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可他没擦屁股
笑后，蒋涑神色一敛，“其实别人我是管不着的，只是我遇到他时却在人群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徐真人见蒋涑郑重其事，叹道：“难道有我派之人？”
蒋涑点点头。
徐真人白须飘起，“是谁？”
蒋涑道：“东道峰峰主许青和其二十名弟子。”
徐真人冷声道：“没有看错？”
蒋涑点点头：“他们藏藏掩掩却不知我早看的一清二楚，为避免看错，当时我也没点破，后远远跟随，他们和应盼分道而行，我一直跟着回到了东道峰。”
徐真人起身行至楼外，衣襟、发带随风而起，白眉长须在风中飘飘，直欲乘风而去，他面向东方，东面副峰和主峰一样，山头在云上，云雾缭绕，如仙境一般，远比其它三座副峰更似仙境。
徐真人道：“许青最看重修炼资源，我担心他会因此走上歧途，便将有灵泉的东道峰给了他，没想到还眼红外面的天材地宝，真是让我失望。”
蒋涑道：“他也还未算走上岐途。”
徐真人问道：“心有贪欲，有抢夺之念，和邪恶之徒走在一起，这还不算走上岐途，怎么样才叫走上岐途？”
蒋涑沉默片刻：“至少他还没有害人。”
徐真人道：“是没来得及害人罢了。如果伏霭不在那里，如果灵山还在那里，灵山之下还有普通人，你认为他杀还是不杀？”
蒋涑怔了怔：“他应该不会杀。”
徐真人道：“是啊，他不会杀，不会亲自动手杀，但是他会看着别人去杀，他以为只要手上没沾血就不叫杀，就不算违背云上仙令，可他的袖手旁观和放纵和亲手杀又有什么区别？”
蒋涑答不上来，他和掌教说这些当然不会认同许青的选择，却也没想让掌教将许青怎么样，只是希望掌教能劝说一二，让许青不再有这样的行动，没想到掌教会如此生气，似是准备重惩。
蒋涑道：“这不没发生吗？也许是天道认为他一生未犯错，特意帮了他一把。”
徐真人笑道：“你呀，这是拿天道来说事了。”
蒋涑道：“我说的是实情，您不能拿一件并没有发生的事来重惩。”
徐真人道：“它已经发生了，就在他的心里。”
蒋涑叹了口气，“那您准备怎么惩罚？”
徐真人道：“禁壁五十年。”
徐真人一扬袖，飞往了东道峰。
蒋涑只能跟着过去。
没有多久，东道峰飞起一青一白两道身影，两人临空而立，青色身影手朝天一举，天空出现密密麻麻的飞剑，每把剑红如火。
正在剑拔弩张之时，一团光落在白色身影之旁，伏霭的身影现出。
东道峰老峰主许青脸色极为难看，喝道：“你身为掌教竟然勾结外人对付本门中人，还有什么资格说我坏了道心。”
伏霭一看就认出来了，这位不正是第二批去寻灵山的其中一个吗？要知道他的眼睛可以说天下无双，一眼扫过，每个人的长相都被印在了脑海里。
“呵呵，这位不是想去抢灵山的一个吗？我还以为只是一个门派起了歹心，原来还有云上仙门的人夹在里面，看来再洁身自爱的门派里也少不了老鼠啊！”
许青脸色青一阵红一阵，飞剑摇摆不定起来，“胡说八道，我只是去看看，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要诬陷于我……我明白了……”
许青声音突然转厉，怒道：“徐静云，你就是借机针对我……”
“住口。”徐真人厉声道：“以正为己身是云上的宗旨，你心起贪念和他人勾结以行不法之事，虽未出手却已成行，关你五十年禁闭只是小惩，如你当时出了手，便是废灵府驱逐出云上的结果，如果还害了人命，那就只能是身亡道消。灵泉禁闭五十年说是小惩，实则是给你静心修炼的大好机会，只要你能沉下心，五十年也是弹指一挥间。”
“五十年……哈哈，你关五十年看看，你这是要把我关死，我不干。”许青大喝道：“你们去死。”
飞剑收缩，剑身冒出火焰，火焰转眼连成一片，天空都被映红，空气灼热起来。
同时东道峰上更有成千上万的石剑升起，补充进剑火当中。
东道峰楼宇也是散塌，其中木料飞进剑火当中充当燃料，以至于天空之中出现一条巨大的剑与火的洪流。
期间东道峰弟子仓皇逃窜，不少人被倒塌的楼宇砸中，生死不明。
徐真人大怒：“许青，你疯了吗？”
许青哈哈狂笑，“是，我疯了，都是你们逼的，去死吧。”
剑与火的洪流在他身周绕了一圈，向伏霭和徐真人冲了过去。
伏霭身形一闪拦在了徐真人身前，右掌前伸，掌前空间成水波一样荡漾。
剑与火的洪流冲进荡漾的空间波纹里，仿佛进入到另一个时空。
无论是火还是剑，都如泥牛入海一去不返，杳无踪迹。x
许青傻了。
徐真人也傻了。
什么情况这是？
此时小世界里，小白狗看着天空出现的剑与火的洪流也傻了，什么情况这是？
伏霭一个意念，剑与火在小世界里化为了最纯净的天地能量。
他关了小世界，沉声道：“我代表的是天道，代表了这方天地，事到如今还有何话说？”
许青面如死灰，喃喃道：“不，你不是天道，不会是天道。”
要知道地球修仙者均是以成仙为目标，但是要成仙必须要经受天道的考验，也就是要获得天道的认可。
天道是无形的，是天地。
徐静云之所以是大仙，正是获得了天道认可。
还记得徐静云抵达通天境那天，天降雷霆，九道雷霆劈而不死，天有鸿瑞降于徐静云身上，从此徐静云有了不老容颜，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真是羡慕死许青。
但是……世人从来就没见过天道。
现在伏霭在许青面前随手收走了许青的大绝招，还说自己是天道，许青纵然不信也只是在自欺欺人，因为他知道就算是掌教也不可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将自己的攻击化为无形。
徐真人此时却是比许青要更加震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可这变化也太大了吧，怎么就成天道了呢？
徐真人不觉得伏霭在说谎，伏霭来时可是神乎其神啊！
“你、你获得大道了？”
成大仙和获得大道是两回事，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伏霭自称天道。
“算是。”伏霭心想自己算是接井之源的班，这么说也不算有错。
“这是天要绝我啊！”许青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他一生追求什么，不就是成大仙吗？现在被天道嫌弃等于是逆天而行了，他绝望了，精神崩溃情绪失控。
伏霭摇摇头，问徐真人：“你想怎么处罚他？”
徐真人叹了口气，“终身囚禁吧。”
“哈哈……囚禁我？我做错什么了？只是去看一眼，却非要把我逼到这般境地，我不服，死也不服。”许青疯颠一般，一头俯冲向东道峰，竟是要寻死。
伏霭立即将其禁锢，问徐真人：“在这之前他到底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没有？”
徐真人道：“心有贪婪便是错，不能等到犯错才惩罚，那时悔之晚矣。”
伏霭觉得不对，摇头道：“不能把未发生的事强加于他的身上，人偶尔有邪念不代表一定会去做，你做得过了。”
徐真人沉默不语。
伏霭没有解开许青身上的束缚，他下到一片狼藉的东道峰山顶，蒋涑正将被压在残楼之下的门下弟子清理出来。
好在这些弟子都是颇有实力之辈，均只是受了些不轻不重的伤。
伏霭宽了心，带着许青和徐真人回了主峰。
他一指点在许青额头，许青解体又重新恢复成人身。
这一幕可把徐真人看傻了眼。
在虚无和真实瞬间走过一遭的许青愕视着伏霭。
伏霭笑道：“还觉得憋屈？”
许青茫然摇头，伏霭道：“掌教虽然处罚你有些过重，可你问问自己本心，是不是真的就没有贪念和杀人夺宝的想法，那日如果我不在又没有收走灵山，岛上居民还有活的可能？”
许青沉声道：“我不会杀人。”
伏霭道：“那你会阻止他们杀人？”
许青摇摇头，这问题他显然思考过。
“看着他人被杀与你亲自动手虽然不同，可仍然是为虎作伥，掌教处罚你又有什么错？”x
许青长叹。
伏霭道：“别不服气，正因为你心不正才有今日，纵然仙法道法再深，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天道有轮回，天道不正如何能镇守这方世界。”
许青拜伏在地，颤声道：“我懂了。”
伏霭笑了笑，对徐真人道：“五十年也太重了，我看修心养性二十年足矣。”
“就依你之言。”徐真人站到许青面前：“你可还有不服？”
许青道：“请掌教示下。”
“好，从今日起，东道峰峰主的位置你退出来，由你大弟子接任，你于灵泉之边自囚二十年，二十年内不可踏出灵泉范围。”
仍然是在灵泉处囚禁，说是囚禁，还不如是让许青在灵泉边静心修炼，从长远来看，反而对许青有莫大的好处，不像是惩罚。
许青感激涕零，“谢掌教恩赐。”
处理完这事，徐真人和伏霭饮茶独处。
徐真人笑道：“真是让你看笑话了。”
伏霭道：“世人百态，心思庞杂，你不可能让他人不犯一点错，洁身自爱一时容易一世难啊！”
徐真人道：“受教了！今日你到我这里来……是来炫耀的？”
伏霭一怔，“炫耀什么？”
徐真人抚须笑道：“当日一别时你我相差无几，如今成为天道，不是回来炫耀的又是什么？话说回来，你真成就天道了？”
伏霭好笑道：“看看，你这便是以小人心之度君子之腹了，不瞒你说，天道不天道的都是你们修仙者说的，世上哪有什么天道，所谓的天道不过是掌握了物质本质从而能俯瞰世俗，以怜悯之心帮着世人的大能者。”x
徐真人一副聍听神色。
伏霭苦笑道：“井之源照看你们八百年，如今把这担子强丢在我身上，我也挺无奈的，说实话，我并不是一个适合照看众生的人。”
井之源的名字只存在于少有的几个仙门里，云上是地球上第一个仙门，徐真人自然知道，云上琼楼里还有井之源留下的能量文字呢。
徐真人吃惊道：“那他呢？”
“他？”提起井之源伏霭就是一肚子怨气，“他自然去寻爱去了。”
徐真人一头雾水，“寻爱？”
“寻他夫人去了。”伏霭没好气地道。
徐真人怔了怔，忽然起身朝天三拜。
伏霭道：“拜什么，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徐真人正色道：“我是拜他大义，想想我就钦佩啊！”
确实如此，换成其他人又有谁能忍受数百年的寂寞煎熬照看着这人间，换成伏霭自己，只怕哪还管你世人是死是活，早就寻妻去了。
伏霭道：“我这次来，是想将我的心得体会传给你，希望你早日能得大道。”
徐真人大喜，“徐静云拜谢！”他长揖施礼，忽地想到什么，似笑非笑地问道：“你不会也打着丢担子的想法吧？”
伏霭双手一摊：“我能怎么办，井之源离开时害我身体留下了隐患，一不慎整个世界都得毁灭。”
徐真人见伏霭不像是开玩笑，吃惊道：“没有解决的方法？”
伏霭道：“我有一个朋友曾告诉过我，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事，现在不能解决是因为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法，所以方法肯定有，关键要看能不能在问题变成大问题之前找到。”
一个朋友指的是已经死去的黄健兵，他和黄健兵相处的时间不算短，别看黄健兵平时不太着调，实际上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伏霭一想到黄健兵神色便有些黯然。
徐真人观色猜人心，也不多问，“到底是个什么问题连你都解决不了。”
伏霭这就不好说了，说了缺少科学知识的徐真人也不会懂，他想了想，这么解释道：“井之源离开时是破开空间走的……”
“破开空间？！”徐真人不由惊讶出声，突然发现自己的眼界原来是如此的狭小。
伏霭叹了口气：“可他没擦屁股啊！”
徐真人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