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所谓秩序
干将的剑气消失于际,任凭那二人如何穷追猛赶,还是跟丢了。
“奇怪。”别辞抱怨了一句,他分明是步步紧跟着的。
李沉舟昏沉沉地跟在后头,他的身子晃晃悠悠已经站立不稳了,终于昏倒了去。
别辞侧头瞥了眼身后人,有些无可奈何。他将李沉舟挪到一棵树下依靠着,稍许让他好受了些。既然跟丢了干将剑,这子理应不再这般难受才是,可是怎得......
“别辞......别辞......”李沉舟的声音极其微弱。
别辞仔细打量了一番李沉舟,然后轻捏他的脉搏,竟是比方才还要严重了许多,完美没有好转的意思。
就在别辞探查李沉舟身体状况的时候,李沉舟细的碎碎念终于传到了别辞的耳朵里。
“他就在这里......就在这里。”
别辞一愣,这里丝毫察觉不到干将的剑气,如何周霁就在这里呢?
“你把话得明白些,他在哪里?”
别辞话刚完,还没待得李沉舟作答,这虚弱的青年人已经闭上了双眼。别辞暗道不妙,若是李沉舟死在这里,他倒是没什么所谓,可离了他,自己心结怕是就断了线索,他多少有些不情愿。别辞跃上一快高处的山岩上,眺望四周,葱郁的山林尽头坐落着一方院落,细碎的人声潜藏其中,别辞没有多想,托起李沉舟就朝那方向去了。
朝露书院,一如往日的喧嚣,三一穿过厅堂来到书院门前,等候久违的客人。当他看见别辞背上昏迷的故人时,他不由地慌了。
“这是怎么回事?”
别辞瞧了眼这个童子,道:“仅仅是受了些寒。”
三一很是诧异,李沉舟的身子也会遭受这些病症?但他没有再多嘴,纪先生只是吩咐他在此恭候,先生此刻还在内堂等着他们呢。
……
纪先生还是那副儒雅随和的作态,他指了指一旁的床榻,示意别辞将李沉舟放上来。
“先生,可是认得我们?”
“自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这孩子到了这里便无碍了,你放心歇着去吧。”
别辞一愣,心里虽甚感奇怪,但还是转身出了屋去。
三一给李沉舟端来热水,为其擦拭额头上的汗珠,而后掩上被子。
“先生,那道士怎么变得这般冷漠?”
纪先生淡笑道:“这也怪不得他......那老家伙呢?可别让道士瞧见他,你将他带到这屋里来。”
三一身子一怔,又瞅了眼李沉舟,他道:“我都把这茬给忘了。”罢他飞奔出了屋去,都忘了掩上房门。
纪先生深切地望着李沉舟,摇了摇头。
别辞正在院中闲庭信步,倒是与那些摇头晃脑的学子走到了一块儿,屋中的伤患他真就不怎么上心了。
三一将书院逛遍,也没能寻着纪先生口中的“老家伙”,他只得悻悻而归,待他回来李沉舟身侧,火炉上的烧水壶已经见磷,纪先生不见了去向。童子叹了口气,他又去侧屋幺了一壶水来给李沉舟烧上,但愿他能早些醒过来吧。
山下城的酒馆内,一浑身包裹着布料的男子独饮四坛,却因口袋空空被那店家按倒在地,一帮手下对其拳打脚踢,好不客气,这男子也不反抗,他只是蜷缩紧身子,在地上缩成一团。
纪先生匆忙赶来,从袖中掏出些许钱票,这才将这乱子了了。
“那孩子追到书院来了,你不是要见他吗?现在就去问个清楚吧。”纪先生低声道。
男子瘫坐在地上,从面纱缝隙里望着眼前凌乱的桌凳瓷碗,摇了摇头道:“我已不想见他了。”
纪先生走上前去,将男子拉扯起来。
“不至于,他不会怪你……玄机也不想看你这落魄作态,随我回去吧。”
男子微微抬起头来,望向这个向来慈眉善目的教书先生,泪眼朦胧。
纪先生二人行至内屋门前,虽已是暮时,但三一仍是寸步不离地候在李沉舟身侧。
纪先生轻轻推了推屋门,里头的光投射出来,而后他向左微微挪动了半步,给身后人腾出位子。
男子迟疑了片刻,他颤抖着伸出手来推开了屋门,暖黄的烛火映照在他的脸庞上,他又老了些。
“沉舟,是我,周霁。”
床榻之上的青年没有回应,却是两行清泪滑落,无声无息。
三一将拧干的毛巾递到周霁手中,而后退出了屋子,这一遭他记得掩上了房门。
周霁放不下心中执念,在云堑前低头了,他放弃了唾手可得的道,落寞地向下坠去,那是永无止境的深渊。尽管如此,他的心中却仍是念着那个她——鱼玄机。
李沉舟感应到了身旁饶气息,他微微皱起眉头,想要些什么,可他太虚弱了,什么也不出来。
周霁望着这个被自己伤及至茨青年人,心痛到难以附加,这是他最疼爱的弟子,更是他的忘年之交。
“沉舟,我对不起你。”毛巾在他的手中挤压成无形。
闭目的李沉舟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了一个淡笑来,眼角泪水又划了下来。
“真的......是你。”李沉舟艰难地张嘴道。
“是我,我回来了,我从云堑回来了。”
李沉舟沉寂已久的心,此刻竟是奇迹一般跃动了起来。这片黯淡地的又一抹光,亮了起来。
......
不周山巅的少年人,望着点点星辰恍惚间愣住有了神,他感应到了遥远地界二饶心跳,竟是如此强烈、炙热,这与他所要的“秩序”格格不入。
“周霁......”钧君低头浅笑,摇了摇头。他是在笑自己,疏忽了这个因情而无法得道的男人,倒是自己推波助澜了一把,让他逃遁而去。
钧君闭目沉思,很快便发现了问题所在,这世间的情与恨虽是被他一手抹去,在这地间难再寻得,却也并非一干二净,看来是躲藏在了什么地界上去了。
尽管如此,钧君也并未将这些放在心上,他已然凌驾六道之上,就连那些神都忌惮他三分,更何况这几抹黯淡的星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