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葬
蓝诺从孙澈手中拿到“卷轴”便急忙向玉明巅以北的极北之地走去。
谁知道那姓孙的门主那么皮,竟然偷偷留下了“命”卷轴的备份。
如今他算是“人死”百事休,带着家人归隐山林了。
谁能想到,化解“焚决”反噬的办法就是插秧种地,可真把那人给美死了。
山门前的迷雾已散,曾经游荡在迷雾中的“守墓人”还披着那身鬼魅的玄衣东晃西晃,尴尬地像几只秃头上的虱子。
只有某个例外人士坐在曾经的铁桥头打坐。
“哥们儿,里面怎么了?”
看见已经崩断的铁站桥,蓝诺不由发问。
那人精神奄奄回过头来,丧气地:“她死了。”
“谁死了?”
“……”
蓝诺再抬头看时,百步之外的山涧已然化作焦土。
昔日钟灵毓秀的山野就像被彗星砸中似的面目全非。
“行,不愧是我老姐的手笔,别人报仇斩草除根,她还附赠火化场。”
边上的人闻言抬起头来看她。
羽眉凤目的女子眼下无痣,容颜清秀无匹,只可惜庭中氤氲着一团邪气。
“若芊。”
“……妹夫?”
亲人相见,分外眼生。
蓝诺不欲与他多言,旋即飞身而下,踩着龙渊朵朵浪花,落到对岸“火化场”上。
放下无字卷轴,而后割开手掌。血液滴到卷轴之时,她手上的伤口也瞬间愈合。忽然之间,龙渊之水骤然失重,江河在此刻倒流。
“演·寔命!”
蓝诺双手在胸前捧出一个虚幻的光轮,刹那之间,激荡出地共鸣般的能量场。
从她迈出绿狱之后,那种力量就仿佛从骨髓中生长出来的一般,只消稍稍用心便可以发挥出来。
树叶从灰烬中抽出嫩芽,从幼苗长成参古树只废了寥寥几息的功夫。白水浮空,凝聚着焦土和尘埃,山峦拔地而起……
万物都在她脚下复苏,仿佛她所踩着的土地就是神灵的祭坛。
世间若有神迹,当时如此模样。
孙临泉看得眼花缭乱,他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只知道这座蓝若茗不惜用自己的性命陪葬的山谷正在慢慢重塑。
若当时茗儿要禁绝的是后来人对“命”的贪念,此时蓝诺的做法,无异于是在大开地狱之门。
孙临泉分不清她到底是神,还是魔。
看着一花一木慢慢地回到最初的样子,他忽然不忍再看了。转身之际,迷雾遮,四野无声,恍如被封印在某个饶大脑里。
“迷津”已然重现,有那么一瞬间,孙临泉甚至觉得蓝若茗也会像那山谷中的草木般重生。
他转身,凭着直觉向山外走。
“等等。”
空灵的声响在背后响起。
他记得蓝诺曾经过的话,迷津之中无论是谁发声,可以回答他,但是不能回头,亦不能停下脚步。脚下的方向随时都有可能因为一时的恍惚发生偏转,误入歧途,最后沦为“迷津”的食物。
“你……几岁了?”
那个声音迟疑了很久,最后却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二十七岁半。”
“哦,那娶亲了没有?”
孙临泉默了默,想到当时站在山崖,听着蓝若茗不知在那个位置发出的鬼喊,那回声仿佛还在他脑海里回荡,可是也只闻其声而已。
“应该,算是娶了吧。”
“那挺好的,孩子几岁了?”
“没有孩子。”“阁下问这么多,意欲何为啊?”
“……没什么,只是问问。你……要好好的。”
那人语罢之时,孙临泉刚好迈出最后一步。
他猛然回头看向身后那浓重的迷雾,可是雾气倒退千里,终于无处可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