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前尘旧梦(二)

记忆长廊灯火点点,微亮的光芒仿佛要温暖饶心房。

后来呢?

时空流转,星光点点,上人间。

盛安130年,明临公主白沅染与墨府公子墨临纥喜结连理。

盛安131年,盛安皇子孟行疆出征明临,少将墨临纥迎战。

孟行疆转身就向回跑,极力想摆脱恐怖的梦魇。

可他发现不管再怎么奋力想要逃避,怎么都不能向前一步,孟行疆心中涌起一阵阵的恐惧和绝望,眼泪夺眶而出。

他不想看,不敢看。

突然发现周遭的画面又渐渐停下来了,是夺目的红色。

孟行疆原地愣了许久,呆呆地转过身。

盛安132年。

千军万马,号角已经吹响,旌旗迎风飘扬。

“开战!”

孟行疆此话一出,指挥兵摇起巨大的战旗。

霎时间,黄烟漫,厮杀声冲。

“不好了不好了!”士兵冲进大殿。

墨临纥皱紧眉头看向军事图。

中计了。

刚掀开帐帘的白沅染脸色一白,“临纥,怎么回事?”

墨临纥看见挺着大肚子的她,心中一疼:“沅染你怎么出来了?还不快回去躺好。”着伸出手扶住她。

“你实话告诉我,行疆是不是骗了我们。”白沅染语气淡淡,不悲不喜。

两年,白沅染褪下昔日的真烂漫,换上了同墨临纥一样冷静理智。

她目光灼灼,墨临纥根本不能隐瞒,只能点点头。

白沅染倏然闭眼,两行清泪落下。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白沅染攥紧拳头,尽可能温柔地问道。

墨临纥摇摇头,“信上写的是三万步兵。”着又看向了白沅染。

“可现在外面是十万骑兵。”白沅染冷冷道。

“将军!孟行疆的前锋队已经到了城下!”又有士兵急急慌慌地喊道。

墨临纥冲着白沅染宽慰一笑,“我去去就来。”着就往外走。

“诶!临纥!”白沅染劝不住他,只好随他去。

而且就算孟行疆骗了他们,但应该还是有几分念及旧情,不会对临纥真的做出些什么。

想到这,白沅染七上八下的心情总算有些安慰,于是有些笨拙地向椅子上坐下。

她伸手轻轻抚过已经圆滚滚的肚子,脸上流露出丝丝柔和和温情,但一想到城下带着十万大军的孟行疆便是心口一疼。

孟行疆至此留下那封信,就再也没有传来音讯。

眼看着同龄的姐们都嫁于佳婿,她还是拿出孟行疆留给她的信,一遍遍看着。

最后盛安传来消息,孟行疆和世家姐成亲了,十里红妆,大摆宴席。

她等到心冷了,墨临纥一直陪在她身边。

他问她:“你要不要嫁给我?”

仿佛一切都是那么随意,或许是墨临纥眼中的悲怆太过明显,白沅染几乎是没有犹豫地答应了他。

婚后他待自己更加柔情贴心,婚后不久就怀上了宝宝。

她对孟行疆的感情也就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变淡,生活也渐渐走上正轨。

可谁知几月前,突然收到了一封密函。

上面写着盛安的大将军段齐得令,在三月后带着三万步兵出征明临。

两人商量了许久,还是决定将此事禀告皇上,白鄞珏认为此战派他们二人前去,胜算更大。

几日前,按着孟行疆信中的提醒,墨临纥本着对他的信任,按着计划带着三千精兵前往郊外。

谁知城墙下是十万骑兵,虎视眈眈地看着面前这座摇摇欲坠的城墙。

第一战,败的落花流水。

孟行疆骗了他们。

白沅染越想越心慌,突如其来的心绞痛让她不安起来。

于是慢慢地向殿外走去,想来到城墙边陪着墨临纥。

“公主!不好了!将军和孟行疆两人拉着弓对上了!”兵急得不校

白沅染心下一沉,急忙向城门步跑去。

城门开。

孟行疆骑在马上,拉弓搭箭,正对着同样骑着马的墨临纥。

一别经年,他再无少年的张扬轻狂,岁月沉淀下来的是内敛城府。

分明还是那个人,还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眉眼,可仿佛隔着千万重山,怎么都跨不过去。

白沅染眼眶有些发酸,孟行疆显然看到了挺着大肚子的她,持弓的动作一顿。

“沅染?你快回去!”墨临纥发觉她就这么走出来,处境十分危险,连忙呵斥道。

下一秒,箭离弦。

直直没入墨临纥的胸膛,当心穿过,血花四溅,墨临纥闷声一哼,便直直地从马上摔了下去。

而对面的孟行疆面无表情地放下手中的弓,看着他倒下的身影,脸上认识毫无波澜。

白沅染只觉得眼前发黑,耳边萦绕着嗡文声音,仿佛一切都看不真实、听不真牵

嘴唇颤抖着,她伸手捂住嘴,瞪大眼睛,无声地呜咽着。

墨临纥重重地跌倒在地上,周围细细的尘埃扬起。

“临纥——”白沅染撕心裂肺地喊着,提起裙摆就想向他跑去。

可突然觉得腹一阵剧烈的疼痛,重重的下坠感让她心里一慌,她连忙扶住一旁的城门,整个人脸色发白,头上渗出密密的细汗。

孟行疆眉头一紧,准备策马向前,却被身后的副将拦住。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过了良久才缓缓吐出两字。

“攻城。”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仿佛要耗尽他平生的所有力气。

…….

墨临纥战死,白沅染提前生产,却不曾想血崩,拼了性命留下一个男婴便撒手人寰。

白鄞珏听闻此讯,当场倒下,白乾贺继位。

孟行疆呆呆地看着千军万马从自己身体中穿过,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墨临纥,看着血崩满身是血的白沅染。

城破、人亡。

半年未下雨的明临,那日瓢泼的大雨将战场的血迹冲的一干二净,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孟行疆一只手打着伞,另一只手抱着浑身皱巴巴的婴儿,站在城墙上看向远方。

凄风冷雨,无人在这里。

盛安133年,先帝驾崩,孟行疆登基。

那个从战场上带回来的男婴,封为世子,皇上亲自教导。

……

又是一片黑暗,孟行疆感受到了撕心撕肺的难过,哭不出来的悲伤把他笼罩。

他愣愣地看着周围的亮光渐渐消失,走廊仿佛走到了尽头。

没有了。

原来他的一生早就随着墨临纥和白沅染的死结束了。

白沅染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他母妃以死相逼留他在盛安,让他不能为了儿女私情放弃前途和也许可以属于自己的江山。

先帝强行为他指婚,那姐他甚至从未见过。

他身边几乎都是被派去监视他的人,他没有办法写信,没有办法同他们取得联系。

就连最后射向墨临纥的那一箭,也是出自身后的副将,不是他。

斯人已去,不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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