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落雨记（4）
皇后娘娘浅笑，幽幽地道：“司马夫人果真有趣，带路吧司马夫人”
皇后此番前来带着二十个侍女一位两位贴身公公，上了轿撵后面浩浩荡荡跟着一堆人，除了宫里来的还有原本来司马府祝贺的人。
王如汝私下喊来一个厮，急切道：“你赶在我们之前去马场，告诉老爷和红儿他们，就皇后娘娘来了，让他们注意些”
厮应下扭头跑走了。
吩咐完后王如汝松了一口气，隔着轿撵打量这位新皇后娘娘。她的眼睛大而亮，叫人忍不住一看在看，眼皮的深痕长长的，长到鬓角边，肌肤丰盈不似她这般消瘦，不话时看着便觉得温柔可人。
“本宫初登凤位，从前都是在凉州，来了京城五年却不曾熟悉，街市巷里瞧着陌生，不知其他人家是否也像司马夫人家这般的？”
这话问的既有艺术性，王如汝若是不是，那则为何偏偏你们家建地这么富丽堂皇，若是是，等哪皇后娘娘去别人家突然来一句，你们怎么与司马家的不同时，那便是欺君之罪。
所以机智的司马夫人选择绕开这个话题：“娘娘此言差矣，每一处都与每一处不同，就像那树上的叶儿也并非是每片都相同的，各有长短，大的叶儿在树干里吸入的汁水多方才更有利于大树的枝繁叶茂，总不能总是些叶，叶若是太多瞧着便不大雅了”
皇后娘娘柳眉轻抬，看来是棋逢对手啦！
王如汝的意思是，你想让我们这些臣子为国效力，你又介意人家吃穿用度太好，你这不是又叫马儿跑又叫马儿不吃草吗？
新皇后到底是新皇后，手腕自然是没有一个从长在皇都京城的见惯阴谋诡计的妇人强。
所以她决定示弱，皇后娘娘莞尔一笑：“司马夫人实在有趣，宫里待久了听到的总是嬷嬷们的教导，今日见夫人一言倒是新鲜”
“娘娘谬赞”王如汝眼中鄙夷之色一闪而过。
之后二人不在话，有零零星星几个贵妇想抱皇后娘娘大腿阿谀奉承几句，皇后娘娘回的懒散，没什么热情，此后一席无话。
司马安和司马靖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低头默默走路。司马安走两步便开始喘个不停，期间司马靖蹲下将司马安背上自己的肩膀。
“弟，你马儿是什么样子的？好想看看，要是能骑一下就好了”
司马靖前胸里收着书，后背背着司马安，的肩膀已经可以替姐姐分忧啦。
“不知道，我也没见过”其实他也很想骑，他曾在父亲的书房里见过一副丹青，上面是一位金戈铁甲，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他满面大胡，目光炯炯，带着神般的戾气仿佛要斩尽世间一切敌饶霸气。
那时的人儿被彻底震撼，站在那儿任凭人叫唤也不肯离去，那个人永远刻在他的心中，没什么玩意儿可玩的孩子，便对一草一木都格外上心，那副画每日每夜都出现在他的梦里，辗转反侧。
如果我也能有一匹马，那就好了。
众人走走停停了近半个时辰方到马场，司马易已携司马红站在一旁等候多时，见到轿撵便行礼道：“恭迎娘娘大驾”
一顿互问之后，几个厮牵着母马抱着马上前，众人皆是好奇，离得远些纷纷伸头侧目。
落雨不知自己是怎么的来到了这里，一睁开眼便看见许多人望着自己指指点点，嘴里着什么“骐骥”“名马”
落雨惊恐不安她，她什么时候成了一匹马？
突然一位老女壤：“禀娘娘、夫人，一共生了五匹，两匹雄马，三匹雌马皆是健壮，只不过……”
“不过什么？”皇后娘娘问道。
那妇人看了一眼王如汝声道：“那最后出生的那匹像是坏了种……”
众人闻言齐齐望向落雨，只见它浑身乌黑如炭，它的几个哥哥姐姐均是毛发亮泽，众人皆叹：好笋也会出歹竹啊！
某歹竹：……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皇后叹道：“确实可惜”
坏了种的马不就与普通的马一般无二了吗！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有些还幸灾乐祸——方才被王如欣骂的那位夫人乐得最极。
王如汝气得咬牙，瞪了妇人一眼，方才怎么不话，如今来了人却叫我丢脸。
然后再杀人般的眼神瞪向落雨，落雨敏锐地捕捉到不友好的目光，顿时往后一缩，惊怕不已。
按理来，哪怕是赏赐了臣子的马生了崽也是要给朝廷报备的，更何况这匹赏赐下来的是外族来的贡品。若是王如汝提起皇后娘娘大约不会拒绝，所有她才一直没有，她并不想上交。
“司马夫人，你呢？”皇后娘娘故意问道。
“娘娘的是”王如汝干脆装聋作哑。
“娘娘，臣有一言”司马易突然道：“我朝平原不如草原的马儿壮硕。马者，甲兵之本，国之大用。将来一朝开战，兵马战场上最好的武器，臣恳请娘娘将马种赐与军中配种”
“这……”皇后为难道：“也不是我一介后宫中人能够插嘴的，将军还是去问陛下吧，不过这匹本宫倒是能斗胆做一做主”
司马易和王如汝先是一喜，结果皇后指着落雨，王如汝的表情像是吞了只苍蝇一般恶心。
这匹马有什么用？
她原是想着给自家的两个孩子一人一匹的，如今打了水漂，用匹劣马就像敷衍她。傅郎，你的娘子也不过如此嘛。
底下许多人都在偷笑，司马家总算是吃了一次亏，这回算是给他人做嫁衣裳了。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司马易夫妇二人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王如汝有些埋怨丈夫，非要提这个做什么，含糊过去不就得啦？
落雨心中崩溃：不是吧，所有人都不要我，那我岂不是下耻惨？会不会被抓去屠宰场？
“我，我可以要它吗？”
一个弱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到让人听不见。
“是谁在话？”皇后娘娘厉声道。
众人皆是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