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历史的断层

汤汤缩在角落里，翻动着身前厚厚的典籍。这本盘古族的典籍是汤汤从书阁里借来的，尘封许久且个头十分巨大，每次翻页都会掀起不小的灰尘。

盘古族世世代代生活在海边，因此典籍里面关于南海鲛族的记载十分多。

里面不仅有汤汤之前所知道的内容，还记载了很多汤汤不曾见过的说法。

书中记载，海洋中的鲛族是人类进化的分支，远古的人族被逼迫居住在海面上后，因为海水中的灵力衍生出了鱼尾，从而诞生了鲛族。

他们大多拥有好胜斗狠的战斗欲，无法满足的贪婪欲，还有嗜血的杀戮欲。

他们不满足于世世代代被迫生活在水域之中，希望能够征战统一世间一切。而就是因为他们的贪婪无度，惹怒了天空的风灵一族。几乎是从历史开始记录的时候，天空与海洋就是宿敌。

生活在天空云层间的风灵，拥有纯白的心灵和与生俱来的战斗能力。她们信仰正义，代表光明，致力于清除世间所有黑暗。而鲛人在她们心中，便是永存于海洋之中难以抹去的污垢。

风灵只有女性，她们拥有巨大而洁白的翅膀，金色的长发与如天空般湛蓝的眼眸。她们如同傲然于世的神明一般俯瞰着大陆，人们从来只听过她们的传说，而从来没有见过风灵。

风灵的寿命太长，人类对于她们的来说，只是不知昼夜的蜉蝣。她们的历史和人类的历史全然割裂，人类根本无法窥知她们一二，以至于汤汤今日在盘古国，才略微知道了一些关于天空的故事。

汤汤继续往下读，发现关于天空的记载不仅少，并且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断掉了。传说那是天空和海洋最大的战役，那场战役一共打上了一百多年，伤亡惨重生灵涂炭，最后以海洋鲛族险胜告终。

天空就此失去了消息，海洋中的鲛族虽然伤亡也十分惨重，但在此后百年也渐渐恢复了元气，还重新凝结出了代表鲛族力量的鲛珠。

而也就是这几百年里，没有了风灵管束的鲛人，便趁着月圆之夜侵袭渔村，吞吃人类，迫害妇女。

直到天谴降临，妇女腹中的孩子成为了死胎，逶夷不再出生，才堪堪遏制住了这一场由鲛人创造，而人类修士默许的修罗之宴。

而逶夷一族也就是在这短短的几百年里，经历了诞生至灭亡。

但时至今日，月圆之夜鲛人仍然会上岸吃食百姓，而临海的渔村不得不出钱请附近的散修保护。说来也好笑，正因为鲛人的侵害，反而养活了不少渔村附近的散修，还有一些散修还因此创立了教派，久而久之成了闻名一时的宗门。因此常有人说，南方多仙门，也是这个缘由。

汤汤合上书册，里头的故事让她心中发恶。

“你在看什么？”莫沁放下手中的碗，探头来问。

汤汤吓了一跳，她看书太过入迷，竟然连莫沁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莫沁嗔笑道：“看得这么入迷，也叫我听听这书里是有什么公子佳人的故事，让我也乐乐？”

汤汤知道莫沁是在打趣她，因此恶趣味地报复道：“公子佳人我没看到，倒是看到一位美人因为找不到自己的郎君在这酸我呢！”

莫沁伸手去捏汤汤的脸颊，恶狠狠道：“真有本事，知道反击了哈！”

汤汤乐呵呵去躲，莫沁才说道：“他又带着冬生出去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我看冬生已经是被他给收服了，整天小跟班似的。你还和我说这孩子性子冷，看来这性子冷还是分人的。”

汤汤明了地点头道：“跟着逍遥那我就放心了，冬生无论怎么早熟，都还是个孩子。你不知道，他从小就没有得到过多少照顾。他的母亲怀着他的时候，就被夜家赶回了娘家去。她母亲一个人跋山涉水回落家，路上生产，不得不一个人在大雪天里生下了他。回去后好日子还没过几年，落家就被灭门了。这么小一孩子自己孤零零长大，也没个人教他是非，回到京都夜家后又是落入了这么个肮脏的泥沼里，我很怕他心思长歪了。现在有逍遥肯教他，我倒是放心了不少。”

“所以你呀。”汤汤探过脸来笑道：“就把逍遥舍我几天，给冬生当当师父，反正他以后的日子都是给你的，就不要那么小气了。”

莫沁虽然在心中对逍遥有好感，但却只是因为逍遥的外表和能力，还从未想过这么远的事情。如今听汤汤这一说，反而晃了神，心中微微有所动，却很不是滋味。

不仅如此，她开始接近汤汤也不是为了交友，而是想利用她知道莫家本家的秘密。

而汤汤却全然不知，只当她是最好的朋友，莫沁如此想着，心思就更沉重了。

汤汤见莫沁低着头，全然以为是她害羞了，于是满不在意地伸手打开莫沁送来的食盒，里头是今日的午饭。由于汤汤看书太过专注误了吃饭的时辰，莫沁才特地端来的。

这盘古族所有的用具都比普通的大上一圈，因此普通的一个小碗在这就和一个小脸盆一般。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赤红色是有什么寓意，汤汤所见过的碗边缘，或是勺子筷子的尖端都是用赤红色的釉描绘着吉兽的形状。

之前汤汤都还没怎么在意，今日忽然一眼看到，不经意间就被这颜色吸引住了。这赤红色的釉怎么如此鲜艳，好像并不是普通的土釉。

莫沁见汤汤没了动静，也在沉思中缓过来，问道：“怎么了，今天不饿吗？”

汤汤将那有小脸盆大小的碗端起来，细细看了看碗外的釉，说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好像我们所有关于吃食的用具上，都是用这红釉描画的。”

莫沁听了这话，也伸手拿来了一双筷子，那筷子的尖端便覆着赤红色的釉。拿到鼻尖细闻，还隐隐有一股香气。

如果此前还觉得这可能是盘古族的特色，那么此刻两个人就已经对这些瓷器起了疑心。

“难道这是……”莫沁抬头看向汤汤，发现她也在用同样的眼神看着她。

汤汤猜测地说道：“你说这赤红色的釉，会不会可能参杂了一些别的东西，一旦放入热腾腾的食物，便会散发出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外头进来了一个小侍婢，两人立即停止了说话。那小侍婢快步低头走进来，说是星月公主邀请她们去她母后宫里做客。

汤汤和莫沁互换了一个眼神，放下碗筷就随着小侍婢往正宫里走去。

她们有所预感，这赤红色的釉，可并不是专她们独有，而这一趟就是要去证明她们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