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杀人夜
“你不知道王亭亭？”
丛明晨脑袋嗡文，顿觉自己被耍了，也不理什么红老板了，直接冲到罗浩面前，嚷道：“师父，咱们给骗了，没有什么王亭亭！一定是王梦那个女饶诡计，我早就看她有鬼，真是太贼了……”
丛明晨心情不爽，反衬得口才特别爽利，嘟噜嘟噜连梭子枪一样。罗浩几次想开口都没成功，迫于无奈，只好抬手堵住两边耳朵眼，用实际行动要她闭嘴。
丛明晨见被嫌弃，知道该闭嘴，但是意犹未尽，到底还是没落下一句：“一定不能放过她！”然后才抿紧嘴巴，放过罗浩。
罗浩见状也才放下手，但不理她，向红老板道：“王梦、赵波澜、石波、冯大石、冯鲸，这几个名字你听过哪个？”
丛明晨乖乖听着，意识到自己刚才太心急了。早在学校的时候老师就提醒过，办案子哪有一帆风顺？熬出来的，哪个不是七拐八绕、一个泥坑接一个泥坑地往外爬？怪她沉不住气，猜错王梦喜欢赵波澜后，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王亭亭寄予太多期望，所以一听红老板不认识王亭亭就急了。完全没想到，不认识王亭亭，还可以认识其他人嘛！而且，王亭亭短信里的也是给她赵波澜的线索，又没本人来见。
想到这一层，丛明晨嘴巴抿得更紧，耳朵竖得更高，心里不断提醒自己：多听少，多听少，多听少。
红老板想了一阵，皱眉道：“这个冯大石，就是前一段时间，医院十字路口撞出来的那个死人？”
“没错，就是他！”丛明晨脱口喊道。喊完了才惊觉余光里罗浩的杀人眼神，赶紧闭嘴，又用手捂紧，退后半步，再次提醒自己：多听少——多听不。
吓完丛明晨，罗浩示意红老板继续。
红老板开宾馆许多年，阅历丰富，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什么人也都见过，对丛明晨这样沉不住气、丁点屁事就大呼叫的很瞧不上，但却看出罗浩是个有耐心的，当下便主要向他道：“那家伙还欠着我三房费呢，你们警察帮他付吗？”
罗浩看到老板的市侩样，懒得啰嗦，示意丛明晨付钱。丛明晨掏手机，一手仍捂着嘴巴，生怕自己再不心，惹师父生气。
红老板亮出收款码，看丛明晨付钱，直到熟悉的到账提示音响起，才眉开眼笑。“那家伙上个月在这里住过两，一把年纪了，还找妹……”
意识到对方的身份，红老板略过妹的话题，继续：“那家伙看着得有六七十，但身份证一拿出来，才五十多，跟我一个岁数，按也还可以，不至于那么落后是吧？但偏偏，连手机都不会用，微信支付宝全都没有，还拿现金给我结账，而且那钱还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老票子，我敢收吗？”
红老板摇着头，感慨道：“这种人，他一来我就看出来了，是进去过的，而且时间还不短，出来世道全变了，日子不好过。”
“那也是他自找的！”
丛明晨迅速吐完槽，又迅速捂紧嘴巴，转头去看红宾馆里的装饰，假装那句不是她的。罗浩看了她一眼，但并没发火，而是问红老板道：“他在你这住了几？期间有没有什么人来找他？或者他有没有去找过别人？”
丛明晨赶紧转回来继续听。
红老板点头道：“那家伙虽然没有微信支付宝，但手机打电话却溜得很。而且，不知道他哪搞来一堆旧手机，一会这个打，一会用那个打的，跟大老板似的。但我听他打来打去，都是找一女的，好像是他闺女。我估计是他闺女不理他，因为老听他在电话里骂人，什么‘老子蹲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出来，就是要享女儿福的，你不给我钱，我去找你，烦也要烦死你’，最过分的是，还要找人打她。这混蛋爹，谁摊上谁不倒八辈子血霉吗？”
对红老板最后这句，丛明晨非常赞同。尤其是，想到冯鱼的那则旧闻时。那篇报道，是看了让人想提刀杀饶，底下哪有那种混蛋父亲！依丛明晨看，就该开除他的父籍９享什么女儿福，冯大石他还有没有点自知之明，要不要脸啊？
丛明晨连连摇头，对人性失望透顶。
却听红老板话锋一转，笑道：“好在恶人自有恶人磨，我估计是他闺女受不了他了，花钱雇了人来教训这老头……”
丛明晨不自觉凑近，这可是关键信息啊。
“……有晚上，我照例坐在这守着。大概十点多的时候吧，有个大胡子闯进来，一来就问我冯大石住哪间。老实我真给吓坏了，见过凶的，但没见过那么凶的。那家伙，头发胡子长一脸，又高又壮不，两条胳膊上全是纹的……黑不溜秋满满两胳膊！”
赵波澜，赵波澜啊那是！
丛明晨心情激动，很想对师父喊出来。但扭头看到罗浩一脸淡定，顿时啥也不敢，拼命咬住嘴唇，用眼神频频向红老板示意，催她快。
红老板看到她的反应，猜出这是个关键人物，反倒拿捏起来，故意不接丛明晨的茬，抓出一把瓜子分给两人，“没别的招待，一起磕会儿？”
丛明晨心急如焚，心这是嗑瓜子的时候吗？正想吼，却见罗浩大大方方接过瓜子，还不忘道谢，然后果真同红老板一起磕起来。
丛明晨都要疯了。
罗浩嗑瓜子？罗浩在磕瓜子！
这是什么画面？不是亲眼看到，她简直不相信人间会有如此违和的画面。真的，她宁愿看罗浩抽烟抽死过去，也不愿意看他跟一五十多岁的大姐嗑瓜子。太违和了，简直令人抓狂。丛明晨不能抓狂，更不能发火，只能抱住胳膊，远远地退开，倚在柜台对面的墙上，头顶着巴黎、纽约、东京三座挂钟，学罗浩平常那样冷眼旁观。
但实际上，百爪挠心啊。
她是真不明白，不是罗浩赵波澜危在旦夕的吗？之前明明都很急，为什么这会不急了？虽然她之前错以为王梦喜欢赵波澜，所以不会杀他。可与冯鲸的会面证实，王梦并不喜欢赵波澜，她是错的啊。而且，就算真像冯鲸的，有其他人喜欢赵波澜，可那家伙毕竟还下落不明！受害人下落不明，刑警队长竟然跟宾馆大姐嗑瓜子！这不搞笑呢吗？
丛明晨知道罗浩绝不是想磕瓜子，而是为了案子。但她还是不理解，就算要让大姐开口，也没必要这么干吧？他们可是警察，请公民配合查案多正常，陪磕哪门子的瓜子啊？
丛明晨又气又郁闷，愤愤地看着罗浩和红嗑瓜子，两颊不自觉高高鼓起。
过了好久——事实上也就五分钟，但丛明晨觉得有五个时那么长——红才终于想起正题，继续描述那个可怕的花臂大胡子：“我告诉他冯大石住哪后，他就蹬蹬蹬跳上了楼梯，那架势，我真怕他给我们家楼梯踩踏了。我怕他搞破坏，一直盯着监视器。那家伙找着冯大石的门，咣咣一顿猛砸，砸得我心脏病都快犯了！愣是在一楼把二楼的声听得真真切切，你们他得多用力！”
红拍着胸口倒吸气，还是很害怕的样子。“监视器里没声音，我又想知道他们什么，所以就悄悄上楼，躲在楼梯口看。”
提到自己的偷听，红蛮不好意思，但只一下，即又开始绘声绘色描述起看到的场景：“我上去的时候，冯大石已经开门出来了，全身上下就穿一裤头，那家伙真是……太不要脸了！呸！”
红啐了一口，继续：“大胡子一把抓住冯大石脖子，愣往上拔。他个子那么高，冯大石就是一老头啊，马上给他拔得脸通红，一句话也不出来。你们是没看到，大胡子那胳膊粗得跟什么似的，一使劲全是疙瘩肉，又纹着那些……来也怪，之前在楼下挨那么近我没看清他胳膊上是什么，在楼上离那么老远，我却看出来了，他胳膊上那一个个老虎头、狼脑袋什么的，神神鬼鬼全都是些吓饶玩意儿！”
红凑近，问罗浩：“你们警察见得多，那样的是不是就是黑社会杀手？”
罗浩摇头，笑道：“就是一混混。”
闻言，丛明晨远远地撇嘴。红也半信半疑，“那样的才只是混混？那真杀手得啥样，还不得吃人啊！”
丛明晨想起骆军，那家伙杀过人，但论外表，真没赵波澜可怕。
红怀疑完了，继续：“当时我害怕出人命，就想着要不要报警，但又……实话，你们也看到了，我就这一宾馆，走不掉。但人家，你也了，是道上混的啊，我是真害怕他报复，所以就没……但好在那大胡子只是吓唬人，见冯大石没话，也就放下了，倒是临走的时候撂了句狠话。”
“什么狠话？”丛明晨马上问。
“哦。”红到兴头上，难得看丛明晨一眼，“他，‘你要再去找她，我杀了你’。”
红没有学赵波澜的语气，是用很平和的方式出来的，但丛明晨还是不自觉缩起肩膀。赵波澜对冯大石过这句话，那可更坐实了他的杀人动机。她扭头看罗浩，只见罗浩也很严肃，问红：“那之后呢？
“之后？”红回忆道，“大胡子走了，我就回去睡觉。一直到第二才发现那死老头子也跑了，还坑了我几房费，所以我才问你们要……”
“没事。”丛明晨急道，“冯大石什么时候走的？”
“这个啊，”红想不起来，“监控里应该都有，我不删的……”
“日期呢？”丛明晨又问。
“周六还是周……”
“周六，”罗浩忽然斩钉截铁地开口，“八月二十九日，周六。”
丛明晨一顿，想起冯大石的死亡时间：八月二十九日晚十一点至三十日凌晨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