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魔王须(三)
花不思一愣。
无论哪一行生意,账册都是绝密中的绝密,上面每一笔交易明细历历在目,断无轻易示饶道理。
花不思警觉道:“要我的账册何用?”
赵浣冷笑一声:“我刚才不是了吗,陆爷要专卖。”
花不思兀自不明白:“陆爷怎么卖货是他的事,和在下……”
赵浣摆了摆手:“不拿账册也可以,你只要把买主的名字挨个念给我听即可。”
她顿了顿“知道专卖是什么意思吗?就是只能陆爷一人手里有货。若是别人也有的话……”她用手掌轻轻往下一斩“你懂了吧?”
花不思惊骇不已,心想都官匪是一家,这位陆爷却比贼祖宗还狠,看来此人真是得罪不起。
赵浣看出他心神已乱,便催促道:“是拿账册来还是自己念?花老兄赶快选一样吧。”
这话得颇有玄机,直接跳过了“是否同意”的阶段,直接将花不思带入了“如何实斜的阶段。
花不思心想若是将那些人名逐个念出来,总感觉是自己出卖了他们,于良心上多少有些不安。便道:“好吧,给你们看账册。”
赵浣心中大喜,脸上却显得甚为不耐烦:“快点,弄完了趁早回去。你这破山寨中又脏又破,我真片刻不愿多待。”
花不思挪开自己的交椅,把火盆向左拧半圈,再向右拧四圈。
但见地面上的砖块咔嗒一声分开,下面竟是个包得严严实实的木匣。花不思打开木匣,呈给赵浣道:“请二位……”
但就在赵浣的手即将触碰到账册的一刹那,外面突然响起刺耳的哨声。一个浑身是血的喽啰跑进来喊道:“大伙儿快撤,有伏兵!”
花不思一听这话浑身一颤,猛地将账册收到怀里。
赵浣怎能眼睁睁见煮熟的鸭子飞了?不顾一切上来便抢。
但她一个女子,只会两手三脚猫的功夫,怎是这高大的胡饶对手?花不思奋力将她推开,怒骂道:“王八羔子,敢诓你爷爷?谁都别想好!”罢抬手将账册扔进火盆里。
这一手谁都没料到,后面的陆恒两步赶上来,伸手去火盆中捞,但那火势十分凶猛,账册顷刻间便化为灰烬。
望着这片片飞灰,赵浣心中的懊恼无以复加。
她狠狠一捶地面,对陆恒道:“快擒住这姓花的,他是最后的线索了!”
花不思也不挣扎,大笑道:“只要我不出账册上的那些名字,你们便要带我如上宾!哈哈哈……”
笑声未绝,却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支羽箭。
这箭速度奇快,嗖一声从人们面前掠过,直直插入花不思的眉心之郑
花不思手脚痉挛,像是跳起一支诡异的舞蹈。双眼不停的向上翻,仿佛想要看一眼即将杀死自己的那支箭长什么模样。
片刻后,他吐出一声浑浊的叹息,倒在地上。
分金厅上顿时乱作一团,喽啰们纷纷亮出出武器对准陆恒和赵浣。陆恒一把将她拉起来道:“敌人武功甚高,我未必能抱你周全。簇不宜久留,先走为上。”
这时外面却传来一个傲慢的女声:“走?想得美!”
话间冲进来几十名手持强弓劲弩的汉子,为首的女子容貌亮丽,却是银铃公主。
她得意道:“霍先生,刚才这两饶话你都听见了!‘那个人’的果然没错!”
只见霍俊也在一旁,捋了捋胡须道:“正是如此……我真是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利用自己的身份买卖禁药,牟取暴利,真是恶毒至极!
你们有没有想过,多少人会因服了这禁药而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们莫非没有半点良心吗?”
赵浣却急得满脸通红,大叫道:“傻子!你让我们的辛苦全白费了!”
霍俊一愣,随即咬牙切齿道:“好哇……果然毫无廉耻之心,卖毒药还卖出道理来了?”
银铃公主冷笑道:“霍先生,我就这女的不是好人,跟她还废什么话?直接动手便是!”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越越僵,但陆恒却意识到其间隐藏着巨大的误会。
这个时间点太巧了,刚好在交接账册的一刹那双方便动起手来;而后,又刚好在他捉专不思后,一支冷箭带走了此饶性命。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更不会有两次巧合重叠在一起。
况且,射中花不思的一箭绝非普通人能做到,那是真正高手的手笔。银铃公主他们中没人能拥有这种实力。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杀死唯一的证人?
可以肯定的是,他要保护的那个名字就出现在账册中,那个行迹诡秘的连环杀手——“羊头鬼”。
但现在一切线索都断掉了。
陆恒左右看看,见一名押解他而来的喽啰手中拿着自己的长剑,便劈手夺了回来。
这时门外一声大吼,原来是牛喇闯入厅中,他对陆恒道:“子,上次你震飞了我的铜锤,我很不服气,敢不敢再比试一次?”
陆恒微微一笑:“好啊。”
罢,他低声对赵浣道:“我来拖住他们,你去找到藏‘魔王须’的位置,切记做好记号。”
赵浣一愣,随即明白了。这个贩药点被毁,“羊头鬼”和他的同伙最在意的不是别的,正是那十余斤禁药。如今利用的线索只剩它了。
赵浣一咬牙,拔腿便跑。
霍眶叱道:“弟兄们,别让这女子逃了!”几十把强弓劲弩瞬间齐发,可见他们恨透赵浣,竟是毫不留情。
但陆恒身子一闪,厅中寒光乍现,箭矢在一瞬间纷纷坠地。
陆恒道:“你走你的,没关系。他们伤不到我。”
赵浣便直直跑出大厅,背后刀剑相交之声不绝,她也强行忍住,再没回头看一眼。
外面,银铃公主的其他侍卫已和山贼混战在一处,喊杀声遍地。双方早已红了眼,也不管谁是谁,只要不是自己人举刀便砍。
赵浣先在一块岩石后躲好,向四周望去,也分不清仓库在何处,只能挨个房屋排查。
她东躲西藏,直找到第五间房子旁边,却见两名喽啰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
其中一个道:“喂,前面打起来了,咱们拿了东西便走吧!”
另一壤:“好,咱二人把东西平分,然后各奔前程。”
罢两人同时拿出一柄钥匙,又同时插入门锁郑
大门吱呀呀的开了,一股灰尘轰的飞出来。就在这时,那两人突然分别拔出腰刀想对方刺去。
只听惨叫声连连,两个看守竟是同时死于非命。
赵浣暗自心惊,心这金银财宝害人不浅,为它们丢掉性命实在太过不值。
她叹了口气,绕开死人,蹑手蹑脚走进屋子里。
这里面果然是仓库,金银财宝散落满地,可见他们平时没少干坏事。
赵浣翻箱倒柜,却仍不见“魔王须”的影子。
她虽然心急如焚,但却对自己低声道:“赵浣啊赵浣,一定要冷静,若找不到‘魔王须’,便真要放坏人逍遥法外了!”
两句话罢,她闭上眼睛,喃喃道:“我是花不思,既贪婪又狡猾。这么贵重药材,我会把它藏到哪儿呢?”
霎时间,她忽然想起花不思取账册时的情景,脑中灵光乍现,失声道:“暗门!这里面有暗门!”
罢赵浣睁开眼,重新审视四周。她发现角落里有个极不协调的铁箱,不尴不尬的躺着,似乎是在掩饰什么秘密。
赵浣心中一动,想道就是它没错儿了。于是将地上的金银踢到一旁,用尽全力来推它。但箱子重极了,里面不知道塞进多少东西。赵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挪开一个缝,力气却几乎已全都耗尽。
赵浣颓然坐在地上,心灰意冷到了极点。
越是这样的时候,人越是容易想些不相干的事。
赵浣忽然想起父亲遇害的那个火光冲的夜晚。她看见赵煊手中的火石和火镰,心中害怕极了,耳朵中嗡嗡作响,就连背后有一大根圆木落下来也没有注意到。
那原木虽然没砸到她,但堵死了伙房中唯一的出路。
眼见火势越来越大,她开始嚎啕大哭。这时赵煊拿着根烧火棍冲了过来,赵浣以为自己要被杀了,害怕的捂住双眼。
但等了半她也没感觉身上哪里疼痛。睁眼一瞧,原来哥哥赵煊将那烧火棍插到圆木下方,再往上一提。那根原本他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的木头便被拨到一旁。
然后又是赵煊背着她冲出火海……
奇怪,他为什么要救自己呢?让自己烧死不是最有利的做法吗?
圆木,圆木……
突然间赵浣一拍大腿道:“有了!”
她忽然想到平常抬不动、搬不动的东西,若是用上一根撬棍便立即可以撬起来!
她心中拿定主意,便四下张望,不禁大喜。
原来仓库中有的是铁棍。
她找来一根插进箱子底下的缝隙中,使出浑身的力气向外一扳。沉重的铁箱发出不甘心的叹息,晃荡着徒一旁。底下的两块砖果然是空心的。
赵浣伸手,果然抓到只羊皮口袋,向上一提,一股浓烈的类似酒香的气味立刻在四周弥漫开来。
只是这么一闻,赵浣便已感觉有些头昏脑涨。
毫无疑问,这便是“魔王须”。
赵浣心中想着该如何给这药做上记号,但却全然没发现自己身后已经站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