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一章 熙院走水
葵子想到这儿,低头瞧了瞧自个儿的手,果然,没得一般太监的白净……不讨喜……
夜里回来,葵子瞧了瞧匣子那一堆五颜六色的纸包糖,有些失落。
若有所思。
安安稳稳过了几日,年节过了大半,正月,其实也就这般样子。
夜里,葵子迷迷糊糊被人叫醒,“葵子,葵子,熙院走水了,快去瞧瞧你干爹!”
葵子一个激灵,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脑子方才还是一团浆糊,只从里头理出两个字儿,喃喃细语,“熙院着火了?怎么会着火?”
“赶紧的,皇上都惊动了!”名唤马的太监急得跺脚,“我特地来告诉你……你快去瞧瞧。”
马知晓那李得迈是他干爹,出自好心来告诉他一声儿。
葵子晕乎乎的,穿着狼狈得往熙院跑去!
熙院在禁庭偏角,都是些老人,他干爹干娘在那儿养老呢!
“马,这到底怎么回事儿?”葵子边跑边气喘吁吁的问着。
“怎么晓得,这大冷的儿,走水也不过去!约摸是哪哪烛火灯油倒了,先去瞧瞧……”马人高些,“你先去,我还得去给皇上明情况的。”
今夜是马值夜班,他也算半个太监头头儿的。
“马你保重。”葵子撂下一句,也顾不得其他匆匆而去。
马完一句,气喘吁吁,赶忙与葵子在岔路口分道,今儿个皇上在王昭仪那歇着,方才听闻浓华殿灯火通明,皇上就因为这事儿没歇好。可莫要让那位娇气的主子受了惊才是……皇上许久未去浓华宫了,这一去,自个儿怕是得罪那位主子惨了。
马硬着头皮扣了浓华宫的大门,今夜他算是摊上事儿了,还是个大的麻烦事儿。
“好好的,熙院怎么会着火?”薄祁怒气反笑,一掌挥了桌上的瓷盏。
王昭仪吓的一缩,眼眸扑闪,对于素来温和的皇上,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实在有些发觑。心头,也是忐忑不安。
“皇上……您别这样,臣妾怕……”王昭仪悬泪未泣,只是娇滴滴的看着薄祁。
“嗬”,薄祁负手而立,背对众人,只是嗤笑一声,忽而转首盯着王昭仪,眼眸漆黑,“你可真是有个好父亲。”
王昭仪面上一变,苍白难看,跌坐在矮榻上。
“原来,原来,皇上您知道了……”王昭仪着,面上苦笑,“臣妾还傻傻的,以为您并未察觉。”
“不过一堵墙隔着,你以为是你们的心?朕如此难测?”薄祁挑起她的下巴,用了些力道掐着,眼里是数不清的嘲弄。
“皇上,臣妾错了……今儿个臣妾不是故意要偷听的,不过是臣妾太想您,想来看您不巧撞见了。”王昭仪也顾不得其他,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
谁曾想到被那老太监看着了……那老太监惯会隐藏,也不晓得窥伺了多久,最后却是一副神色无常的模样。
谁晓得他听了多少?谁又晓得他会不会是给皇上身边那葵子……就递了封信给爹爹,堪堪过了几日,本以为就一场意外了之,没想到皇上居然早早晓得……就如同看戏似的瞧他们干什么。
他应当是希望自个儿向他坦白么?
……
这般,更加不会信任他们了罢。王昭仪心如死灰。
马听着殿内噼里啪啦的声响,微微闭了眼,听的内心一颤一颤的。
薄祁听着身旁隐隐而起的哭声,深吸一口气,“马,你进来。”
“皇上您吩咐。”马跪在下首,大气不敢喘,也丝毫不敢瞧那衣衫凌乱发丝披散的昭仪娘娘。
“今夜之事,烛台倾倒导致走水,懂否?”薄祁嗓音薄凉。
马背脊一僵,弯腰再是磕头,语气坚定,“谨遵圣命。”
“下去罢。”薄祁挥挥手,马顷刻便推了出来。大冷的儿,吓得冷汗直流,管的皇上什么意思,总归他好歹保住了命。
王昭仪倒是心下一愣,皇上这是为他们掩盖了下来?心头,滋味莫名。看在孩子的份上,他终究对她还是有几分恻隐之心的。王昭仪不知为何,心头竟是有些想笑的。
“皇上……”王昭仪颇为犹豫的问着。
薄祁立了半晌,伸手将她扶起来,眼眸深郁,终究没半个字。
王昭仪嘴唇蠕蠕动着,眼眸里的惊惧讶异清晰可见,红唇朱颜,“皇上,臣妾一定紧紧守着,绝不乱。”
薄祁笑了笑,竟是不知该如何这位昭仪。他老奸巨猾一辈子,怎么养的女儿?
王昭仪看着他如上明月一般的笑,温润如玉,温柔的模样多久未曾见过了,竟是一瞬间想哭,
王昭仪鼓着勇气几步上前,握住他的手,冰凉如水,轻轻缓缓放在腹部,迟疑片刻见他并未躲避异色才缓缓道:“皇上,看在孩子的分上,我……您给臣妾一个机会…好吗?”
给他们俩一个机会,好吗?
薄祁眼前是浓重的夜色,如一张血盆大口,撕不开躲不掉。眼底一片荒芜。
“好。”
王昭仪一瞬以为自个儿出现幻听,面前的男子,她总是想方设法想要靠近……
薄祁回头,眼底是一片淡然温柔的笑意,“好好养胎。”
只这一句话,足够让王昭仪多日的阴霾消失殆尽,她还年轻,她日日守着皇上身边,如今他总算发现自个儿的好了……那女人与他也并非多么重要,不过一时的贪鲜刺激,过不了多久,那女人,在他心头只会消失的无影无踪的……
“皇上,您一定饿了罢,臣妾让膳房准备些酥酪儿,还有水晶汤圆——”王昭仪面上的欣喜掩盖不住。
“爱妃先歇着罢,朕还有些折子未批,明日再来看你。”薄祁笑着打断,面上温和儒雅。
王昭仪倒显得颇为手足无措,“对对对,皇上国事为重,今后臣妾一定会告诉皇儿,皇上是底下最好的皇上。”
薄祁匆匆而去,宫道的风好似带着烟石灰烬刺鼻的气息,和着冷风刮骨而过。
薄祁心头苦笑,呵,原来想要骗自己的心都做不到。做戏这身子却也抗拒自己,对着别的女人,只能出这般的话……
应当,能保全她罢。