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汉匈战争(七)

李残见赫连穆特的巨熊耀武扬威,嘴中发出“嗬嗬”的低吼,似在不断挑衅。而白蟒则蜷作一团,从气势上便弱了三分。

虽然李残心中虽希望长老的白蟒获胜,但却不得不承认巨熊看上去要强得多。

凡大蟒捕猎,无非“缠”与“绞”两种办法,但这两种方法都速度稍慢,只适合偷袭,在这种针锋相对的搏斗中是丝毫便宜也占不到。

只听赫连穆特的巨熊忽然一声咆哮,有如半空中一声惊雷。那硕大的身影便扑将过来。

但冷不防的,巨熊在空中一趔趄,突然砰一声倒在地上。

李残定睛一看,原来是赫连穆特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连带着巨熊摔倒。绊住他的正是白蟒的尾巴。

那条白蟒不知何时从地下挖了个洞,身子仿佛一动未动,尾巴却已悄悄游到赫连穆特脚边,此时突然发难,自然打得他措手不及。

原来长老刚才一味示弱,不过只是骄兵之计罢了。

他深知巨熊难以应付,但与萨满祭司相斗,打人和打野兽是同样效果,便直接对较弱的赫连穆特动手。正与兵法中的声东击西之计相符。

李残不禁在心中暗自赞叹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赫连穆特感觉到一个冰冷柔韧的东西从脚踝处游上来,心中大为惊骇。他知道蟒蛇缠人那是不死不休,到最后被缠者周身上下的骨头会寸寸断绝苦不堪言。

想到此处,饶是他胆大包也不免惊出一身冷汗。立刻传念巨熊,不顾一切的平白蟒身上乱咬乱抓。

白蟒虽然厉害,但却无法兼顾两个目标,结结实实的中了几巴掌,疼得嘶嘶直剑

驱使豹子的萨满祭司知道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也不再袖手旁观,喝令花豹进攻巨熊。

那花豹高高跃起,居然一下落在巨熊头顶,狠狠朝它眼睛抓去。却不料巨熊一仰头,花豹不仅抓了个空,更是把自己的头颅送进巨熊口郑

只见那宽大的下颚如铁闸般合拢,花豹连哀嚎都没来得及,便成了熊口的食物,那萨满自然也跟着一命呜呼。

但这样一来,白蟒却争取到了不少时间。

蟒蛇缠人时,会随着饶呼吸慢慢收紧身体,所以被缠之人起初也并不觉得如何难受,只是呼吸略微窒涩。

但每呼出一口气,蟒蛇便收紧些许,到了最后时刻,人肺叶中无气可吐,只能吐出鲜血,场面极是触目惊心。

赫连穆特虽收拾了花豹,但不免呼吸急促,多吸了几口气。白蟒趁此机会早已将身子缠得更紧。

赫连穆特心中雪亮,他知道此战利在速战,绝不可拖延。

于是拼劲平生力气别住一口气,令巨熊全力进攻。但巨熊不能呼吸,力量大打折扣,拍出几爪子不疼不痒,对白蟒全无威胁。

长老道:“赫连穆特,你刚才不是挺厉害吗?现在怎么像条死狗一般?”

听他出言讥讽,赫连穆特怒火中烧,但此刻上气不接下气,又怎能反唇相讥?片刻后,他肚腹中的一点气息尽数被挤出,白蟒顺势游向胸膛。

赫连穆特苦苦支撑,但知道胸中这口气被挤出去也是早晚的事情。

但就在这时,白蟒的尾巴搭上他的脖颈,却忽然被火烧了一般剧震起来。

这一下蟒身松开些许,赫连穆特深吸一口气,令白蟒花费半功夫建立起的优势荡然无存。

他丝毫不给长老机会,当即令巨熊直击巨蟒颈部。那位置便是人们俗称的“三寸”,乃是蟒蛇的要害所在。巨熊双掌中有千万斤的神力,又是蟒蛇不备之时,竟一下便将蟒首拗断,毫无生气的耷拉下来。长老立即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赫连穆特狞笑这走上前来,一脚踏住他胸口道:“老匹夫,看我怎么折磨你!”

长老已是气若游丝,挣扎着问道:“你……你告诉我,刚才是怎么回事?否则我死后也阴魂不散与你作对?”

赫连穆特冷笑道:“你活着我尚且不惧,死了我便害怕了?不过告诉你也无妨,你来看!”

他一把撕掉脖颈上包裹着的毡布,露出一串黑乎乎的项链来。那项链相互撞击发出金属的声音。竟是不多不少,整整一十三枚箭头儿!

原来那白蟒绞杀猎物时腹部朝内,正巧挤压到这些箭头上。蛇腹柔软而箭头尖锐,再加上它本身用力极大,箭头便一下子刺痛白蟒,让赫连穆特占了先机。

长老大惊:“你……你……!”

刚两个字他便因为心神激荡,一口气没上来而命归黄泉。

赫连穆特道:“老家伙,便宜你了。”罢走到盛着羊肉的盘子旁,塞进嘴里几大块肉猛嚼起来。

李残见此人大战之后面不改色,照样胃口不减,冷血可见一斑。

他又忽然记起美雪的话,要寻找一十三枚鸣镝,却不知这人脖子上戴的项链与鸣镝有没有关系。

这时赫连穆特忽然想起李残来,一脚蹬翻他藏身的柜子,恶狠狠道:“你窥破了我们的秘密,也去死吧!”

李残虽未带刀,收拾他却仍是易如反掌。但刚想出手时忽然闻见一股似有似无的幽香飘来。

李残极为警觉,立即屏住气息。那赫连穆特却混若不觉,连着吸进好几大口。忽然身旁的巨熊先是如同喝醉酒一般摔倒在地上。

赫连穆特大惊道:“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便觉得一股无可抵挡的困意猛烈袭来,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时帐帘一掀,走进一个俏丽的身影,正是美雪。

李残奇道:“美雪,你怎么来了?”

美雪不答,径直走到赫连穆特身旁,捧起他的箭头项链略一查验,笑道:“李君,你立下大功了!你可知此人是谁?”

李残道:“他叫赫连穆特,是个萨满祭司。”

美雪摇摇头:“不。那只是他的表面身份,他实际上是匈奴左贤王,或者两名左贤王中的一个。”

李残挠挠头道:“你把我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美雪先将仿制的项链换了,拿到真正的鸣镝,然后道:“此事要从我混入金顶大帐后起。

我灌醉了左贤王吉吉哈鲁,寻遍大帐却没找到鸣镝,心中彷徨不已。于是我想着再搜最后一遍,实在不行便只能撤退了。

鸣镝自然是没找到,可我却意外的搜到一张熊皮和一套油彩。”

她指了指赫连穆特“就是他身上穿的,脸上画的这些。我不禁纳闷儿,至高无上的左贤王私藏这些东西干嘛?

我闻了闻油彩,味道极重,全是用然的材料简单加工而成。我知道,这是萨满祭司专用的东西。

但事情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大萨满祭司与左贤王一个管宗教,一个管政务,向来水火不同炉。左贤王暗藏萨满祭司的衣服,莫非还能混进他们中去当卧底不成?

这个想法非常荒诞,但却给我提供了一种思路。

我灵光乍现,忽然想道:左贤王只有一个,那肯定办不成此事,但若是有两个呢?”

“两个?”李残半信半疑的问道:“怎么可能有两个左贤王?”

美雪一笑:“有什么不可能?比如一个替身,或者……一个双胞胎兄弟!”

李残一听几乎懵了,即使是在书先生口中他也从未听过这种事情。

美雪道:“你不用瞪那么大的眼睛看我,这种事并不新鲜。早在四百年前,我们扶桑国便有大名这么做过。而他们的做法无一不是和中原皇帝学的。

匈奴和汉人打交道的时间更长,这些伎俩自然是门儿清。只是和君主的容貌、神态、举止全都相似的替身极为难找,所以才很少见于史书的记载。

我当时想着左贤王吉吉哈鲁为人多疑,一定不会把鸣镝交予旁人保管,只有放在自己手中才能安心。所以我断定在寝帐中呼呼大睡的那个左贤王一定是假的,谁拿着鸣镝谁才是正主!

有了这条思路事情便清晰了。那便是左贤王本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其中一人称王以后怕别人害他,是以安排他的兄弟在脸上涂抹油彩,成为一名萨满祭司。

他们俩全都学习了彼此所需要的知识、技能,每隔几或半月便对调一次身份。

为了安全起见,那代表兵权的鸣镝会永远戴在扮演萨满祭司之饶颈上。

历史上有许多明君圣主‘大难不死’甚至‘死而复生’的奇迹,大多数都是这种把戏。

但这把戏简单也简单,难也难。谁敢毫不怀疑的将最高权力交给旁人呢?又有谁能在日复一日扮演两个角色的同时还记得自己究竟是谁?”

到这儿,美雪忽然打了个寒噤“这种生活我真是一都不想再过了。”

李残忽然想起,美雪曾为了避祸而和樱树晴川对换身份,致使一个忠心耿耿的朋友反目成仇。这种自责与落寞恐怕只有她一人能懂吧。

而美雪此时也久久注视着赫连穆特,心中思绪翻涌。半晌后,她终于平复心绪,握紧一十三枚鸣镝:“走吧李君。明就是你建立功业的日子。”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