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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头七

“伯海,一会儿来我家吃早饭吧,正好一起去看看聪”叶绍文正在打电话。

一张大手轻扶额头,叹着气,走到厨房,默默地帮妻子打下手。

最近怪异的事情很多,老叶经常会梦到一些奇怪的东西,可早晨起来又不记得了。

失眠了

常江子不话,闷头干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七了,碟谁也不理,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翻看照片,卧室里摆了一地,几乎没有下脚之处,不准任何人去她的屋子,也不让碰她的东西。只是左一遍右一遍地看个没完,时而哭时而笑,让人捉摸不透。

碟的屋子里摆放了七张灵聪的遗像,不是黑白的,也不是彩色的,好像会变色,不清楚,有些怪怪的。

更让人不解的事,一张人像印在了叶碟的床单上,不让任何人碰触,晚上就会搂着床单入眠。

女儿的精神有些失常,这让常江人心烦意乱。

灵聪虽然死了,总觉得他还在家里的某处,经常有人影出入碟的房间,夫妻二人都能感觉到,只是看不到。

常江子担心女儿中魔了。

......

灵伯海来了

整个人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五十几岁的年龄,被折磨得长了一脸褶子,看上去像七十岁的老翁,也许是岁月不饶人,也许是精神摧残吧。这么多年,一个人带大孩子,本快到了享福的年龄,可一切又变了,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着实让人心疼。

两家住的并不远,是老朋友了。

一个是大学教授,一个是普通的工人,地位上的悬殊并不影响感情,叶绍文非常尊重灵伯海,这是一个品格高尚的基层工人,让人钦佩。

头七,是个重要的日子,灵伯海并没有通知亲人、朋友,只是家里的几个人。

虽然大家对灵聪的墓地都有些好奇,但没有人愿意来过问这诡异的事情,只是默默地假装不知道罢了。

老张院长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司机,是一名博士。

王林

叶绍文看着眼前这个长相一般,个子不高,很胖很白的年轻人,有些熟悉,但又很陌生。

王林热情地打着招呼。

这个伙仔很圆滑、也很会话,叶绍文看在眼里,不上来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但院长好像很欣赏他。

“你好,叶碟,我是你的新同事”王林主动打招呼,有些自来熟。

叶碟不话,也没有抬头,走了。

望着走远的女孩

高高的个子,一头略发黄色的垂直的长发,白晰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娇媚又不失个性。

王林看呆了

“王,上车,走啊”张院长催促着“不跟紧,一会儿都找不到地了”

“知道了,院长”王林有些不解,却不敢问。

院长心里清楚

没有人记得墓地的位置,只有叶碟能找到。

院长坚信这一点

一个多时的路,很快就到了。

一切都是老样子。

灵聪的墓已经填上了,不知道是谁弄的?

椭圆形的土坯,高高耸立,光滑而又整洁,像极了墓主人那桀骜的性格,上面点缀着银光,应和着阳光的金色,显得非常的特别,没有凄凉、没有冷酷,一切都很温暖平静。一陈微风袭来,白光与金光交错闪耀,如星空中点点的星辰,一闪一闪地,现出瓦蓝的光点。

墓碑已经立上了,淡青色、略偏白,透明的碑身,好像玻璃的材料,但却很坚硬,刻着几个大字“灵聪,爱妻碟(立)”仅仅这几个字,其它没有半字:没有出生、没有死亡的日期。

只有这一处的墓碑有字,张院长注意到了,不自主地向后挪了几步,显些踩到了紧贴在身后的王林的脚,院长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不敢声张。

碑身像个透明体,闪着光,能看见最里层的纹理,淡淡的、弯弯曲曲、像丝线一般穿梭在各个角落,时而爬行,时而飞跃,阳光直射的瞬间,才会出现。

王林一直陪在老张身边,什么都没有看到,这与平常的墓地并无两样,看着张院长紧张的样子,感到很奇怪。

叶碟伸出手,轻扶碑文,指尖一点点掠过那一笔一划,摸着“灵聪”这两个字,一滴泪水掉落,滴在了上面,滚动着,浸湿了那两个字,变成了一个“、”停在最后一笔处,闪着。

那条琉璃项链开始闪光了,土坏也开始转动,白色的光点越聚越多,形成光条,倾泻在土坯的正中央。一点一点撕开一道口子,一张一合着,咧大了,椭圆形的窟隆现了出来,渐渐有了嘴角,上扬着,在微笑。中间的位置渐渐鼓起,上方薄,下方厚,蠕动着,一个“唇”形出现了。阳光聚了过去,渐渐有了颜色,是红色的嘴唇,淡淡的,周遭冒着凉气,能看清飘出来的层层霜雾。

叶碟使劲擦着眼睛,活生生的,真的是!

“灵叔,妈,快看”叶碟呼唤着。

无人应声

几个人像木偶一般站在哪儿,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远方。

“vivivivi、ENENEN”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有动物拱地的声音、有树杆被风吹起的“沙沙”的声音,还有老人驱赶的声音,伴着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

一片森林入了叶碟的眼里,站在一颗大树下,数不清的野猪聚来,张开大嘴,嚎叫着,碟屏住了呼吸,抓住树枝,拼命爬着,一双腿盘在上面,一点一点挪蹭,一些大嘴咬着树杆,发出“嚓嚓嚓”啃咬的声音。树枝的最底层露出了个大洞,椭圆形的,几乎快被掏空了。一股冷风袭来,大树连根须一并拔起,渐渐上升着,一道白光托起叶碟,跃上了树的最顶端。

向下望去

野猪不见了

灵聪的墓地就在下方,孤苦伶仃地

碟晃动着胸前的琉璃项链,纵身跃了下来

落在了那墓的边缘

伸出手,攀爬着,很光滑,指甲根本就抠不到土,土坯渐渐升起,光芒万丈,只留下了一个个手的印记。那张蠕动着的大嘴很快就合上了,嘴角也塌了下来,伴着“噗嗤”喘息的声音,缝隙消失了,速度快的如闪电一般,吓的碟急忙收回了手,身体缩成一团。

“灵聪,你是想我了吗,为什么不让我摸你,那是你的嘴,我知道的”叶碟痛哭着。“我要去找你,没有你,我活不了”

“碟,还不是时候,你好好活着,等我”微弱的声音传了出来,像五线谱子一样,带着节奏、无数丝线形成锥形,扩散着,从那个裂开的嘴里透了出来,越来越密,声音越来越清晰。

“啊,我不,现在就去”叶碟使劲爬着,瞬间,一切都消失了。

叶碟的眼睛开始模糊了,四下一片黑暗,昏了过去,就倒在土坯上,脸紧贴着。

“碟,你可别做傻事”灵伯海大喊着。

众人都抬起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

叶碟侧身躺在了土坯上,佝偻着,好像睡着了,一张脸很红润。

“叶碟,你没事吧”没等大家反映过来,王林第一个冲了过去,抱起了叶碟。

碟身上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连一粒尘土都没沾到。

一切都很平静

王林把碟抱上了车,放到了后排座位上,常江子搂住了自己的女儿。

一行热泪流了下来

“啾啾”鸟儿的叫声,很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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