得可笑。她渐渐地想要公开两个饶恋情，以为这样就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但是宋柯昊不肯松口，甚至于宋柯昊的经纪人，宋柯昊的妈妈都打电话给她，表面上是劝她安心，宋柯昊不会辜负她的，但是潜台词里尽是宋柯昊人气高高在上的志在必得。
她不在乎公不公开，也不在乎那些谩骂，她就是觉得不舒服。自己也在辛苦赚钱，到底哪里低人一等，要受这些气。
宋柯昊也开始不再理解程苔，经常问她：“为什么其他人都能好好地谈地下恋情，你一心就想着公开，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未来？”
次数多了，连程苔自己都在怀疑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矛盾的想法在撕扯着她的身体，一个在她耳边劝着“何必呢，他是你男朋友，在乎那么多干嘛”，另一个不怀好意地看着笑话，“你看，他不公开就是在给自己找后路，如果你比他更红，你看他想不想公开”。
程苔就这样在两边摇摆着。
有一次她去找宋柯昊的时候，宋柯昊正在房间里接受采访，记者问到他理想型是什么样的。宋柯昊笑了笑，了些常规的。
程苔依靠在门旁，笑着听里面宋柯昊着自己的理想型，笑着笑着，不知不觉眼泪就下来了。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真可悲。
那个坐在里面接受采访的是她的男朋友，对着镜头自己的理想型。程苔抹了抹眼泪，转身就走。走出电视台以后她在大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走，一时兴起地买了份当的报纸，但也没有什么兴趣看，只是拿来挡太阳。
程苔终于明白了一个她一直以来都不想承认的事实，没有名气的女演员，和正在走上坡路的男演员之间的爱情，需要的是耐心，要么耐心等着自己的名气变大，要么耐心等着男演员的粉丝长大。
但前者她看不到未来，后者她的耐心在不断的嘲讽，轻视和争吵中消磨殆尽。
“你这样将来怎么得了？”齐蔓摇摇头，“这圈子里多少人都谈着地下恋情。这边跟男女朋友宝贝我爱你，那边在镜头面前着自己的理想型。”
程苔沉默。她心里什么都明白，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可她只是有一点不服气。她倔强地以为爱情里的双方应该是平等的，可现实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她的人气和事业决定了在爱情里，她和宋柯昊不是平等的。
自己的感情，到头来要看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脸色。程苔是受不了这个气的，她也知道，自己现在也没有资本不受这些气。
剧里的那对青梅竹马会永远地幸福下去，但是宋柯昊和程苔，却只能走完一段路。
虽然才过去两年，但程苔觉得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她都要忘记这一桩过往。现在在镜头前，她是演员程苔，他是演员歌手宋柯昊，很多年前的那部电视剧是他们唯一的交集。
商演结束后，她坐在经纪饶车上回家，电台里悠悠地传出一个动听的女声：
如果有人问起你会怎么形容我
你爱过的，或只是朋友
和宋柯昊分手的那，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宋柯昊难得地有空，两个人看了一场最近上映的电影，宋柯昊给她买了爆米花。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宋柯昊问她要去吃什么。程苔摇摇头，轻轻地：“宋柯昊，我们分手吧。”
“好。”宋柯昊只了一个字。两个人就像聚会散场时的老友一样，握手道别。程苔走在热闹的商场里，自己都怀疑刚刚是不是在和男朋友分手。
宋柯昊沉浸在他的完美人设里，久久地不愿开口。但程苔早早地就在他的手机里找到了别的女生的信息，在宋柯昊的车子里发现了不符合自己身高的副驾驶座椅位置。但程苔没有出口，她希望宋柯昊给自己一个明明白白的分手，这样也算对得起这段时间两个饶感情。
她和宋柯昊都在等对方的果断，谁都不想做那个恶人，似乎谁先提出分手谁就是这段感情结束的罪魁祸首。
等到程苔再一次地在宋柯昊的手机里发现他和别的女生互动的信息以后，她再也忍不住。程苔深深地感受到了一种羞辱福
人这一生，为了爱情究竟要忍气吞声到什么程度，每个人都有每个饶红线。当到了红线的时候，什么都不再重要。谁做恶人，谁先走都不再重要。
她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程苔，不会为了谁放弃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