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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相隐

若是以三皇子荣宵为关键开始想,其实很好理解。荣宵对皇位没有想法,那些年暗中走访民间,扶助民生,声望及高。对于同一辈的竞争者而言,即使他在朝中毫无根基人脉,在民间的呼声高也是一极大的优势,即使登基后也是一极大祸端,不得不除。

可是有一人例外,现在的当权者:声望极高的儿子或是女儿,对他的统治都没有根本的影响,若是他利用老四一下子除了几个对他的位置有想法的儿子,才能既留下名声斐然,却毫无实权的辅佐之子,又帮助他心中的继承人扫清障碍。这是上位者才有的角度。这是荣宵多年一直平安的原因。

那么现在再顺一遍上一世的思路,就能明了许多。上一世,荣宜离去后,皇上心中痛苦至极。正巧赶上极为相似悦妃的慧嫔诞下龙凤胎,他将一腔感情都倾注在了与荣宜长相有六分相似,举止有八分相似的十四皇子荣宸身上,却对容貌性格迥异的荣芜不甚关心。

慧妃原是凉国找来霍乱朝纲的,她借助当年纳莎公主身旁细作探出的消息伪装成悦妃故里之人,更是在诞下孩子后以特殊之法蛊惑皇帝除去其他儿子,或是寻仙问道,或是直接下药。无论成功与否,横竖这一世都不再有慧嫔这个威胁。

甚至,往深一点想,这些年皇上沉迷道法寻仙悟道皆是假象,他在找先皇未交予他的传国玉玺到底给了何人。寻仙问道之人,又怎会在乎红尘俗世?想想荣宜曾经保下的臣子,镇远,太史令,辅国公等,皆是元老人物,是先皇信任托付朝纲的重臣。难道,竟然是因此?

上一世最后,镇远将军年迈,抚远将军势微,而疆远将军手中的兵权自他去世后便被收回。户部大人是皇上一手提拔上来的,易溯在户部待了数载,依旧无法撼动他的势力,后才转为吏部。其实想想,这些年,皇上看似不理朝政,但是兵权与户部,一直在他手郑

所以父皇通透,他只做一个大权在握的清闲皇帝,看着座下的臣子为他的江山操劳,这才是真正的享受。他只要在晚年,收回能决定下一任继承饶传国玉玺,这一切都尽在掌控。或者,他用一个有威胁的儿子,除去了另几个有威胁的儿子,只剩下对他没有威胁的继承人,让手持传国玉玺之人无从挑选。待到他晚年,继承人长成,再顺势交班。这,才是真正的皇权!

荣宜在王谨修离开后,掏出母后交付的传国玉玺。回想起他走之前问的话,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公主可有决断?”

“我不知。”

“公主可还记得,曾问臣的第一个问题?”

“亲亲相隐,何如?”

“现在公主心中,可有答案。”

荣宜缓缓抚过玉玺,仿佛还能感受当年先祖创国的艰难,后世争权夺位的鲜血,闭上了眼,心中一片冰冷。

不过是一块破玉罢了,怎么会这么重要?等等,一块玉?荣宜突然猛地一松手,茶杯摔碎在地上,溢了一地。

荣宜一直靠在窗边,凛冽的寒风吹过,她的身上一片冰凉,好像也无法缓解冻住的内心。荣宜摇了摇头,想要将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去,只是认真想一想下一步她该如何做。

刚刚她问了王谨修,“所以上一世,最后登基的难道真是慧嫔之子?”

“谁知道呢。皇上有时的能力不可觑,却有时耽于情爱,有时迷于权势。”

“那母后如何?”上一世玉玺应是一直在母后手中,母后若是不点头,这太子之位没惹的上去。

王谨修又摇了摇头,“只是听闻,自景曦公主远去后,皇后忧思成疾,不理宫事。”

可是母后早就想好了要讲这玉玺传给我,是为何?难道不是直接传给她看好的下一任继承人会更好吗?荣宜深吸了一口气,大脑飞速运转,是不是有可能,母后早就知道她不一定能亲眼见到下一任继承人呢?

本该在父皇手中的传国玉玺不在,父皇定会寻找打探,看先皇留下了谁去制约他的皇权。这些年,父皇对付的虽是劝诫他的老臣,可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皆是先皇亲信之臣。不似王首辅虽是重臣,却不是密臣。父皇挨个试了一圈没有结果,才将目光转到母后身上的,经过多次试探,他才真正相信先皇将传国玉玺交到了一女流之辈手郑母后算是先皇教养长大,是内宫父皇近身之人,是他托付的最佳人选!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荣宵无心政务,荣宇平庸,荣宜虽可堪大任却是个女儿家,剩下一串孩子尚且年幼。这些年,只有一人能真正威胁到他,是手握传国玉玺的皇后。真正对皇上有威胁的人,自始至终只有皇后一人,其余人他都不曾放在眼中,自然也不在意。

等理清此事之后,好像一切都能看清了。传国玉玺在母后手中,父皇现在未必不知。想想前后母后也无故遇袭,却一直未曾表现如何,怕是心中对来人是谁心中有数。

荣宜想要站起来,却腿一麻跌倒在地。不好,母后将玉玺交给了我,想必她有危险!

栖梧宫的暗室中,拴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被固定在墙上。

荣廷自黑暗处走出,“没想到,除了你之外,还有人知道这栖梧宫的秘密吧。”

郑柔冷笑了一声,“呸,荣廷,先皇真是看走了眼,以为虽你心志不坚,容易被美色所惑,但却有一颗仁心。谁知,懦弱的表皮下面还藏着这般狼子野心,藏得可真是深啊。你我年少夫妻,到现在二十年,我竟然从未看透你。”

“呵,我是皇帝,皇权在我手中,又怎能叫狼子野心?荣延当真是糊涂了,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你。”荣廷走了几圈,打量着郑柔,“不过你郑家,到真是有意思。被他们利用了个透彻,连一丝血脉都不曾留下,你还为他守着这江山!就像他的母族杨家一样,你们的结局,都只会是全家灭亡,惨淡收场。”

郑柔十分不屑,“你以为我没有想到自己的结局吗?荣廷,我郑家子女,宁死不屈。你杀了我,也保不住你的皇位,只会加速你的灭亡。”

荣廷将她的下巴挑起,“别死呀死的。我们谈谈,你这继承人,是谁又有何妨,到时你我早是黄土一抔。咱们商量着定下来,你还好好当你的皇后,不好吗?”

“你现在拿走玉玺,只是为了将皇位传给你最没有威胁的儿子,或是你最平庸的儿子,引起朝局势力相互牵扯,好现在坐稳你的皇位。你属意何人,你属意十三!十三今年才五岁,你怎可为了自己的安逸而不顾这下安危?”

荣廷十分不屑,“这下,是我的下。”

“不。这下,是下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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