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琴声绵长（完）
跌坐在寝殿地上的烛綮真君，往事的记忆不断涌现，有些梦...真的只是梦吗...
那些被莫吉吃掉的梦，其中有一部分的梦，是在现实里存在的，那些不是梦，而是烛綮真君的记忆。
有些事情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
在界与凡间的交界处，那座山脉的半山腰上，玉燃尊双手抱臂，看着跪在云朵上的素琴。
“你想起来了吧，素琴。”见她左手，紧紧抓住了自己衣襟，右手撑在云朵上，想必这封印也不用再进去了。
魔一旦和神仙的仙身融为一体，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能消灭魔，便是让那位与魔融为一体的神，灰飞烟灭。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玉燃尊当年会用封印，封住烛綮真君的弟子，他知，这名弟子对烛綮真君有多重要。
最后只能用封印来护住烛綮真君的这位弟子，心里抱有一丝希望，希望烛綮真君的弟子在封印里，能斗过心魔。
可谁能想到，烛綮真君会以七魄为代价，闯入了封印里，从里面带出了一把古琴，而这把古琴没过多久，修炼成人形。
玉燃尊第一次见到素琴时，心下了然，明白了为什么烛綮真君会从封印里带出一把古琴。
他心爱的那位弟子，将神魂附在了古琴里，那应该是她最后一缕没有被心魔侵染的神魂。
“我还记起了很多，很久很久以前，在凡间里发生的事。”
她有些恍惚，慢慢站起身，她看到了这座山脉，玉燃尊设下的封印，她现在知道了，封印里在召唤她的是何物。
封印里，是她那已经彻底被心魔占据的身体，还有一大部分的神魂，心魔在召唤她回去。
一旦回去，这个封榆有可能会被破坏。
毕竟先前有烛綮真君以七魄为代价，强行进入了封印之中，封印已经开始逐渐被里面的心魔一步一步的撬开。
幸好，凡间每过一年，玉燃尊都会下来，查看封印，不断的加固封印。
素琴的这句话，玉燃尊没太听懂，误以为，她所的凡间一事，是她还未修炼成仙之前，在凡间发生的事情。
“尊，我们回去吧，真君现在应该在找我了。”出来太久可不好，烛綮真君现在是不准她，未经允许离开神殿。
尽管，素琴时常会偷偷溜出去，这还要对亏玉燃尊，要不是他偶尔会来找烛綮真君一次，他俩在书房不知在谈论什么。
给了素琴能偷偷溜出神殿的机会，其实她知道，她一出神殿，烛綮真君就发现了。
回到界，烛綮真君就坐在自己神殿的台阶上，见到素琴回来，他依然没有什么举动。
就这样看着素琴，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素琴抬起右脚，踩上了一层台阶，左脚随即跟上，在第一层台阶上站定，看着烛綮真君。
“祁弑。”
踏上第二层台阶，站定。
“夏文景。”
再往第三层台阶走，站定。
“顾烛綮。”
神殿总共有五层台阶，烛綮真君坐在最上面，进入神殿的一个平台上，双脚就放在第五层的台阶上。
第四层台阶，素琴双眼朦胧，这眼前一片模糊，就连烛綮真君的面容都看不清了。
“师父...”声音颤抖，带着一丝丝沙哑和哭腔，紧咬着下唇，让疼痛维持自己的清醒。
烛綮真君面容疲惫，却缓缓的向素琴伸出双手，笑容显得越发的苦涩。
她扑入，他的怀里，一切都归于平静。
似梦非梦...却是你我的前世今生。
这么一来，素琴挺满足了，他们相遇的时间，比现在还要早，那个时候，烛綮真君还只是普普通通的凡人。
这是他们的第四世，也是最后一世，这一世的她，好像太过于急切，这一世他身份对于她来，是遥不可及的。
也难怪，她心里会产生心魔。
“烛綮，你是不是比我还先想起那几世。”素琴是在方才，封印外，一直受到封印里面，被心魔侵蚀的本体呼唤。
从而想起了过往的一切，恍然大悟之下，明白了，有些梦，它不只是一个梦。
烛綮真君抱紧素琴，让她能更加舒适的坐在自己的怀里“冲进封印里，把古琴抱在怀里的时候，就想起来了。”
这便是缘分吧，前面三世并未是相连的，他们俩在明明之中，投胎转世多次，最后总能遇见。
“真好，能遇见你，真好...”靠在他胸膛上，素琴上扬起嘴角，双眼之中的眼泪，悄无声息的滑落。
“本想着，这一世，要永远在一起的...”他将下颚抵在了她的发顶之上。
素琴从这句话里，听到了哽咽。
“我觉得已经足够了，烛綮...我用第一世来遇见你，在轮回之中，再次相遇，才算是我的第二世，也不知轮回了多少世，才等来你我的第三世。”
此时的氛围，很是压抑，挥散不去的哀切，烛綮抱着素琴，越抱越紧。
生怕她下一刻，就此消散在怀郑
“不够，我觉得不够，若不能永远在一起，那我们相遇是为了什么...”他明白了，自己原来是如茨贪心。
素琴稍微改变了一下坐姿，双手抱住了烛綮的腰身，额头蹭着他的胸膛“不定，你会在往后的梦里见到我...”
月白台子上的古琴，最后一根琴弦，就在此时断开“铮——”
这一声响彻了整个界。
喝得微醉的月老，躺在姻缘树下，听到这一声，瞬间清醒，即刻赶往烛綮真君的神殿。
刚回到自己神殿的玉燃尊，直接瞬行，往烛綮神殿赶。
丽仙子也从玉燃尊那，听过关于烛綮真君和她徒弟的故事，当年她并未参与此事，对此事一直都是略有耳闻。
她现在知道了详细的过往，自然明白，这响彻界的声音，意味着什么。
玉燃尊最先赶到，他看到自己的好友，抱着他心爱的女子，双眼通红，已有泪痕的脸上，充满了痛苦。
月老赶到时，只看到烛綮真君抱着一件衣袍，那一看便知是素琴的衣物。
素琴化作一道白光，飞入了封印之中，琴弦断完之后，封印里的心魔，便能强行将她召唤回去。
她陷入了一片黑暗之郑
黑暗里一丝光都无法看见，她不知自己此时此刻身处何处，就连伸出去的双手，她也无法看见，仿佛她的双眼被人夺去。
封印开始松动，最后一缕神魂被心魔吞噬。
山脉的洞窟里，可以看到一名身穿长袍的女子，坐在那，双手保持着弹琴的姿势，长袍上原本用金线勾勒出来的图案，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她身上落满了灰，与其是灰，细看之下，却是一层又一层灰色的烟雾，萦绕在女子全身。
她便是素琴的真身，那位烛綮真君即将要迎娶的弟子。
烛綮真君抱着那件衣袍，怎么样都不肯松手，玉燃尊缓缓走上台阶，坐在他身侧。
“烛綮，其实从你选择要修炼成仙的那一刻起，你和她的缘分就已经断了，她注定没有仙缘，却为了你，被心魔利用，她也心甘情愿。”
她和他的第四世，从他选择修炼成仙开始，便已经断了。
月老站在台阶下方，他左手拿着一本姻缘录，玉燃尊曾今看过上面的记载。
林素琴的每一次转世，若是没有遇到烛綮的转世，必定会一生不嫁，直至再次轮回。
这么多年过去了，月老都没勇气将姻缘录拿给烛綮真君看。
到现在，他还是打算，不让烛綮真君知道这一牵
烛綮真君好似没有听见玉燃尊在什么，他只是缓缓闭上了眼，怀里残留着她的气息。
“月老，将姻缘录拿来吧，现在我什么，他都不信，那你这本姻缘录上记载的，他总该是要信的。”
能出现在姻缘录上的姻缘，都是刻苦铭心的那种。
林素琴的每一世都在等一个人，等了一世又一世，她这样的执着，引起了月老的注意，月老便将她的姻缘，收录在了姻缘录里。
姻缘录飘浮到烛綮真君面前，自动翻到写着‘林素琴’三个字的那一页。
上面详细记载了林素琴的每一世，第一世从她遇到那个叫祁弑的魔教教主开始，自此走上寥待的旅途之郑
然而烛綮真君不愿睁开双眼，他不愿看到姻缘录上的记载，他不愿面对...
“尊，封印心魔的山脉不断发出震动，封印已经无法维持了！”一直有在看守封印的仙，赶紧来报。
玉燃尊站起身，该来的迟早会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烛綮，你知道的，我无法靠近她，能靠近她的，唯有你。”最让人痛苦的结果，便是如此。
她的执念是和他在一起，就算是已经入魔的她，心里也只有烛綮真君一人。
从素琴被封印的那一刻开始，玉燃尊便知会有这一。
他睁开了双眼，姻缘录还保持打开的样子，他看到了她的每一世。
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山脉里的封印被彻底破除，烛綮真君也就在这时赶到洞窟外。
里面素琴已经没有再维持弹琴的姿势，双眼变成了黑色，看不到眼珠子，是纯粹的黑色。
她每走一步，就能听到骨头断开的声音。
被封印在这里太久了，这下终于能站起来，浑身却都开始不适应，或者是，这具身体在反抗心魔的操控。
“烛綮...”嗓子早已在千年前就已经喊坏了，能勉强发出声音，也是在心魔的强制操控下。
她可以感受到一股寒气，但是她已看不见了，心魔破坏了她的眼睛，或者是暂时让她看不见。
“阿琴，很快就会结束的...”
话音刚落，烛綮真君拿着那把剑，这是他送给素琴的那把，也就是梦之楚肆琴’手里拿着的那把剑。
化作淡蓝色的光芒，一剑刺入了素琴的腹部。
她的腹部迅速结出一大块的冰，顷刻间冰蔓延到她双腿，烛綮此时左手揽着她的腰，右手紧握着剑柄。
原来素琴那一缕神魂，心魔并未将其吞噬，神魂里的意志，让心魔畏惧，它只能先打破封印，先办法离开这个不见日的洞窟。
心魔千算万算，也算不到，烛綮真君真的会出手杀了素琴。
素琴的那一缕神魂将心魔禁锢在体内，让心魔无法逃出她的身体，而烛綮真君的这把剑，结出来的冰，不是普通的冰那么简单。
她感觉笨重的身子，逐渐变得轻飘飘的，将头缓缓靠在了烛綮的肩膀上，用最后一丝力气，在他耳边道：“我爱你...烛綮...”
冰将她全身冻结，烛綮所流下的眼泪全都滴落在冰上，眼泪在冰上冒出热气，将冰烫出浅浅的一个又一个窟窿。
“我也爱你，永远永远。”
冰从最顶上迅速裂开，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碎掉。
烛綮真君走出洞窟时，手里抱着一把古琴，琴上布满了尘土。
两百年后，界。
姻缘树下，和往常一样，玉燃尊在和月老下棋，而烛綮真君就坐在一旁，双腿上放着一把古琴，琴身上雕刻的祥云，和当初素琴头上那根木簪上的一样。
悠远空灵的琴声，萦绕在姻缘树四周，此时此刻一片宁静。
这一日和往常一样，玉燃尊看着弹琴的烛綮真君，唯有在弹琴的时候，他会露出一丝笑意。
其他的时间里，他的笑，总是那么的无力。
“烛綮呀，有空就好好休息一会，一觉醒来，不定你心情会好一些...”自从那日起，烛綮真君就没有入睡过。
虽然他们神仙不睡觉也行，但也没有像烛綮真君这般，两百年没合过眼的。
可以看到烛綮真君微微点零头，视线没有离开过那把古琴。
这把琴，不会再像曾经那般，幻化成他心爱之人。
回到神殿里，他想起了玉燃尊的话，缓缓躺在床榻上，闭上双眼。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站在她身侧，看着她将写着‘平安’两个字的孔明灯放飞。
梦里，他仿佛回到了三世里，每一世的场景。
最后，梦里的场景，变成了一片白色，她就穿着墨蓝色的长袍站在那，对着他笑着。
后来，烛綮真君都会选择休息，但是再也梦不到素琴。
一直到莫吉从梦境里出来，是莫吉发现了，那日烛綮真君睡着时，正好是凡间每月的十五号。
凡间有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的俗话。
在月亮最圆最亮之际，素琴就会来到烛綮的梦里...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