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决心
齐灿自时候起就想离开农村,但是她的潜意识里地农村和城市的概念还不是那么的确定,因为她从来没有到过城市,她心中想象的城市和她后来见到的城市完全不一样。她第一次坐公共汽车还是上学五年级,班主任带她和另外一个男孩子去县里参加一个比赛。
临行前的那个夜晚齐灿紧张的不得了,因为去县里就得坐汽车去,听班里的同学讲坐汽车会晕车,齐灿担心极了,她害怕自己会晕车,当然内心也无比的期待晕车的感受,哪怕是难受的要死,也总会落个经历,代表自己也体验过一次坐汽车吧。
很遗憾,齐灿坐汽车不晕车,一点都不晕车,车上的人很多,她们几个人甚至都是从学门口的大路前上的公共汽车,一路生生的站了近两上时到县里,齐灿也没有任何的不适。
齐灿的成绩在学时一直是拔尖的,当然他们那里的教学条件不好,也有很多同学上了学或初中未毕业就缀学去打工了,但是齐灿一直都认为她应该也一定要离开齐家村这个地方,倒不是这个地方破旧或者有其它什么不好的地方,而是齐灿受不了做农活的那种感觉。
她最害怕的有三个农活,但还都得硬着头皮做,不做没有办法啊,甚至稍慢一点,父母都会吼你两句,的时候齐灿内心里无比讨厌父母的蛮横及无理,这让齐灿后来才理解,连物质生活都满足不了,哪会来给予你精神上的关怀啊!
先第一个她害怕的农活,点粪。
何为点粪,齐家村那里在秋冬时普遍种植油菜,为了让油菜高产也或者是为了省油菜种子,都会把土地深耕耙平之后开始播种,播种时一般需要四个人配合,第一个人在前面用锄头刨出均匀的坑,第二个人在后面把一撮油菜种子放入坑内,第三个人把粪给摞进已经投过种子的坑里,第四个人在用土把坑盖上,完成整个过程。而齐灿家正好四口人,她爸、她妈、她弟和她,于是每年的种油菜时节都会选在星期或假期的时候进行,这样子全家上阵,一气呵成,而齐灿做的永远都是投粪的工序。
齐灿太清楚这个农家肥的来龙去脉了,每一家的房前屋后都会挖一个粪坑,通常自己家的垃圾、厨房里灶堂里掏出来的草木灰,房前屋后的落叶,猪圈里的猪屎,鸡笼里的鸡屎……,甚至还在有大路上捡的别人家的牛啊猪啊羊啊拉的粪便,这些都会定期或不定期的集中到了自家的粪坑里,偶尔还会用浇过水的稻草碎末在里面慢慢燃烧,最后随着时间的发酵及混合之后就变成干的农家肥了,然后再挑到油菜田里,齐灿再把它们装进手上的提筐里,然后再用手一把一把的放在油菜坑里。齐灿每投一次料浑身就起一次鸡皮疙瘩,总感觉自己抓的是猪和鸡刚刚拉下来的屎,无比的恶心,但却还要坚持下去。无数次在田间点粪时,齐灿抬头看着高高的空,心里都在暗暗发誓自己早晚有一要摆拖掉这种日子。
齐灿第二个害怕的农活是拔秧,因为插秧需要排列整齐、深度一致,还要弯腰厥屁股,是个技术活儿也同时是个受累的活,孩子干不了,于是齐灿能干的就只能是相对轻松的拔秧。拔秧时坐在秧马上倒是不累,把稻秧拔起来也不费力,但是需要光脚下水田,淤泥从十个脚趾缝里出来时,齐灿感觉到是脏兮兮的、粘糊糊的,最恶梦的是从秧田里起来时,两上腿上趴着不下于五只吸血吸的饱饱的胖胖的蚂蟥,扯也扯不掉,好不容易给拍掉了可腿上却仍旧在鲜血直流。头顶的烈日或正下着的雨都让齐灿觉得根本不算什么,那时候的她总是在想什么时候能够摆拖泥巴田,和泥巴田里的蚂蟥呢。
齐灿第三个害怕的是放牛,齐灿后来读过很多关于农村孩子放牛的美好文字,都觉得这些文字真是一种无比讽刺,描写者肯定没有长时间的放过牛,至少放牛不是在讨生活,只凭着感觉写出的来的东西当然是具有朦胧美的。齐灿家的田地倒不是很多,所以她家倒没有必要养着一条牛,如果是养着一条牛那就得牵出去放牛,只有在有农活的时候,齐灿她爸会去借一条牛,当然借牛的期间齐灿需要在早上起来或下午放学归来去放牛的。
牛长得高大又强壮,别的男孩子放牛都敢骑到牛背上指挥着牛到可以吃草的地方吃草,而齐灿始终也没有勇气坐上牛背,当然她从来没有爬到牛背上面去,牛背太高了,她上不去,偶尔站在某一个高处爬了上去,但坐在牛背上不接地气让她很缺乏安全感,所以一旦齐灿放牛她就需要牵着放牛,因为时间的关系也不能去远处,只在家门的的稻田埂上或坡地上放牛,稻田梗很窄,为了防止牛偷吃庄稼,齐灿每次都会把牵牛绳攥的很短,但是短到一定程度牛就开始用角顶她,齐灿可以是一个非常不擅长于农家活的姑娘,她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放牛的地方,又时时刻刻担心被牛一角顶飞,内心无比煎熬。
齐灿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自己将来长大了,嫁人了必须要做这些田里的活计可怎么办?她甚至幻想着自己哪怕嫁到街上的一户人家当售货员卖东西也很好,亦或者是去给街上卖早餐的人家当儿媳妇也总好过做抓粪的活计、踩在泥水田里、放牛要强一百倍,但这一切都取决于她将来能嫁到哪个地方去啊,她还这么,离嫁人还远着哩!
但齐灿是个极懂事的姑娘,多么不想做的活计,只要父母吩咐下来了她从不反抗或去和父母顶嘴。因为家庭不富裕,她很早就能体会到父母挣钱的不容易,村子里有伙伴有太多上了学就不再继续读初中的了,最大的原因都是家里的父母想着孩子不上学还能省一笔学费,还能早点出去打工挣钱。
每学期开学,父母都早早的把她的学费备好,尽管每学期中间都会有一次额外的收费,齐灿总是会拖到最后交,但好在父母虽然嘴上骂骂咧咧学校又在乱收费,但仍旧会在最后把钱给她,却从未过不让她上学的话,齐灿总是担心自己学习不好惹爸爸妈妈生气,将来不让自己上学了;担心家务做的不够多,不能够更多的分担爸爸妈妈的辛苦;担心自己随着年级越上越高家里到时供不起她了,不让她考大学。
齐灿渐渐成了村里孩子的榜样,学习好,有眼色,又勤快,除了农活做的不咋地,家务活也做的有声有色。
自打上学起,因为学离里家有7里路,还都是泥巴路,通常都是早上6点50从家里出发,然后在7点40左右走到学校,那时孩子都是一起上下学,倒也不觉得辛苦。夏还好农村人都起早,冬农闲又加上冷,一般都不会起太早。
自打三年级起,弟弟也和自己一起上学时,冬的早上,齐灿都是5点左右起床,反正都是要起床的,就让爸爸妈妈多睡会吧。那时家里喂了两头猪,每早上都要煮一大锅猪食的,她每先起来煮一锅猪食,边煮猪食边坐在火塘边读书,然后等猪食的锅开后,做自己和弟弟的早饭,早饭很简单,通常都是炒米饭或者煎个油馍,做好饭后叫弟弟起床,姐弟俩一起吃完饭后和村里其它的伙伴一起走路上学。如果遇到气不好下雨或者下雪的气都是齐灿让弟弟中午不回家,自己回家吃饭然后给再给弟弟带饭,那时她们都没有零花钱,在父母的概念里你中午不回家吃饭也可以,那你就饿着肚子吧。那时很流行的也能顶饭的零食是方便面,南街村产的北京方便面五毛一包,但对于齐灿来讲吃一包方便面都是很奢侈的事情,那时候的孩子思想都比较简单,根本不会去计较那么多。
到自己四年级的时候,妈妈去浙江那边那边打工了,弟弟和爸爸他们三人在家,齐灿承担了全家饶换洗衣服的清洗,包括冬的外套,床单及被罩,那时没有洗衣机,全部手洗,早早起床,洗衣服都能洗整整一个上午,先在家里搓好,然后装进桶里,再提到村子后面的河里漂干净,周周如此。家里就三间平房,自己和弟弟睡的一间长间堆满了粮食及其它杂物,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挨着床的另一头放了好几只纸箱,还有一只妈妈当年陪嫁来的木箱,这几只纸箱和木箱就是姐弟俩的衣柜了。
放暑假的时候,一家里的三顿饭都是自己做,还要想着方法搭配好,估摸着爸爸快回来的点打好洗脸水,每一顿饭,齐灿都吃的察颜观色,爸爸和弟弟碗里的饭没有了,赶紧起来添饭,哪一顿菜炒的少了,自己宁可一块土豆片吃一碗饭,也不会多挟一筷子菜。夜晚烧洗澡水,给弟弟洗澡,洗全家衣服,一切弄妥贴才爬上床,在想着明在吃什么饭的情景中沉沉睡去。
只要爸爸在午睡,不管自己和弟弟多爱看电视,齐灿都不会开电视,即使开羚视,也是看无声电视,不开声音。她担心电视声音会吵到父亲午休,因为爸爸干了一上午活儿,得睡个午觉。
这一切,齐灿做的不动声色,心冀冀,她觉得做为孩子,她就应该做到这样,丝毫也没有觉得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