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唐棠的道理(万更为醉月孤沉、Palms、此生只做自己加更)
陈三望着眼前这位一人一剑单单站在那里,就令自己感到临渊峙岳的黑袍公子。没来由的,他突然生出一股源自灵魂的恐惧与无力。
他知道这个黑袍公子哥的武道境界甚至比自己还低,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他看着面无表情的唐棠,心底总是有种强烈的不安。
那种感觉就像自己被一头绝世凶兽给盯上了似的,他心中极度不安,所以面对着眼前的唐棠,他怂了。
这位白马帮的大当家抱着早已疼晕过去的陈太守,赶紧把他往山下送,在汉称霸多年,他第一次感觉脚下的路如此崎岖坎坷。
胖道士目送着这位陈三的离开,扭过头问唐棠道:“就这么放他走了?”
唐棠冷笑道:“你见过猫抓到耗子之后直接吃掉的?不溜他们几圈,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怎么忍心让他们去死?”
“你这家伙,哪哪都好,就是坏心眼儿太多了!”胖道士望着盯着唐棠道。
到这里,胖道士又问唐棠道:“你就不怕这一个假老子、一个假儿子,两人下山以后直接跑掉?”
“我已经提前把两件从你那儿得来的宝贝塞进了他们身上。”唐棠微笑道:“是认过主的。”
“你子就是歪心眼儿多!”胖道士听到唐棠的话,直接无语了都。
胖道士还不知道其实他当成了宝贝疙瘩的那把符剑也早就被唐棠认了主,唐棠这一路上之所以能够掌握他的位置与消息,就是因为有这么一把他以为无人可以认主的符剑的存在。
胖道士满肚子腹诽扭过头去,见所有人都在望着他们二人,他朝那些黑衣人与苦力招招手,满脸不耐烦道:“你们,你们,都过来!”
那些苦力不敢拂逆,生怕这几个连太守都敢砍的家伙把他们也给砍了,都一溜烟围了上来。
陈三的那帮白马帮的手下也没了平日的跋扈,都满脸畏惧,还不时偷看着立在不远处仗剑而立的唐棠,目光里带着恐惧。
——这个黑袍家伙,居然连太守大饶胳膊都敢砍!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砍了陈太守的手之后,陈太守竟然连个屁都不敢放,居然还给他跪下,让他饶了自己一家老的性命!
这还是那个欺压百姓、飞扬跋扈的陈太守?
一旁的胖道士可懒得理会这帮苦力究竟在想什么,他指着众人,凶神恶煞道:“今的事,你们谁要是敢朝外面走漏半点风声,刚才你们也都看见了!你们太守的手俺们老大都敢剁,杀几个恶奴苦力,更不在话下!”
“你们要是不信,可以用自己的脑袋去试一下,无妨的。”胖道士嘻嘻笑道。
可他眯着那双绿豆眼睛的模样,怎么都给人感觉阴恻恻的。
唐棠叹了口气,抬起头,见色还没完全黑下来,对那些苦力道:“趁着色还没黑透,你们赶紧下山吧,从今起,无论是你们陈太守、还是那什么白马帮,都不敢再欺压你们了。”
那些苦力如蒙大赦,都跪下来给唐棠磕头,然后匆匆下山。
“慢着。”这时候唐棠突然叫住他们。
那些苦力与黑衣人以为唐棠又反悔,都可怜巴巴望着他。
唐棠却对那些黑衣壤:“把他们的薪钱结了。按照汉城的市价,十倍。”
“好!”人群中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见山上的人跑了个干净,唐棠望着山下道:“嗯该下山了。”
到这里,唐棠眯着眼睛冷冷道:“明除了要找那陈三的麻烦,还有一件事要做。”
“什么事?”翠花好奇。
“杀了陈太守。”唐棠笑道。
只是那笑容怎么都给人感觉像是寒冬腊月大雪纷飞。
“什……什么?”胖道士与翠花同时大惊。他们都盯着唐棠,想看唐棠是不是在开玩笑。
可唐棠的眼里却仿佛蒙上了一层冰霜:“像这种盘剥百姓的败类,就该死。”
“可是……那陈延年毕竟是一个四品的朝廷命官啊,无缘无故死了,咱们这一路上还能安稳?”胖道士确定唐棠不是在开玩笑后,望着他难得正经道。
唐棠望着山下的灯火炊烟,面无表情道:“一个四品的汉太守,很大吗?”
……
……
第二刚蒙蒙亮,翠花就被胖道士从床上给拽了起来。
翠花当然知道胖道士要拉自己去做什么,赶紧挣开他的手平床上,蒙着脑袋开始装死。
可胖道士哪是这么好打发的?他直接把翠花身上的薄被使劲一抽,紧接着一把将翠花从床上给掀在地上。
翠花骂咧咧从地上爬起来,由于心虚,他这次没有和胖道士纠缠,只是瞪着眼怒声道:“你和那个挨千刀的书呆子想去伤害理,你们去就是了,干嘛非要拉着我?我这身细皮嫩肉可跟你们折腾不起!”
到这里翠花咬牙切齿道:“你一出家人,成不学好,净和唐棠学那些不好的,你你良心大大的坏了!”
“不去?”胖道士把手搭在耳朵上,朝翠花嘴边凑了过去。
“不去!”翠花趴在胖道士耳朵上大吼一声,把胖道士吓得一激灵。
“当真不去?”
“不去!”翠花斩钉截铁道。
“那你还是回家吧。”胖道士冷笑道:“好歹也是个锤过妖圣的人物了,竟然害怕俗世当中的一个四品文官,翠花你胆儿这么,还是赶紧回家找你爹,让你爹给你娶房媳妇,生娃去吧!”
“你……!”翠花指着胖道士,咬牙切齿道“算你狠!不就是杀个人吗?老子跟你们去就是!”
“嗯,这才是咱们威武雄壮的花花嘛!”胖道士揽住翠花肩膀,“老怀宽慰”道。
可胖道士才夸完翠花,翠花又开始紧张道“当真要杀人?”
胖道士指着正在窗边晨读的唐棠,冷笑道:“看见没,那个一身黑衣的书生都能豪生死,这汉郡里的杂鱼几条,杀了就杀了,有什么值得大惊怪的!”
“他可不是什么寻常书生……”翠花瞅了一眼唐棠,发自内心的畏惧道:“这家伙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下了雁门关以后,就变得一副铁石心肠,面善心黑下手狠,关键人家还永远一副圣饶模样!太可怕了!”
窗边的唐棠听到翠花的话,摇头笑了笑。
三人吃完早饭,出了客栈。
他们打听到那个白马帮的住处,一路朝着西边,走出了汉城的西门。
出了西门再朝西南走了大约五里地,他们来到了汉山山脚下。
这座汉山虽然不高,可在汉郡、西蜀道乃至于大唐王朝,都是很出名的。
汉山上发有二水,一曰汉水,一曰清溪。
汉山上有一座书院,与山同名。
这座汉山书院一开始是由民间的郡望乡绅自行筹款、并聘请先生授课的。那时书院虽,却出了不少栋梁之才。
当年从这里走出去的学子,有不少名动蜀地,有的甚至还位列大唐中枢,成了大唐王朝真正的大人物。
后来,这座书院名声越来越大,就被汉郡接管,成了官学。
来也怪,自打这汉山书院成了官学之后,书院是扩大了不少,学子也收的更多了,却再没有培养出一位真正的栋梁之才,出的尽是些歪瓜裂枣、鱼目混珠之辈。
唐棠他们这趟是要找那陈三的麻烦,却直奔书院而来,倒不是他们三人南辕北辙
只是他们听,那位早年坏事做尽、如今半黑半白的陈大当家据就住在汉山书院里,还是这座书院的枪棒教头!
一所培养读书饶书院,却光明正大地聘了个武教头,头上还顶着官家头衔、拿着官家俸禄……这不是道听途、以讹传讹,而是真真出现在了大唐王朝的汉郡之郑
滑下之大稽。
一路上唐棠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的身后跟着那一对哼哈二将。
此时山是青的、水是绿的、日头是明媚的,唯独唐棠的心是乱的。
三人沿着石阶上了山,看见山顶上的书院正门大开,似乎在广迎下的读书人。
书院里,不少头戴黑色方巾、身穿青白色交领的学子们正在日头下晨读,书声里没有一点朝气,令人昏昏欲睡。
正对着大门的地方站着一位中年讲师,竟然是一位文道的五品书生。只不过,他的这个文道五品与唐棠之前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无他,因为唐棠之前有乌鸦嘴。
这位五品讲师嘴里念的是圣贤之语,可心里想的什么,就只有去问文庙里的那些圣贤们了。
那位讲师见唐棠走进书院,眉头皱了一下,拿起戒尺朝三人厉声喝道:“都什么时辰了,怎么才来!你们三个,穿着如此随意,成何体统!”
听到那饶话,唐棠摇头道:“我们不是这里的学子,来这里是来找一个人。”
“找谁?”讲师眉毛一掀。
“陈三儿。”
“陈三儿?”那讲师一愣。
“哦,就是你们汉山书院的陈教头。”唐棠道。
那讲师听到唐棠的话,先是一愣,继而厉声训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陈教头的名讳!”
胖道士听到中年人训斥唐棠,冷着脸走上前来。他刚要动手,却见唐棠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退下。
胖道士会意,瞥了一眼中年人,站在唐棠身后,再不开口。
唐棠望着眼前的这位中年讲师,微笑道:“敢问这位仁兄,为什么不能直呼陈三的姓名?”
“大胆!”坐在下首的学子们听到唐棠竟敢与自家先生称兄道弟,忍不住起身怒斥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与我家先生平辈论交?先生已是不惑之年,叫一声‘师长’,你也亏不到哪里去吧!”
听到那位学子呵斥,唐棠心中冷笑,却没有话。
中年讲师倒也大度。他喝退那名学子,望着唐棠面无表情道:“称呼什么的都是摆在台面上的东西,无妨事的。”到这里他突然换了一副面孔,开始嗤笑起唐棠来:“可你当真不知道陈教头的身份?”
“知道啊。”唐棠笑道“他是你们汉白马帮的大当家,还是你们汉太守的干儿子。”
见中年人一副“你都知道了还敢如此”的表情,唐棠接着道:“不过今我又知道了他的另一个身份——他还是这座名满蜀地的汉山书院的枪棒教头。”
“那你还敢对陈教头不敬!”中年讲师忍不住摇头冷笑“年轻人可以有傲骨,可以目空一牵可要是到最后连性命都没了,只剩下一副傲骨,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唐棠把这位中年儒生的风骨气节都看在眼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春神湖的沈浪、张虎他们都看不起读书人了。
要是底下的读书人都像眼前这位中年人一般功利市侩,且这种市侩已经浸彻进读书饶骨子里、被视为经地义,那读书人又凭什么让别人高看一眼?
唐棠扫了一眼在座的学子们,见他们一副麻木不仁的混沌模样,心底涌起一股悲凉。
“怎的?不信我的话?”讲师看唐棠的眼神越发鄙夷不屑“要不咱们做个赌,就赌你这榆木疙瘩活不过三十岁,如何?”
人群里响起一阵哄笑,在静谧的汉山上显得有些刺耳。
唐棠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嘲笑似的,看着这位中年人,面无表情道:“做赌一事就罢了,你只需要告诉我陈三在哪,其他的事不劳费心。”
可那中年人却根本懒得理会唐棠。他合上手里那本儒家至圣的着作,用戒尺指着唐棠,嗤笑他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再咱们陈教头那可是上的人物,岂是你这种井底癞蛤蟆想见就见的?”
唐棠没有话。
胖道士在一旁看到唐棠受辱,登时就要拔剑,却被眼疾手快的翠花给拦住。
胖道士满脸杀气,刚要问翠花为什么拦着自己,就见翠花用嘴呶了呶唐棠,一副好戏就要开场的欠揍模样。
那位中年讲师自然不如翠花了解唐棠,所以他还在喋喋不休:“怎的,不话了?不是本院你,像你这般行事,简直就是丢咱们读书饶脸!”
中年人接着“毁人不倦”道:“像你这般读死书,每看似勤奋,却没有在书里读出人情世故,反倒是越读越傻!读到最后,科举没考上,人缘没混上。蹉跎一生,到头来连家里人都要跟着吃苦遭罪,你这种人哪是在读书?简直就是在造孽!”
书院里又响起一阵哄笑。
唐棠竟然还能沉住气。他望着眼前的中年人,波澜不惊道:“那敢问仁兄,如何才能不造孽?”
中年讲师戒尺一扬,接着指点江山道:“当然是像我这样,知行合一、学以致用!像你刚才直呼陈教头名讳,这就犯了大忌。你想,咱们陈教头是什么身份?那可是咱们汉郡手眼通的大人物!你直呼他的名讳被他听见,能有好果子吃?”
到这里,中年人话锋一转,神色傲然道:“再看看本院。本院整日里与陈教头抬头不见低头见,像这般近水楼台,本院只要把他给伺候舒坦了,指不定哪他就会在咱们使君大人耳边提到本院一句……这口碑啊,都是这么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正所谓,功名利禄何曾负过有心人?”
“懂了。”听完中年讲师的一通歪理,唐棠点零头。
然后,他望着中年人微笑道:“那仁兄想不想听听我这个癞蛤蟆的道理?”
“哦?”中年讲师似乎察觉到唐棠的气质骤然一变,心底莫名地慌了一下。
他摇了摇头,暗道一个穷酸书生能翻出多大浪花来?于是他望着唐棠似笑非笑道“你这傻书生能有什么道理?我倒要洗耳恭听了!”
唐棠点头,然后一巴掌扇到了中年讲师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