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夏初时节，气渐渐变得燥热。
而一场惊动下的婚礼，随着一串鞭炮的响声，正式拉开序幕。
郡主府里，沈雀辞坐在镜子面前出神，今日就是她与卫莲生的大婚之日了，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欢喜，只是有些期待。
她不知道别的女子嫁人时是什么心情？只是知道此刻的自己，有些迷茫，有些期待，却独独没有欢喜。
梨黛拿来珠钗凤冠，身后的架子上有大红的衣袍，上面的金线凤凰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展翅高飞。
苏州的绣工下闻名，这是麟娘送过来的衣料，她：“女子嫁人，一生只有这一次。不管你的初衷是什么，记得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失掉自己的本心。”
沈雀辞很想让那些人来参加自己的婚礼，可是…
想到此处，她鼻子有些酸，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恍惚。
“主子，我们该换衣服了，一会儿卫王府的人就该来接亲了。”
梨黛在旁边心的提醒，手中捧着托盘，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喜帕盖头，上面绣着“百年好合”。
沈雀辞点点头，拿起桌上的朱红唇脂，用指头沾了一点抹在唇上，鲜艳欲滴的红唇让她看起来更加明媚动人。
“师妹！”
门外忽然传来洛怀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
梨黛微微皱眉，“主子，这…”
若是在往常，梨黛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开门让他进来。可是今不一样，沈雀辞马上就要嫁进卫王府，这时候让他进来，于礼不合。
她犹豫的望向沈雀辞，后者还没来得及话。就听见门外的人：“师妹不必忧心，我不进去，就隔着门和你几句话便好。”
郡主府里没有其他下人，所以洛怀仁也没有其他顾忌。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上面贴着大红的喜字。
其实此刻他很想冲进去，拉起沈雀辞就跑，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离开这个地方。
什么真相！什么复仇！他都不想管，只要把她带离这个地方就好了。
可是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无论前面的路有多么艰难，那都是她想要去的地方，自己能做的就是陪着她就好了。
“师妹，你我师出同门，但心性却大相径庭。师父一直，你心中有大局，有旁人看不懂的鸿鹄之志。你师兄我一向胆子，看事情不如你长远…”
着着，洛怀仁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了。他很庆幸沈雀辞没有开门，因为他不知道如果真的面对那张脸，他还有没有勇气出接下来的话。
“今你大喜的日子，瞧我这是在什么？师兄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你未来是什么身份，你都永远是我的师妹。无论你将来面对什么样的情况，师兄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洛怀仁吸了吸鼻子，努力勾起一抹笑，“以后你做了王妃，肯定会面对很多你不想面对的事情。若是哪做累了王妃，你就告诉师兄一声，我一定带你离开这个地方。”
从院外到房里，不过十几步的距离。一扇门将他们二人隔开，仿佛隔开了千山万水。
洛怀仁以为自己能够很平静地接受这一，可是当看到沈雀辞一身红衣站在自己面前时，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差点洒泪。
他抬手用袖子掩着自己的脸，迅速的转过身去。
沈雀辞走了出来，没有盖那方红色的盖头。
“师兄，你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会记得。”
这种时候无论什么话都显得苍白，沈雀辞看着这个少年，心中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他俊秀的眉眼微微皱起，像一把锁，锁着这世间所有的愁苦。
“你…你怎么出来了？”
洛怀仁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胡乱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沈雀辞笑了笑，道：“我还要去拜别师父，毕竟…他是我在这里唯一的长辈。”
“瞧我都糊涂了，师父还等着你那快去吧。”
梨黛扶着一身盛装的沈雀辞离开，洛怀仁望着那个背影久久出神。
以前无数次在月下谈心，对诗饮茶，谈论未来过往。或许在她迈出这个大门以后，这些事情就再也不能了。
洛怀仁在心里暗自骂了自己一句，“你啊，若是有她的三分胆量，或许今日就不会眼睁睁的看她成为别饶女人。”
可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如此。
进一步，不敢。退一步，不舍。
所以茶楼的书先生这里才会有那么多曲折离奇的儿女情长，话本里才会有那么多才子佳人聚散离合。
他看着院中红纱漫，心中仿佛空出来了一个地方。
师妹，你一定…一定要幸福。
沈雀辞到了沈重阳的院子时，却出乎意料的没有闻到酒香味。
而她的师父此时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一身水青色衣衫将他衬得出尘绝代，花白的头发也被梳起来，用一只乌木簪子别好。
沈雀辞不禁感叹。这个老狐狸好好收拾一番，还是挺好看的。
“是不是觉得我比那个劳什子王爷好看？”
“师父，这底下没有比你更好看的男人了。”
沈雀辞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像时候那样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
这个动作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了，她做了门主，一言一行都要冷静自持，所以连带着和自己的师父也有了距离。
“唉～”沈重阳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地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总觉得你还没有长大，还是那个被针扎了以后会哇哇哭的姑娘。可是今你就要嫁人了，为师知道，你并不排斥卫莲生，若是可能的话，他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
沈雀辞有些惊讶，她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跟自己这些。
门外忽然又响起鞭炮声，耳听得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近，沈重阳拍了拍她的手，眼睛里不清是什么情绪。
“好了，快去吧，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沈雀辞松开他，退后三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她的头磕在地上时，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看着师父的衣角抖动，他转过了身不再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