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陶侃平杜弢之乱 王敦忌陶周之功
话说王贡和杜曾联合反叛陶侃,并且在竟陵大败前来征讨自己的陶侃大军,陶侃本人,也被乱箭射中了面部,王贡大呼让杜曾斩杀陶侃,但是杜曾充耳不闻,任由陶侃被朱伺救走,王贡大怒,当即率领五千名兵马奔杀陶侃而来!
此时,陶侃的三万大军几近被杜曾斩杀殆尽,只留下了几百残兵,朱伺护着陶侃,左右奔杀不得出,叛军越来越多,朱伺力有不敌,不料此时左右一声炮响,左边郑攀,右边马俊各自领兵奔杀王贡,原是郑攀,马俊二人怕陶侃轻敌,败于贼手,各自率领五百卫兵前来保护陶侃!只听马俊大呼道,
“主公莫慌!马俊来也!”
五百卫兵尽是身强体壮之士,王贡五千兵马,竟然不得出,杜曾大怒,挥舞长刀大呼道,
“贼将可识得我杜曾乎!”
说罢,杜曾一人独斗马俊郑攀两元大将,马俊,郑攀吃下五十合,不敌,杜曾一看看中郑攀大腿,顿时血涌如注,坠于马下,马俊拼死救出郑攀,跟随着朱伺逃命,朱伺乱军之中,护着陶侃,左右冲杀,慌不择路,无意之中,竟然逃到了沔(mian三声,音同免)水岸边,遥见沔水波浪汹涌,岸上空无一物,没有一条小船能逃命,此刻叛军围困而来,王贡见朱伺,郑攀,马俊等人皆被围困于岸边,大喜道,
“诛杀陶侃者,重重有赏!”
贼兵汹涌而来,朱伺,马俊死战,俱是伤痕累累,血浸满甲,连战了几个时辰,二人气尽,以刀撑地,周围都是被其砍杀的贼兵!
朱伺长叹道,
“难道主公今日要命丧贼兵之手?”
话音刚落,但听“嗖嗖嗖”几声,贼兵尽数被乱箭射死,朱伺大喜回望,只见江中飘来十几只战船,刚才的箭矢,尽是于船中射出来的!为首一员大将,站在船头,大呼道,
“吾乃豫章太守周访,岸上兵士为何人!”
朱伺大吼道,
“荆州刺史陶侃在此,现已重伤,吾乃帐下明威将军朱伺,我们被敌人围攻,太守请速救!”
话说周访字士达,年纪比陶侃小一岁,二人都是心怀报国之人,周访的女儿还嫁给了陶侃的儿子陶瞻,可以说二人即是莫逆之交,也是儿女亲家,周访听闻陶侃被困,大怒,命兵士全力发船,往岸边靠拢!
周访的兵士杀奔上岸,龙骑校尉李达乃是周访帐下第一猛将,手持两把钢刀,左右砍杀,犹如无人之境,大呼道,
“朱伺,快扶刺史上船避祸!”
朱伺扶着陶侃,马俊扶着郑攀,四人两条小船之中,杜曾见周访来援,挥舞长刀奔马而来,见阵中李达勇猛,遂即大呼道,
“贼兵见我杜曾,必死死路一条!”
说罢,杜曾绰起长刀,攻杀李达,只一合,便斩下李达头颅!周访兵士尽皆大惊,不想贼兵之中还有如此厉害的人物,一个个尽皆败走,狼狈逃窜,王贡指着陶侃的船,大呼道,
“其他人休要理会,诛杀陶侃!”
周访大惊,大呼道,
“快!开船!开船!”
两名贼兵冲进陶侃的船上,朱伺手持长刀,一刀一个尽皆捅死,王贡命名士于岸上放箭,朱伺挥舞长刀,护着陶侃,身中五箭,血流满甲,仍是不退!
周访救了陶侃,将其接回武昌,陶侃面中一箭,却是未伤到要害,修养四五日,便可下床,陶侃向朝廷请罪,司马睿并没有怪罪陶侃,而是重新调拨了三万兵马驻守武昌,陶侃又自行招募两万江东兵士,组成一支五万大军,命郑攀率领一万兵马驻守沌阳,朱伺亦率领一万兵马驻守沔口,自己亲率三万兵马坐镇武昌。
话说杜曾自击败了陶侃之后,内心十分惶恐,道,
“我们一开始只想立攻升官,不想却做了叛贼,惹得陶侃前来征讨,如今陶侃虽然兵败,但是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朝廷也会派大匹人马前来征讨我们,我们定然是抵挡不住,如之奈何?”
王贡想了想,道,
“大将军莫慌,自古以来,便是成王败寇,如今朝廷容不下我们,不如我们投奔杜弢,两面夹攻陶侃,必然可胜!”
杜曾却是说道,
“这陶侃虽然被我击败,但是其原因,是陶侃过于轻敌,如果陶侃真的举大兵来征讨我们,恐怕我们即便是联合杜弢,也不是陶侃的对手!”
王贡抿了抿嘴唇,然后看着杜曾,说道,
“陶侃的部下,有一名平东校尉叫张奕,此人与我乃是同乡,素来交好,不如我修书一份,劝张奕反叛陶侃,追随我们,介时我们于外,张奕于内,陶侃必然兵败!”
事到如今,杜曾也只能听从王贡的话了,王贡回去之后,自修书一份遣人悄悄送与张奕,不几日,张奕回信,俱言愿意跟随王贡,反叛陶侃!随后王贡又修书一份,送与杜弢,约定日期意欲与杜弢南北夹攻陶侃!
此时,武昌城下,平东校尉张奕守在这里,看样子十分焦急,来回徘徊,喃喃道,
“日子差不多了,也该到了!怎到现在还是不来?”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骑哨飞奔而来,张奕立马拦下骑哨,道,
“何人!”
那哨兵却也是认识张奕,道,
“急报!沔口,沌阳告急!”
张奕道,
“大将军现在正在静养,不宜外人打扰,且把军报给我,我去交给大将军!”
哨兵把军报交给了张奕,张奕看着哨兵,笑道,
“连日奔波辛苦,我安排人你去休息一下吧!”
张奕派三无名心腹挟持哨兵,于一暗处秘密杀死,然后把军报撕碎,前去寻陶侃,只言沌阳,沔口大捷,让陶侃不用担心,陶侃也是深信不疑。
少顷,哨骑来报,杜弢率领五万大军,卷土重来,进攻江陵,陶侃患病不能亲自前去,又以为沔口,沌阳安然无恙,便命周访率领武昌两万兵马前去讨贼,张奕心中暗喜,道,
“此番,陶侃必死!”
遂张奕与王贡暗通书信,俱言武昌守兵不足,让杜曾和王贡来攻武昌,王贡和杜曾收到密信,两路大军齐齐南下,火速望武昌而来!
等到朱伺和郑攀败逃回武昌之时,王贡和杜曾的大军已经几乎杀到了武昌城下,涛看到大惊失色,接见朱伺和郑攀,道,
“汝等不是言沔口,沌阳无虞,怎会败逃于此!”
朱伺和郑攀二人不解,叩拜道,
“大将军,数日之前,我二人便向武昌发来乞援书信,不知为何大将军一直没有回复我们!”
陶侃大惊失色道,
“吾并未收到什么书信?”
朱伺和郑攀二人面面相觑,陶侃思索良久,突然一拍脑袋,大呼道,
“不好!出事了!快把平东校尉张奕给本将军找过来!”
此时,张奕早已经奔逃到了杜弢的大营,陶侃后悔,也来不及了!
话说杜曾和王贡的军队,很快就杀到了武昌城下,并且将武昌城围得水泄不通,王贡昔日是陶侃的部下,知道武昌城,易守难攻,所以杜曾和王贡切断了武昌的粮道,水源,王贡守北门,杜曾守南门,意图困死陶侃,陶侃几次组织冲锋,都没有冲出去,陶侃对此深为忧虑!
如此已经过了十日,武昌城内弹尽粮绝,支撑不了几日了,此时周访率领大军攻伐杜弢,也不知道胜负如何,朱伺,郑攀,马俊跪拜在陶侃脚下,道,
“大将军,如今我们已经走到了绝路,请大将军下令,让我们率领一支兵马,杀出城去!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强于被困死在城中!”
陶侃把朱伺,郑攀和马俊一一扶起,长叹道,
“事到如今,看来只有我去说服王贡向我们投降了!”
朱伺大惊,道,
“主公不可!昔日在沔水旁,若不是周访将军,主公您就死于王贡的刀下,如今又怎能劝他重新归降于我们!”
陶侃道,
“毕竟我之前还是他的主公,而王贡的叛乱,其实也是为了立下功勋,少顷我便去阵前,力劝王贡!”
朱伺,郑攀,马俊皆来劝阻陶侃,但是陶侃只是不听,执意要去。
武昌的城门缓缓打开,对面的贼兵马上提起了弓箭,只见陶侃一人拍马从城内缓缓走出,此外,再无任何人跟随,而城墙之上,朱伺,徐攀和马俊紧张地看着陶侃,贼兵见陶侃自己送上门来,正要射死陶侃,王贡却是下令不许放箭,陶侃大呼道,
“子含可否来阵前一叙!”
子含,便是王贡的字,王贡害怕陶侃耍什么诡计,心中稍惧,但是看见只有陶侃一人,遂放心大胆地拍马上前,撇着眼睛,看着陶侃,显得非常傲慢无礼,陶侃对王贡作揖,道,
“子含,你与我,本就是朝廷命官,何故如此?”
王贡仍然没有正眼看陶侃,不屑地说道,
“我王贡,心怀天下,岂能居人之后!”
陶侃道,
“我知道你的心思,只不过是想建功立业,流芳百世,你的初衷是好的,但是杜弢原本就是益州的小吏,盗用国库钱财,招募流民,反叛朝廷,如此贼人,你子含竟然与他同流合污,后人如果再提起你子含,怕不是流芳百世,而是遗臭万年了!”
王贡心中一顿,正眼看着陶侃,陶侃心中暗道,
“正说中了他的心思!”
王贡对陶侃作揖道,
“事已至此,我已经无路可走!即便是遗臭万年,那又当如何!”
陶侃道,
“我可以上奏朝廷,不计较你的过失,只要你发誓从今以后,效忠朝廷,我自当会给你写密信于朝廷,大书你的功勋,皆是子含你定然是流芳百世,为后代世人所敬仰!”
陶侃的一番话,说的情深意切,让王贡怦然心动,其实他跟陶侃并没有矛盾,他只是想博些功名罢了,情急之下,走了弯路,王贡当场立下重誓,归顺朝廷,永不反叛!
话说杜曾率兵驻守在南门,心里盘算着这武昌城是撑不了几天了,正在命令军士砍伐树木,打造攻城器械,不料惊闻后军传来喊杀之声,杜曾大惊,慌道,
“何人击我后军!”
兵士慌忙来报,
“将军!将军!王贡!王贡反了!现在王贡又成了陶侃的人了!”
杜曾大吃一惊,喃喃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王贡数次要杀陶侃,怎么可能归顺了陶侃!”
说罢,杜曾绰起长刀,走出大寨,远远一望,前来攻杀自己的兵士,正是王贡的人!杜曾勒马上前,大吼道,
“叫王贡出来搭话!”
少顷,王贡拍马而出,杜曾道,
“王贡!如何叛我!”
王贡道,
“我非叛你,我本就是朝廷的敕封的参军,如今朝廷不追究我的责任,杜曾,何不与我一起归顺朝廷,建功立业,博得功名!”
杜曾大怒,道,
“我先事陶侃,后为叛军,又复陶侃,我杜曾成了什么!”
说罢杜曾挥舞长刀,拍马来战,不料此刻,武昌城大门打开,陶侃披甲执剑,身后七元大将一次排开,分别是朱伺,徐攀,马俊,皮初,张光,苗光,杨举,陶侃一声令下,七元大将怒吼着,冲杜曾杀来,杜曾却是浑然不惧,挥舞长刀,以一对七!
但见杜曾眼眶如血,却闻七将杀声冲天,杜曾手中长刀影绰,七将拍马转圈陀螺!
七元大将连斗了足足一个时辰,直杀的天崩地裂,天地变色,杜曾吃下数百回合,不见败相,却是气尽,杜曾知自己不敌,勒马往襄城逃去,其一万兵士,尽被陶侃杀尽!
王贡见杜曾败逃,喜上眉梢,拍马走到陶侃身边,对陶侃作揖道,
“将军,如今反贼杜曾已经被将军击败,这上报朝廷的军功里,您看我……”
王贡没有把话说完,但是他是什么意思,谁都明白!
陶侃却是看着王贡,冷笑道,
“杜曾昔日,乃是我阵前第一员大将,如果没有汝等的唆使,又怎会反叛于我?汝等还在痴心妄想,寻求军功?”
王贡脸色一边,用手指着陶侃,道,
“你……你……陶侃……利用我……”
话音未落,王贡早已经被朱伺按下马,于军前斩首示众,王贡余下皆降。
话说这杜弢绝非泛泛之辈,周访率领三万武昌兵马前去征讨,被杜弢打得大败,接连战死了五六名大将不说,周访自己也被乱箭射掉了两颗门牙,杜弢派自己的侄子杜弘和大将张彦前去追击周访,周访的兵士接连战了五六天,身体疲惫,不能急行,眼见要被杜弘和张彦追上,此时,周访却突然心生一计。
周访命令残兵逃入山林之中,并且口呼“欢迎大将军王敦”!声音震天响,杜弘遥远听见此声,又因为周访的兵士全部都逃入了山林,故而以为王敦大军真的来了,便不敢追击周访,等了约莫一个时辰,杜弘张彦见并无大军前来进攻,二人知是中计,命军全力追击周访。
张彦一马当先,冲入林中,不料迎面正飞过来一支暗箭,射中张彦面门,张彦当即坠马而死,原来周访料定杜弘,张彦二将必然回来追击,所以根本就没走,只伏于山林之中,周访大将康图,一箭射死张彦,挥舞长斧,与杜弘斗到一处,大战三十多合,难分高下!
周访大呼道,
“将士们,随本将军冲杀!建功立业!便在此时!”
说罢,几千伏兵呼啸而出,杀的杜弘大败而溃,不得已,逃到了庐陵,周访乘胜追击,攻破庐陵,杜弘又奔逃道巴丘,周访不依不饶,围困巴丘,杜弘兵士,无奈只能弃了巴丘,率领兵士死命向外冲锋,康图挥舞长斧杀来,缠住杜弘,周访远远射出暗箭,当即射死杜弘!
杜弢得知杜弘,张彦率领两万大军全军覆没,而且王贡还降了陶侃,大怒不已,当即斩杀了张奕,率领三万流民大军攻打海昏县,临川内史谢擒不能阻挡,兵败被杀,杜弢又派出大将王真领兵一万,攻下了武陵!
眼见杜弢又有重新作乱的预兆,朝廷当即下令,命陶侃二度征讨杜弢,陶侃兵分两路,命伏波将军郑攀进攻武陵,王真不能阻挡郑攀,兵败被杀,陶侃率领大军进攻海昏,击败杜弢,杜弢在逃出城之时,被乱箭射死!
由此,杜弢的一称浩荡荡的,时间长达五年之久的叛乱,被陶侃镇压,这一场叛乱,几乎席卷了整个江东,半个江南之地,沉重打击了以士族为首的江东士族集团,但是叛乱被镇压,只是一个引子,杜弢之乱,引出了江东一个更大的叛乱,几乎是要了司马睿的性命!
却说这王敦,虽然是琅琊王司马睿亲封的平叛大将军,但是实际上,领军打仗的都是陶侃和周访,王敦基本上没有参与到战事之中,但是随后在向朝廷报功的表彰之中,王敦却把大的功劳,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上表司马睿,司马睿遂加封镇东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公,都督江州,扬州,湘州,交州,广州六州军事,封爵为汉安侯。王敦的权势,一时之间,达到了顶峰,几乎控制了江东一般的军事和底盘,但是王敦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些,他想权臣,独揽大权!
此时,琅琊王司马睿也渐渐感觉,自己有点控制不住王敦了,王敦的权利,有点过大了,但是众所周知,司马睿能够在江东站站稳脚跟,所依靠的,便是琅琊王氏,其中毫无疑问,王敦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司马睿一方面要依靠王敦,另一方面要制衡王敦,于是,就在此刻起,司马睿慢慢在培养只忠于自己的心腹,比如刘隗,戴渊,刁协等人,而此次加封王敦,司马睿也留了个心眼,虽然王敦掌控了六州军事,但是江东最为重要的荆州,却不在王敦的手中,司马睿想要拉拢陶侃周访,作为自己的心腹。
王敦自然是看出了这一点,他非常忌惮陶侃,陶侃不是自己的心腹,而且陶侃此人,中正刚烈,他非常害怕陶侃反对自己,于是竟然借着这次平叛杜弢之功,远调陶侃为广州刺史,平越中郎将,趁机将陶侃扣留在建邺,而荆州刺史的位置,由王敦的堂弟王廙(yi四声,音同异)担任。
话说陶侃,也知道王敦在想什么,此次去建邺,陶侃深知自己凶多吉少,但是怕被王敦安一个忤逆朝廷,犯上作乱的帽子,陶侃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其手下将领郑攀,马喀怕陶侃吃亏,便带领着一万兵马,驻扎在涢(yun二声,音同云)口,随时准备接应陶侃。
不料郑攀的好心,反变成了王敦栽赃陶侃的理由,上表朝廷,陶侃未经向朝廷请示,擅自调动部队,应当按照军法从事,琅琊王司马睿此时,也不便与王敦翻脸,只能默认,最后,陶侃,这位方才获得平叛之功的将领,几乎就在瞬间,被王敦按下了大狱,究竟这陶侃性命如何,各位看官稍慢,且听老生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