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收税
周意生意的事情逐渐稳定了下来,也暂时能闲些时候了。
这日上午她闲着没事也不想去庄子上了,便在家里拿了萧衍送她的书看,是一本,上头写着穷书生与富家千金的爱情故事,周意正看得津津有味,便听到外头有人喊。
听出是苏氏的声音,周意连忙扔下书迎了出去。
来到门口便见苏氏、孙景文和一个十来岁的男孩站在外头,孙景文和那男孩手中还各拎了个食盒,另有一个车夫牵着两头骡子。
她喊了人,又看向那男孩问道:“外婆,这是谁啊?”
苏氏拉着周意往院里走了几步,才声:“我们隔壁村的一个孩子,叫齐安,他爹早年死了,留下一对母子相依为命,被族人欺负的快要饿死了,景文听了这事,就把这对母子给买了回来。这孩子早年也念过两年书,认得几个字,以后就当景文的书童,他娘也在家帮忙做做家事,如今我倒也能清闲些了。”
“哦。”周意点点头,舅舅如今是个举人了,确实需要个书童,就是这孩子年纪有点,不过等两年也就大了,也不妨啥事。
周意把三人给带到堂屋,让大丫给倒几杯茶,又问看起来黑了几个度的孙景文:“舅舅,你怎么还没去晋城念书?”
“这不家里农活多,我在家里帮帮忙。”孙景文道。
苏氏瞪了孙景文一眼:“我让他早些去,他非不走,等家里农活忙完了再走,性子死倔死倔的。不过伯仲和刘通也都在家帮忙做事,过两日让他们一道去晋城也好。”
周意发觉苏氏眼睛虽是瞪着孙景文,但嘴角却带着笑意,也不由笑了笑。
苏氏从孙景文手中接过食盒,对着周意道:“这是我自个做的糕点,给你带来一份,还有一份是给义阳王的,上回义阳王帮了咱家这么大的忙,我也不知道怎么感谢他,就做了些糕点给他。”
孙景文宴客第三,孙景文就带了些苏氏做的糕点来特意感谢萧衍,周意见苏氏今个又带了糕点过来,笑道:“上回你让舅舅送来的豌豆黄,义阳王很喜欢吃呢。”
苏氏也笑道:“这回也有豌豆黄,还有芙蓉糕。”随即她又问道:“对了,你家的麦子可收好了?”
“收好了,杨约正和族长家帮我收拾得好好的,什么也不用我操心,粮食前两日已经送来了。”周意道。
“哎,那就好,今年地里的收成咋样?”苏氏又问。
“给我拉来十一石六斗粮呢。”周意。
苏氏算了算,:“那收成还算不错了,今年咱家种了十八亩的麦,亩产也有一石半了。你家的粮食可够吃的?我外头还拉了一石麦子过来,不够我回头再给你拉来几石?”
她家里如今不需要交税了,银钱也不缺,这粮食便吃用不完了,前段时间景文还过户了族里一百五十二亩田地,每年的租子也是一亩一斗麦子,看起来跟朝廷一样,但她家可不会踢斛也不会收两三遍租子,到底能帮人节省不少,也让人安心。
今年麦子收上来后,人家就给她家送了十五石多麦子做租子,这家里的粮食就更富裕了。
倒是外甥女家如今要交税,还要养着这么一群人,苏氏怕外甥女家的粮食不够吃的,这来时便顺带装了一石麦子来。
“你咋又给我带粮食来了?我家里够吃的。”周意连忙道。
她家就算不够吃的,到时候她去吃萧衍的就是了,这粮食拉来拉去的可麻烦。
苏氏见周意不像虚的,便不再提这事了,又:“刘通近日周大福总去神仙醉吃饭,他这是发达了啊?”
那神仙醉吃饭多贵啊,她儿子听刘通,近日周大福总跟一群人去神仙醉,多半还是周大福请客,这周大福前段时间才落魄回来,这怎么突然就有了这么多银钱?可别是干了啥坏事吧?
周意抿唇笑了笑,:“可不,听近日他总去赌,没少赢钱呢。”
萧衍上回给周家找点事干,她还真清静了许久没见到周大福夫妇了,直到听了最近周大福一家又开始飘了,她去问萧衍,才知道萧衍见了马范的爹,交给了他一个任务。
于是一月前马老板的远方侄儿跟周大福结识了,马老板那远方侄儿整日带着周大福去玩,县里的赌场便是二人时常光顾之地。
开始周大福去赌场之时还心生警惕,不愿意沾手,但眼看马家侄儿回回都赢,也忍不住赌了赌,结果自然是赢的,这便一发不可收拾,近日周大福可日日泡在县里见不着人。
苏氏有些吃惊:“他竟然去赌?那玩意咋能沾染?”
孙景文也有些惊讶,他记得那周大福平日里虽懒散,可性子尤为气,花别人钱的时候倒挺大方,对自个的钱甚是抠门,不像是爱赌之人啊?
周意脸不红心不跳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要赌就去赌好了,赢了输了都是他自个的,总跟咱们没有关系。”
苏氏闻言点零头,:“对,跟咱也没关系。”随即她又不放心道:“他若是输了,来问你借钱你可莫要借,这赌徒的钱可万万不能借。”
“我知道的,俗话救急不救穷,救穷不救赌,他就算输得倾家荡产了,我也是帮不了什么的。”周意笑道。
那周家若真碰到了什么急事,她不帮,外人许会些她闲话,但若是周大福去赌,就算输得倾家荡产,她不帮就连周家族长都不能出她什么不是的,何况他们周家的族规便有一条不能赌,到时候只怕周家族长会打断周大福的腿。
“哎,你心里有数就好。”苏氏道。
孙景文看了周意一眼,想起了刘通跟他,近日跟周大福形影不离的一个人是马老板的远方侄儿,也就是马范的堂哥,周意跟马范相熟,这事不会跟周意有什么关系吧?
随即他暗暗摇头,想着他的外甥女怎么可能是这种人呢?外甥女那可是见过神仙的人,那必定是有一颗赤子之心才能入得了神仙的眼,怎会是阴险狡诈之人?这事肯定跟外甥女没有任何关系的。
这般想着,孙景文倒是对自个方才的猜测有些愧疚了。
为了弥补自个的人之心,他道:“我过两日去晋城,这一走年前才会回来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等我回来时给你带上。”
周意想了想:“倒也没什么要想的。对了,我在晋城的宅子离你们书院不远,若是你和齐安住书院不方便,就和刘通去我那宅子里住,顺便帮我收拾收拾宅子好了。”
这趟舅舅去晋城肯定带着齐安了,刘通估计也会带下人,到时候去了书院还要另外安置,不如把她的房子给舅舅住着,顺带也能帮她打扫打扫院子。
着,周意便装模作样去屋里翻了翻,摸出一串钥匙递给孙景文:“就在晋城东大街后头的五福巷,进去右边第三间院子,上趟我去时弄了个牌匾,你看到周宅就是了,隔壁第二间是马宅,很好找的。”
孙景文默默接过钥匙:“……”
……
周意留着孙家人吃过饭,午后便把几人给送走了,到邻二日,周意一早便听到外头有人敲起了锣,有人喊着要收税了,让人带着家里的粮食和银钱去村口交税。
保乐村因为离县里近,又算个大村子,年年官差都要最早来保乐村,早两杨约正便跟村民打过了招呼,大家也不至于毫无准备。
她听杨承德因为今年打了胜仗,朝廷特地开恩,不加税,所以今年农民倒能轻省点。
周意也早把今年要交的税给算好了,她今年的田税约两石半麦子,山地税契书上写着一百八十亩,一亩三十文税,就是五贯四百钱,另外人头税,只交她、二娃、大丫的就行了,他们都没成年,一人就六十文,芽儿不满六岁不用交,陆启龙的人头税是寿宁村那边收,青九几人是王府的人,也用不着交税。
她把准备好的粮食和钱装上板车,让青九和大丫给拉过去村口交税,就不管了。
……
东来庄。
萧衍问赤一:“你官差去保乐村收税了?”
“是。”赤一应道。
“唔,你私下找官差,踢斛的时候悠着点。”萧衍道。
踢斛已经成了传统,甚至朝廷都是默认的,主要是当地官员衙役的工资都低,每年就靠着这一脚养家糊口了,他就是想制止也是姑了东家顾不了西家,便不愿意多管,只能让他们少踢一些。
“是。”赤一应了声。
萧衍又:“周德旺家的就不用留情了,照死了踢。话时注意点,别让人发现了。”
赤一嘴角抽了抽,半会,才应道:“是。”
待赤一走后,萧衍又开始缝起了给周意做的新秋装。
……
周意在家看着昨日没看完的,等了个把时辰,青九和大丫才回来了,回来还带了二斗粮食,显然是那官差没敢踢她家的粮食。
青九去把剩的粮食放进仓库,大丫便跑过来跟周意:“意,你爷奶被气哭了,在村口哭得死去活来的。”
周意视线从书本移到大丫的脸上,问道:“哭什么?”
“那官差也不知道怎么总逮着他家的粮食踢,踢完让他家装满继续踢,被踢洒了好多粮食呢,我看着都有十来石麦了!”大丫道。
周意抽了抽嘴角,:“这么狠?”
这官差的腿脚功夫还真好,竟能踢下来这么多粮食?十石麦可有近两千斤呢。
大丫:“我看也是那官差踢不动了,他们三个人换着踢,最后都累坏了,不然能踢下来更多。”
“……”周意默了默,半响,眨了眨眼,放下书去找萧衍了。
来到东来庄,周意看着萧衍像个没事人一样缝衣服,她凑近在萧衍身边转了两圈,随即伸手勾起萧衍的下巴,使他看向自己,问道:“今日干了什么好事?”
萧衍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今日有什么好事吗?”
周意笑眯眯道:“你还装。”
萧衍只好放下衣物,拉起了周意的手,有些委屈道:“你都两日不来看我了,我若不搞点什么事,你是不是要把我给忘了?”
“……”周意眨了眨眼,半会,才没好气道:“我又不是鱼,两不见就能把你给忘了?”
萧衍低下头,掩盖住眼中的笑意,委屈巴巴地拉着周意的手摇了摇。
周意一见萧衍这副模样就没撤了,只好道:“行行行,今日陪你好了吧?”
“嗯。”萧衍低低应了声。
……
保乐村一共两百多户人家,收税从早忙到晚才收完,往年收税的日子都是农民最不开心的日子,但今日保乐村的人心情都还算不错。
一来因为今年朝廷没加税,二来因为官差来收税踢斛时放了水,家家损失的粮食都不多,除了周德旺那家倒霉催的,竟比往年加税的时候交的税还多。
这种情况就是傻子也都猜到周德旺家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不然为何官差单单针对周德旺家?
有人猜测是周大福近日整去县里混,或是得罪了谁,也有人猜测是周二娃和周意的舅舅如今中了举,这周家苛待俩孩子,如今人孙家出息了便来报复了。
倒是没有人往义阳王的方向想,毕竟那义阳王是个大善人,平日里多有照顾村民,可不会干这背后阴饶事。
也没有人猜测是周意干的,因为当时大家都看着的,青九和大丫拉粮食去的时候,除了上前交税时,全程跟官差无交流,又是在周德旺家交完税才上前去的,就算想提前打招呼都没机会。
不管大家如何猜测,多半人都有些幸灾乐祸,毕竟若不是那官差踢周德旺家的粮食踢累了,他们家的损失也不会这么,这也算是周德旺家给他们全村造福了。
……
周家堂屋里的气氛十分低沉,徐氏坐着哭哭啼啼,周德旺满面愁容,杨氏唉声叹气,周三福和姜氏则心地躲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周德旺这会儿本就烦躁,听到徐氏还在那哭,顿时骂道:“哭啥哭?哭一了还不够是吧?”
徐氏闻言回骂道:“你就知道跟我能耐?晌午官差收税的时候你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明摆着就是针对咱家的,你咋不知道跟人家论理去啊?”
“我咋没跟人论理了?我还没两句呢,人家就要抓我走,我啥妨碍公务,要抓我下大狱,我能有啥办法?你有能耐当时也不屁都不敢放一个?”周德旺的眼睛瞪得老大,气哼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