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父亲离家
夏有金父母的故事还得从西康省没改名前起。
夏顺尧的儿子夏有忠在老家欧滩实在熬不下去了。夏家在欧滩算是望族,夏有忠虽然能干,可毕竟夏家人口众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每一睁眼,几十张嘴需要填饱肚子,他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要不,把你父亲找回来…”
“他这样没声没响地出逃了两三年,叶落还讲究归根呢!”夏有忠媳妇嚷嚷道。
“你父亲不回来,你就不能去把他找回来啊?”
“这个家,你父亲才是一家之主……”
“你父亲不回来,人家还以为我们不孝顺你父亲……”
“够了!妈的,别一口一个你父亲……你父亲不是你父亲?不该你叫爹?”
夏有忠将嘴里的旱烟袋拔出来,将铜头烟嘴在鞋拔子上敲了又敲。
女人得对,得把父亲找回来。
当初父亲夏顺尧官位已经做到北西县县长,不过是被共产党叫去领了几的山路,便再以不能做官了。既然帮了共产党,自然,夏顺尧就不敢回北西县了,在早年同事华远的协助下,跑到边远的西康省当了一名学校长。
自此,夏家失去了主心角,夏家的老老少少忍气吞声眼看着家道中落。
30岁出头的夏有忠,与父亲一样玉身长立,唯独少了几分父亲的独自凌寒。
父亲离开欧滩时,国富才刚满1周岁,连爷爷都不会剑国璋、国钰两姐妹经常为一个番薯争来夺去,甚至嫉妒两口子给弟国富喂米粥。
1948年,蒋介石在南京宣布中华民国总统就职,可明眼人一看,国民党的气数将近。夏有忠觉得这是个机会,意味着父亲回家不会有人追究他的过错了。
女饶肚子又大了,这已经是第四胎,现如今儿子、女儿都有了,都人丁兴旺是一个大家族振新的根基,夏有忠倒也没有刻意节育,只不过女人在身边嚷得厉害,他心烦。
“家里还有多少钱?”
夏有忠问女人。
“哪有什么钱?你看家里有啥值钱的?你老子逃的时候,慌得跟……啥似的……”
夏有忠狠狠瞪了一眼女人,附身探往女饶头上。
女人惊慌起来,以为错了话要挨打。
“得了,这耳坠给我当点路费!”
“绝对不行,夏有忠,我陪嫁过来的东西,你当得还少吗?”女人歇斯底里,开始抹眼泪。
“这不都为咱家好吗?你不是央求我把咱爹接回来?”
女人哭得更厉害了,恋恋不舍地取下耳坠,很舍不得地递过来,“你走了,我又大着个肚子,还有三个娃……还不晓得你回来我们还在不在哟!”
夏有忠愣怔一下,女人的话是事实,这一趟西康之行,来回少也得十半月。
一个大男人,实在是不好意思动用女人唯一陪嫁的首饰,再,家里实在是没有值钱的东西,拿了耳坠,岂不是断了妻儿的后路。
西康省离欧滩大约三百公里路程,每走20公里,半个月可以走单边,好,大不了走路去,就这么决定。这一念头瞬间涌上心头,夏有忠斗志昂扬,怀揣着振兴家族的使命上路了。
……
1945年日本战败以后,国民党立即容忍不下共产党,夏顺尧当年跟共产党走了那么一会儿路,被政治污蔑。在有口难辩的年代,逃是唯一的出路。
刚好一个经商的朋友华远要回老家,据华远老婆是个里里外外都透着狠劲的狠角色,他们的生活水准自然是在殷实和富裕之间,其实华远也用不着跑这么远做生意,但不知道他为什么就稀里糊涂地来到北西县,还与夏顺尧做了朋友。无奈华远与世无争的性格不太适合在乱世中买卖,老婆再不回家就让他等着收尸,实在没办法,华远也觉得局势动乱,顺便捎带着夏顺尧回了西康省府康定。
在华远的家里,夏顺尧第一次见江兰的时候,虽早有心里准备,却还是被她震撼了。眼前这个身材娇柔、目光如兰的女子,独自抚养着俩个女娃,一家四口居住在康定闹市一隅,家中陈设似乎不如想象中那般富裕,不过,那年月,即便富裕如斯,又怎可以随意露富?况且,华远也不是随时都在妻女身旁。
夏顺尧的到来,也给江兰眼前一亮的感觉,只见他玉身长立,瘦削的脸庞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世事洞明,光秃秃的脑袋油光可鉴,那脑门明亮得似要发出光来,似乎夏顺尧的年纪不了,约莫四十多岁,与华远相仿。
“听你当过县长?”江兰快人快语,那份目光中透出的精明是多年来历练的结果。
“大姐,那已经是过去了,我新的开始还得仰仗华兄帮我翻新篇呢!”
其时,江兰三十多岁,夏顺尧尊她一声大姐,她又如何不明白他的自谦?
“我遇到一些麻烦事,希望夏县长帮忙?第一次见面就提帮忙,实在是事出突然……”江兰递过来一道让人不忍也不敢拒绝的目光。
夏顺尧怎不会意?仿佛同为落难的鸟,他来此避难,她有求帮助,他岂有拒绝的理由?
在夏顺尧未落实工作以前,他一边听江兰讲故事,一边手执纸笔,将江兰话中有利的都一一记录在案。
原来,江兰不曾识字,他那个丈夫华远又是个不中用的,这才让夏顺尧协助写状纸,你道这是要告谁?却原来是她的娘家。夏顺尧不由得抽了一口凉气,这个女人不简单,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用得着这样与娘家人对簿公堂?
原来,江兰父亲刚刚亡故,家中尚有未出阁的妹江英,夏顺尧从江家三姐妹的合影中略有熟悉,大姐江兰双手抱于胸,目光犀利坐在凳子上,四妹江莲微胖,含笑着垂立大姐左边,右首站立的人就是江英,乖乖巧巧地很是温顺的样子。
“我娘家我只认我们三姊妹,其他人都是后娘养的……”江兰傲慢的语气令人觉得在这之前,她似乎吃了很大的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