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血海,屠杀
,昏暗下来,不多时居然开始落起雪来。
雪,轻柔的沾染在身上,冷热的交织过后,渐渐地让身心感受着难耐的寒意。
孙礼抱着司马睿急急离开了凌云王府,那里只怕已经成霖狱,旁人一个不察就要坠入万劫不复。
怀里的司马睿沉沉睡着,却在不知何时眉头已经紧紧皱起,显得几分痛苦,几分担心,几分悲伤。
上缓缓落下洁白的雪花,停伏在他的眉宇间,很快就融化不见,却又汇聚成了几道清流,滑落脸颊。
内城暗潮汹涌,趁着刘虞以死相拼得来的时机,孙礼带着司马睿夺路而走。好在羽林卫的注意力大半集中在凌云府邸,与外城少有人马看守,只是城门紧闭,一时难以出城。
孙礼心存戒备,先前还尚热闹非凡的街道,此时早已是销声匿迹,如同死水一般寂静。他曾悄然打开民舍查看,里头那一双双惊慌失措的眼睛,让他记忆犹新。
城门虽高,可对孙礼而言并不是什么不可逾越的障碍,只见他长索飞驰,身形如雀燕迭起,虽然带着个累赘,却几下功夫便已登上城头。
城头之上篝火犹在,却不见了守卫之兵,只有那残留的血腥味道仿佛在述些什么。孙礼咒骂一声后如法炮制,好歹出了蓟城这个是非之地,朝着并州方向急奔而去。
风雪吹在脸上,如刀割般的阵痛,却湮灭不了心中的杂绪。
孙礼虽不曾与刘虞有什么交集,但这并不影响他对后者的敬重,万万没想到竟亲眼目睹了英雄末路的一幕。
他心中百感交集,一想到刘虞的悲惨下场,连他这个局外人也是心有余悸,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了那蓟城。
寒风过后,远胜城头的血腥味经久不散,孙礼本该避而远之,可双脚却是不由自主的朝着那边心靠近。
只见那目光尽头处,是一座占地极广的军营,外头飘扬着的是幽州烽火骑的旗帜,看着规模怕是驻扎了不少于千人之众。
可整座兵营静寂无声,回想之前凌云王府那般惊动地的声响,却不曾有一兵一卒的来援,孙礼大惑之余忍不住一探究竟。
靠近军营,越是走得近,那股血腥味就显得越是浓重。等他看到营内,纵然他以往经历非凡,此时也不由得心神俱颤。
只见无数的尸体交织而伏,人人必有一处要害流淌出鲜红的血液,将苍茫大地染成那般夺目的赤红。
孙礼上前察看,这些人体态精壮,装备精良,分明就是幽州派系中最为出众的烽火骑。可惜这千余烽火勇士,没有死在与胡族相抗的战场上,却是莫名其妙的丧命于此。
“酒……”
在那浓重的血腥味中还藏着一股刺鼻的核仁味,孙礼狠狠的将地上的酒坛子踢翻破碎,原来是有人借着寿诞之礼藏毒于酒中,这才让满营将士在毫无反抗的情况尽数毙命。
“想不到还有人自投罗网,只可惜看起来似乎并不是烽火骑……”
话音响起时,有几个手持利刃,身着黑袍的凶徒从隐蔽处现身,瞧他们的装扮分明也是羽林卫一脉。
孙礼只不过是个区区马夫,对方几人是凶名在外的羽林卫,可他却没有半点畏惧担忧神态,反而率先发声道:“千条人命,你们竟也下得了手?”
其中一名羽林卫大笑道:“本想毒晕了他们就好,可我们待在这里实在无趣,便寻了个法子开心开心,一不心却是将他们通通杀了,怎么,你是想给他们讨个公道吗?”
孙礼将司马睿放置在一边,脚尖轻轻一挑,散落在地的寻常兵刃便擒在手中,刀刃向前,喝道:“人元势·饿鬼道·斩业护生!”
十六真言顺口而出,孙礼这粗莽大汉竟是满脸悲痛神色,可他每行一步,杀气更盛一分,逼得那几人也不由生出几分忌惮。
眼瞧着孙礼越来越近,这几人眼神交汇过后,决定并肩而上。
谁曾想孙礼使得刀影重重,蛮力专注其上,每次刀身触碰之时,必有血光绽放……
牵来军营中的无主之马,孙礼将司马睿伏在马背上,面无表情的离开了这个地方,只不过与来时不同,场中多了几具跪地俯首的尸体,仿佛正在忏悔认罪。
疾走了一个晚上,蒙蒙亮,司马睿一夜未醒,时常胡言乱语,时而沉睡昏迷,体热也是甚高,不知凶吉。
这里少有住所之地,孙礼没得办法只能寻了一处山林茂密处,赶紧生火取暖免得司马睿在寒冷中悄无声息的断了生机。
“水……”
耳边传来司马睿的一声低喃,孙礼顿时心中一喜,听得他想要水喝,这才发现当时走的实在匆忙,竟忘记带上了水源。
这里荒郊野外,又是开春时分,孙礼可不能将这孩子独自放在这里,不准就有些野兽出没寻食,一时竟没有了决断。
好在他无意中摸到了自己的酒葫芦,暗道这酒水酒水本是一家,便就允到了司马睿的嘴边,笑着道:“好子,水来了……”
大概是渴极了,司马睿先是出于本能的舔了几口,随即闭着眼睛就咕咕咕的喝起来,居然真的把这烈酒当成白水一般。
眼看着自己的酒葫芦里的酒是一口接着少一口,吓得孙礼赶紧把那酒葫芦抢了过来,口里还极其心疼的叫道:“够了够了,你个臭子都快把我的酒喝光了……”
掂拎手里的葫芦,只是那么短短的时间,酒囊的酒就差不多少了三分之一。
孙礼对司马睿是再清楚不过,这孩子生在司马家,有太多的规矩压着他,哪里有时间偷着喝酒,这酒量自然也高不到哪里去。
生怕司马睿有什么不良反应,孙礼轻轻的拍打他的脸,轻声叫道:“子,醒醒……”
那酒可烈得很,就是孙礼这样的酒中好手,也不敢一下子喝那么多。可没想到司马睿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口里不住的喃道:“水,再给我点水……”
孙礼心疼壶中美酒,岂能尽数给了司马睿,眼看这子迷迷糊糊的模样,便狠了狠心抓了把雪花将它们猛地塞进后者的衣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