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师徒

“唐叔!唐叔!糖糖要死了!快救救他!”翠花疯了似的来到唐梨屋子,抹着眼泪呜咽道。

“死不了。”唐梨正看着手里的书,听到翠花的话头也不抬道。

“可是……糖糖的模样太吓人了……”翠花仍是满脸担忧。

“不碍事。”唐梨面无表情道:“这么给你解释吧。唐棠的身体,就像一个人形器皿,体内的诅咒,就是器皿里的水。唐棠从前身体很虚,像一只碗,只能盛一碗水。吃了蛟龙肉后,体质比以前好了太多,就突然从一只碗,变成了一个水缸。”

“可是……糖糖从前发病,从来没这么吓人啊!”翠花扭头看了一眼门外,仍是满脸担忧。

“因为,水满则溢。从前唐棠的身体可以容纳一碗水,碗不大,水满的快,溢出的也快,诅咒发作的也就频繁;现在这个碗换成了水缸,水满的速度是慢了,可终究还是会满……一旦溢水,水量就不是一碗水那么简单,所以痛苦也就更甚。”

“那把水泼了不就行了!”翠花恍然大悟:“原来唐棠施展‘大祝福术’,就是在朝外边泼水!怪不得糖糖每次发完功,表情都这么舒坦!”

“不可。”唐梨摇头:“我的水与碗,只是一个比方。唐棠泼水的过程,是连碗带水一起扔出去。他施展诅咒的对象,修为境界却高低不等。

碰到修为低的,就好比碗掉在泥地上,水泼出去了,碗捡起也能接着用;可遇到境界高的,你连碗带水磕在石头上,那只碗是一个是什么后果?”

“会……会碎掉……”翠花看向唐梨道。

唐梨把翠花的表情看在眼里,轻叹一口气:“有昼夜,万物阴阳,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唐棠拥有逆的诅咒术,就要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甚至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就是道轮回。”

到这里,唐梨对翠花道:“走吧,去看看他。”

翠花领着唐梨回到唐棠屋子时,唐棠脸上的死亡之气已经褪去,虽然脸色有些苍白,好歹有点人样了。

不像刚才翠花看到的那样——像来自地狱的恶鬼。

见唐棠躺在床上,双眼直勾勾盯着房梁看,翠花担忧道:“糖糖,你怎么样……”

“死不了。”唐棠盯着房梁,语气里没有一丝情感波动。

“走吧,让他一个人静静。”唐梨对翠花道。

“哦……”翠花应了一声,有些不情愿地跟着唐梨转了身。

这时候,唐棠貌似又想到什么,突然从床上蹦起来,叫住翠花道:“翠花,先别走!我又想到一个下药的点子,这回你可得帮我!”

听到唐棠叫声,翠花又回到屋里,见唐棠终于恢复了精神,翠花高欣:“糖糖,你,需要我做什么!”

唐棠从怀里掏出那包“仙人跪”,冷笑道:“今是惊蛰节令,按照你们村的习俗,惊蛰这是要喝春酒,庆祝地灵气重回神州的。”

“还真是这样。”翠花点头:“每年惊蛰节,白祭祖,晚上都要在龙溪边摆酒宴,缅怀先人……”

“然后,翠花你瞅个机会,提前把这包药倒进寡妇清酿的酒里,记住,是把她家的所有酒全都下上药……”唐棠嘿嘿笑道:“这包药分量很足,翠花你多下点也无妨,反正这药没毒,还能补身子,嘿嘿嘿……”

“好!我帮你!”见唐棠笑的开心,翠花认真道:“只是过了今晚,我也没法在村里待下去了,只能跟你一起下山。”

“那就一起下山!”唐棠朝翠花伸出右手。

翠花也伸出手握上去。

兄弟二人看着对方,眼里是男人之间的情意。

……

夜幕很快降临了,山下的龙溪边上点起堆堆篝火,从山上望去煞是好看。

唐棠提着一壶唐梨酿的梨花醉独坐山巅,极目远眺,想透过祖龙村看到山外的世界,却被迷雾遮住了望眼。

他来到这个名叫神州的世界已经二十年了。

二十年间,唐棠被山下祖龙村阻挡,像只被困在井底的癞蛤蟆,抬头只能看到井口那么大的空。

他拼命往上跳啊跳啊,却每次都是徒劳。

他无惧身上诅咒,无惧山下魑魅魍魉威浩荡。

他怕自己好不容易来这个世界一趟,最后却连井外的世界都没看上一眼就死在了井里。

唐棠提起酒葫芦,烈酒穿肠,滚烫肺腑。

两世为人,第一次喝酒的他被呛得咳嗽剧烈起来。可不知为何,唐棠第一次喝酒,竟然爱上了这种味道。

那位白衣中年人不知何时来到了唐棠身边,一开口就很唐梨:“这么大的人了,连个酒都不会喝,丢人现眼。”

可能今晚的气氛太过感伤,听到唐梨嘲讽自己,他竟然没有像以前那样碡去。

“走一个?”唐梨提起酒葫芦,朝唐棠邀酒道。

唐棠头也不抬,却抬起了手里酒葫芦。

师徒二人这些年来,第一次一起喝上了酒。

唐棠望着山下,有些意兴阑珊。

前世唐棠听过这么个法,男孩第一次喝酒,应该是与自己的父亲。

前世唐棠是个孤儿,不可能体会这句话的意境。

可今与唐梨站在一起,他突然有些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这个一生只穿白衣的男人,也算自己半个父亲了吧?

是他把自己从祖龙村捡回来,“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

洗衣做饭。

种菜浇园……

四五岁起,唐棠就在唐梨的“疼爱”里担起了生活的重担。

唐棠做饭的时候,唐梨在画女人;

唐棠挑水的时候,唐梨在画女人;

唐棠洗衣服的时候,唐梨终于不画女人了。因为他画女人画累睡着了……

可即便如此,唐棠心底其实还是很尊重唐梨的。他听得出唐梨刺耳的嘲讽当中,对自己的关心。

“真要下山了?”唐梨浊酒入口,随手用袖子抹了抹嘴角,只一个简单动作,就不出的写意风流。

唐棠点头。

“能不能不下山?”唐梨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唐棠还是第一次听到唐梨这么给自己话,被酒劲顶的晕乎乎的脑袋都吓得清醒不少。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噗!”

听到唐梨的话,唐棠一口酒喷出八丈远。

唐棠整了整身上衣裳,反问唐梨道:“唐梨,那你知道这句话的后边还有一句?”

“什么话?”这次轮到唐梨发问。

唐梨:′д`…彡…彡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